迷迷糊糊之間是耳邊絲髮纏繞的微癢,牀榻上的人輕聲嚶嚀了幾聲,一夜好眠,睜開的雙目已有了幾分神采。許輕狂扭動了一下身子,困在腰間的手臂依舊如昨夜那般緊實,她擡頭望向近在咫尺的面龐,那下巴上稀稀落落的鬍渣扎刺着面龐有些難耐。
身旁的人面上帶着睏倦之色,睡得異常昏沉。許輕狂瞧着跟前的面龐勾起脣角,低頭在莫空的額上落下一吻,呆呆的注視着那安詳的睡臉好一會兒,她才輕輕掀開被角,小心翼翼的將腰間的手臂挪開,起身從莫空身上跨下了牀去。
一旁的座椅上擱了一件嶄新的素色衣裙,許輕狂伸手將衣裙套上,擡起的手臂傳來一絲痠疼,她吃力的繫好腰間的束帶,擡手握了握指尖,望着右手呆怔了好半餉。忽而,手上突然滲出一片鮮紅,她身型一顫,再低頭細看卻依舊白淨如常。
哀嘆一聲,許輕狂擡手撫上額頭,那夜的血紅場面似乎依舊殘留在頭腦中揮散不去,不曾想過自己會有動手殺人的一日,那夜真是有些失控了。定了定神,她轉頭朝牀榻上望了一眼,轉身走到玄關,拉開了房門。
探頭一望,只見一個侍女侯在門外,瞧見已穿戴整齊的許輕狂慌忙福身行禮道:“小姐,您起了,奴婢立刻伺候您洗漱!”
許輕狂轉頭望了一眼屋中熟睡的人,朝那侍女道:“恩,小聲一些!”
那侍女擡頭望了一眼屋中,趕忙明瞭的點頭,不一會兒,便有侍女輕手輕腳的端着盆水進了屋子。
許輕狂將擦完臉的帕子遞給一旁的侍女,轉頭輕聲問道:“你們主子呢?還在休息麼?”
“主子已起了,現在在惜苒姑娘的房中!”提到惜苒的名字,那侍女面上明顯僵了一下,低頭不敢擡眼瞧一旁的許輕狂。
許輕狂自然知曉這侍女心中對她的懼怕,微微鄂首,朝她們擺了擺手。幾名侍女慌忙躬身的退出了屋子,許輕狂無奈嘆氣,現在她倒成了一個人人懼怕的惡人了。轉身走出屋子,輕輕的將門合上,轉頭對着侯在外頭的侍女道:“帶我去見你們主子!”
那侍女恭敬的應了一聲,擡腳領着許輕狂朝東面的院子走去。走入院中,只見東廂的房門大敞,許輕狂屏退了侍女,擡腳朝着那敞開的屋子走去,走近屋子,只見屋中的櫥櫃全被打開,東西散亂了一地,牀榻旁站着一人,低頭似乎正在翻找什麼。
許輕狂傾身背靠在玄關的的門柱上,環抱着雙臂,望着屋中竟是未發覺自己的人道:“三日不曾休息了,太子殿下也不多休息一會兒嗎?”
牀榻前正忙於翻找的人突然頓下手中的動作,轉頭望向身後,瞧見玄關處站着的人兒,他直起身子,整了整衣袖,踱步到一旁的梳妝檯前笑道:“公主起了?不陪一陪你的情郎?”
許輕狂輕聲哼笑一下,擡起
眼眸望向那正細細翻找的人歪頭道:“太子殿下才是呢,現在是在這睹物思人嗎?我殺了你的寵妾,太子殿下不生氣嗎?”要說,這惜苒長的卻是妖媚美豔,看似也很受這木雲葉的寵愛,可是爲何這木雲葉對她的死卻毫不動容,這一點讓許輕狂只感不解,還是說那惜苒對他來說,也只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女人罷了。
屋中的人輕聲哼笑了一聲,那淡漠的神情沒有一絲的波瀾,開口的話語中帶着一絲不屑:“公主也絲毫不覺得歉意不是?況且,你不是也知曉那個女人的性子嗎?那樣心機叵測的女人,你認爲我會真的親信她?”
許輕狂微微一愣,她皺眉瞧向凌亂的屋子,轉頭望向木雲葉略有驚詫的問道:“你是說,那個惜苒是個細作?是後宮安排在你身旁的眼線?”
木雲葉淡淡一笑,他不作答便已是表示默認,許輕狂哼笑起來道:“看樣子,我是幫你除了一個禍患!”她起身走進屋子,跨過散落一地的衣裙,略有擔憂道:“那我這般無意的插手,會不會壞了你的事?”
櫥櫃前的木雲葉微微呆愣了一下,他轉頭望向一旁正四處幫忙查看的許輕狂,眼中透出一絲異樣的波光,心中不自覺的自問:她是在擔心我麼?察覺心中的那份動搖,他不禁趕忙別開頭來,掩飾着面上浮起的一抹嫣紅。
許輕狂低頭瞧了幾眼地上凌亂的衣物,轉頭望向一旁的書架也被翻得凌亂不堪,書冊散亂了一地。她無奈的輕嘆了一聲,看樣子這木雲葉定是在找那惜苒與後宮聯繫的蛛絲馬跡吧。無心的撇頭一望,書桌上的一張畫卻是引起了許輕狂的注意。
素柔的筆蘊勾畫出柔美流暢的線條,這一副蘭花圖一看便知是女子之作。一旁的硯臺中的墨跡已幹,擱在上頭的毛筆上殘留的黑墨也已結成了一團。一旁色盤中乾乾淨淨沒有一絲色澤的殘留,許輕狂不禁皺起眉頭,這麼說這幅蘭花是早早便已畫好的了。
可是這硯臺裡的爲何卻有墨跡?難道是來不及題詞落款?許輕狂滿心疑慮的將畫着蘭花的宣紙揭起,拿了起來。這麼一瞧也並無任何奇怪之處,搖頭不明,垂下的眼眸卻是精光一閃,落定在下方顯露出的第二層宣紙上。
許輕狂慌忙將手中的畫擱在一旁,低頭細細的查看起桌上的第二層宣紙起來。白色的宣紙上隱隱的映出一些磨痕,怕是本擱在上方的宣紙書寫時墨汁順着書寫的痕跡滲透下來印留下的。她慌忙將宣紙捻起,在窗口透進的陽光下展開。
日光穿透了宣紙,那滲透進月白色紙張中的黑色色素在陽光下瞬間顯露清晰。模糊的字痕讓許輕狂難以辨識,可是微微顯透出的簡單太子二字,許輕狂卻是識得清楚。她心中一跳,慌忙喚道:“木雲葉,你快過來!”
聽見許輕狂的喚聲,木雲葉慌忙停下手中的動作,將打開的首飾盒擱回了
梳妝檯上,幾步便走到了許輕狂的身側。許輕狂慌忙將陽光下的宣紙展露到他眼前,道:“你看!”
木雲葉接過宣紙,在日光下展開,他細細的察看着,額間的眉頭卻是越聚越攏,不一會兒竟是擰成了一團。他斷斷續續的念出了紙上辨識出的字跡:“海襲,失敗,太子未除,前朝……前朝太子在手,是否,是否帶回……”
“這……”許輕狂吃驚滿面的轉頭望向木雲葉,只見他啪的一聲將手中的宣紙猛然拍在桌上,眉間是陰冷的寒氣,似要噴火的眸子緊緊的盯視着桌上的字跡。
“哼,我說那後宮的女人怎麼會知道我走水路回來的,原來是這個該死的女人告的密!”木雲葉憤然的一錘桌子,將一旁正在沉思的許輕狂驚了一跳。
許輕狂有些氣惱的朝他瞪去,可見木雲葉滿面的愁容,不禁無奈的嘆了口氣,柔聲問道:“你先別生氣,現在發火也沒用不是,況且你也有所防範,要不然也不會將她放在身旁。”
聽見許輕狂的勸解,木雲葉面上的憤怒的氣焰也消散了不少,沉嘆了口氣,一屁股在一旁的太師椅上坐了下來。
許輕狂瞧着桌上的紙皺了皺眉頭,她雖不想參合這燕國的事,可是如今牽涉到了莫空她已是不得不管,更何況那惜苒是她殺的,一時間擾亂了後宮那人的計劃,自己已是不知不覺間參合了一腳。
“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這惜苒已死,自然與後宮的那個女人的聯繫也斷了,想必不久那女人就會有所察覺,既然這人是我殺的,無形中也許已經壞了你的事,若是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我也會努力幫你一把,莫空也已經被盯上了,這事我們也脫不了干係了。”許輕狂沉聲道,她參合進來倒是無所謂,但是唯獨莫空,她一定要安全將他送回汾國去。
木雲葉重重呼了口氣,轉頭擡着一雙鳳目朝許輕狂望去,這個女人明明一開始說不願管他的事,現在竟是說要幫自己。他輕輕勾起脣角,這女人倒是冷靜的很。
許輕狂手扶着下巴,沉思許久後道出心中疑問:“既然這惜苒跟在你身邊這麼久,那後宮的女人既然想殺你,爲何不叫她下毒呢?那不是來的更簡單?”
木雲葉冷哼一笑道:“你怎麼知道她沒有下過毒?”見許輕狂面上一陣驚震,他雙眉一斂,目露寒光恨恨道;“她在暗地裡做些手腳我怎麼可能不知道,一次不成她怕露出馬腳自然不敢再做第二次。”
許輕狂雙眉一擰,不禁有些擔憂起來,轉頭望向木雲葉不安道:“如果是這樣,那後宮的女人定不會善罷甘休的,你如今離宮便是她動手的大好機會,只怕接下來她就會有所行動了!”
木雲葉雙目一眯,他心中也是有數,正值沉思,卻突問窗外傳來一陣翅膀的拍打聲,擡頭望去,只見一隻白鴿落在了院中的枝頭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