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時分,凌府上下已經是一片黑暗了,卻連一盞燈也沒有亮。
凌夜獨自一人在迂迴的走廊上悄無聲息地踱着步,周邊不住地傳來風吹樹響的沙沙聲,藉着漫天的羣星,樹葉投下了婆娑的影子,像是牛奶一般柔順的滑過了凌夜的肩頭。即便沒有漫天的羣星,在凌夜雪白的眸子裡,眼前的路也與白晝時分並無兩樣。
她手心緊緊攢着三夫人偷偷塞給她的水晶石,滿腹心事,根本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何處。
突然,凌夜只覺得右肩被人重重的一拍,便趕緊扭頭看去,可後面空空如也,什麼人也沒有。凌夜狐疑着復又前行,走了還沒有三步,凌夜的左肩又被人狠狠的一拍,可當凌夜回頭看去的時候,除了搖曳的樹影,什麼都沒有了。
凌夜細細打量着四周,後退着前行,然而即便是這樣,凌夜的雙肩又被人一拍,卻依舊抓不到神出鬼沒的那個人。
凌夜頓下了步子,嘴角一絲冷笑,便緩緩閉上了雙眼,張開了身上每一個毛細孔,敏銳的感受捕捉着周邊流動的氣流。輕盈的風,沙沙的樹,撩動的髮絲,輕墊的腳尖,擡起的手臂……是,那個人來了!
凌夜猛地睜開了眼,突然轉身抓住了那人的手腕,一個擒拿手就將那人狠狠地抵在了牆上。
“姑奶奶!只是……只是開個玩笑,快、快鬆手!”百里暗夜扭曲着一張臉,痛苦地**着。
凌夜一愣,這才鬆了手,冷冷地說道:“再有下次,我就擰斷你的胳膊!”
百里暗夜站了起來,活動着手臂,淡淡地說道:“丫頭,下手不用這麼狠啊!看你瘦瘦弱弱的樣子,手上居然這麼有勁兒!若是我真心要害你,百里之外我就可動手,你還有還手的餘地嗎?”
凌夜瞪了他一眼,自顧自地便走開了。
百里暗夜則笑着蹭了上去,看着凌夜一臉面無表情的樣子,說道:“你心情不好嗎?”
凌夜卻突然停下了步子,擡眸看向百里暗夜,尋思道,若說三夫人真的不是瘋癲了,而是畏懼凌府的人才會變成那個樣子,那麼這枚水晶石一定不能落到凌府的人手裡面。而凌夜自己也不知道其中的奧秘,她又不能找凌府的人解答,那麼剩下的人,只有眼前的百里暗夜了。
百里暗夜見凌夜呆立着不說話,那對空洞的雪白眸子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百里暗夜的心裡頓時有了不祥的感覺。陣陣陰冷的山風穿透樹葉而來,撲打在百里暗夜的臉上,他只覺得後背發冷。尤其是面前還有這樣一對空洞無光的白色瞳孔,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你跟我來!”
凌夜突然伸手拽住了百里暗夜的手腕,強行拖着他就朝前走去。
百里暗夜不住地問道:“去哪裡啊?”
“去一個安全又隱蔽的地方。”
凌夜一壁走着,一壁打量着四周,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裡,更別說哪裡安全了。
百里暗夜自是看出了凌夜的疑惑,便說道:“我知道一個地方,你跟我來!”
說罷,百里暗夜突然上前,以左手摟住了凌夜的纖腰,凌夜正要反抗,倏爾只見百里暗夜揮舞起了劍指,劍指指尖就竄起了一股幽冥的青火。百里暗夜將劍指深深地在眉心一按,只見他的眉心頓生了一股青火的印記,幾乎同時,百里暗夜的後背突然長出了一對青色的長翼。
“抱緊我!”
百里暗夜話音剛落,就抱着凌夜飛向了夜空。
凌夜一手環在百里暗夜的腰際,一手展開在身側,就好似那是自己的羽翼一般。
百里暗夜好奇地低眸看向自己懷裡的凌夜,笑道:“你第一次飛,不害怕?”
“在這個世界上,最令人害怕的就是人自己。”凌夜望着浩瀚的星空,道,“只有發自內心的恐懼纔是害怕。所以,我爲什麼又要害怕呢?”
說罷,凌夜的嘴角裂開了一絲玩弄的嘲笑。
百里暗夜帶着讚許的目光打量着凌夜,嘴角也不知不覺地笑開了。
“既然你不害怕,我就加速了!”
話音未落,百里暗夜的青翼一拍,百里暗夜就帶着凌夜猶如流星一般劃破了夜穹。
凌夜目不轉睛地望着近在咫尺的星海,一顆一顆,璀璨的好似鑲嵌在黑色天鵝絨上的寶石。它們撲閃着眼睛,灑下了銀灰色的光芒披在凌夜的身上,襯托着凌夜宛如從月宮中翩然而下的嫦娥,帶着不食人間煙火的氣息,在星海中翱翔。
百里暗夜凝望着凌夜,良久無語。他嘴角濃濃的笑意,即便是墨色的黑夜也無法掩飾。百里暗夜笑着伸出了右手,劍指一陣揮舞,嘴裡唸唸有詞,便見他右側的星海蕩起了一層漩渦,而一顆耀眼的星星就從漩渦裡飄落而下,落在了百里暗夜的手裡。
“送給你。”百里暗夜將星星抵到了凌夜眼前。
凌夜怔怔地看着那顆還在眨巴眼睛的星星,又看向百里暗夜,道:“這是……”
“手摘星辰。”百里暗夜得意地笑道,“是上層的法師咒語,你若喜歡,以後我教你。”
凌夜瞥了百里暗夜一眼,接過了那顆耀眼的星星,百里暗夜就帶着凌夜在一處山凹裡停下了。凌夜四下打量了一番,除了落葉就是斷枝,是再尋常不過的山凹。但是有了蔓懿洞的經歷之後,凌夜相信看似平凡的東西,都是不平凡的。
果然,百里暗夜在收起翅膀前,有意回頭從翅膀上拔下了一根羽毛。百里暗夜將自己的羽毛抵到了脣邊,輕輕哈了一口熱氣,羽毛就化作了一股青煙,寥寥在周圍的空氣裡散開了。倏爾,凌夜只覺腳下一震,只見腳下的土地立刻裂開了一絲縫隙。縫隙越來越大,一陣刺眼的青光突然撲閃而出,凌夜看清之後,這才發現是兩排齊齊整整的螢火蟲。
百里暗夜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凌夜就緩緩走進了地縫裡。而一行螢火蟲始終圍繞在凌夜身邊,好似在指引方向了一樣。在拐了幾道彎之後,凌夜就看見眼前有一個十分寬敞的圓弧,裡面簡單的佈置着石牀和石几,再無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