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二哥……你終於醒了!”
百里暗夜和凌夜走後,南宮蘭馥便迫不及待地衝到了歐陽青的榻前,直到掌燈時分,歐陽青終於睜開了眼眸。歐陽啓雲和南宮兄妹心中終於一安,南宮蘭馥扶着歐陽青起身,想要喂他喝一口水,誰料歐陽青就像是木頭人一般,怎麼灌他喝水,水都會從他的嘴角流下。
南宮蘭馥着急着又含着隱隱的淚光,“大哥,會不會是……凌夜又對二哥下了什麼毒?”
南宮初寒皺眉,似乎拿不定主意。
歐陽啓雲上前推開了南宮蘭馥,緊緊地拽着歐陽青的衣襟,低吼道:“你這個沒出息的混賬東西!你居然爲了一個女人,要生要死的!難道你不想爲你的世伯們報仇了嗎?難道你不想爲你的師父師叔報仇了嗎?沒用的東西……”
歐陽啓雲擡手一掌打在了歐陽青的臉上,可是歐陽青毫無反應,嘴角和鼻腔裡都流出了鮮血,可是他連睫毛都沒有眨一下。南宮蘭馥驚愕的上前攔下了歐陽啓雲的第二掌,哭喊道:“世伯,二哥身上還有傷,世伯這一掌下去,二哥會沒命的!”
“起開!我再不管教這個東西,他連自己是誰都忘記了!”
“世伯!”
“世伯,接二連三的打擊,他比我們任何人都需要時間。”南宮初寒終於開口道。
南宮蘭馥擋在了歐陽青的身前,懇求道:“如果世伯打傷了二哥,二哥將更難痊癒啊!”
“你……你這個不孝子!”
歐陽啓雲終於鬆開了手,怒目圓睜地拂袖而去。
南宮蘭馥趕緊替歐陽青擦拭着嘴角的鮮血,南宮初寒哀嘆了一口氣,靜靜地凝望着呆滯的歐陽青,燭火噼啪的迴響在屋內,一切都靜寂無聲。
百里暗夜喂凌夜喝盡了最後一口湯藥,又用清水替凌夜漱口。
凌夜剛剛止住了淚水,牽着百里暗夜的衣角,虛弱地說道:“幫我,幫我請幻宗過來。”
“幻宗?你見他做什麼?”
百里暗夜還不清楚爲何幻宗等人定要抓凌夜回來,凌夜也從未告訴他自己的決定。
“你讓他過來,自然就知道了。”
百里暗夜見凌夜一臉嚴肅的認真,便替凌夜掖好了被角,說去去就回。
凌夜點了點頭,凝望着月光下的樹影,恍惚間,似乎看見了歐陽青從自己的房門外走過。
她強撐着想要起身,她想要追上去,她還有好多好多話想要告訴歐陽青。
可是一轉眼的功夫,窗外的歐陽青便消失不見了,凌夜開始慌張着下牀,可是她根本沒力氣站穩,身子踉蹌着便摔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可是她毫無感覺,因爲這冰冷的地面,還不及她心中一丁點的寒意。
她就這樣僵硬的趴在地上,突然自嘲的冷笑起來。
即便屋外那人是歐陽青又能怎樣?今日她不是已經向歐陽青告別了嗎?此刻相見,即便有再多的心裡話要說,可是她真的開得了口嗎?她真的能將心中的煩悶、掙扎和苦楚,都向歐陽青說得明明白白嗎?所有錯誤的過往,還來得及挽回嗎?
當這一切的答案都是否定的時候,她即便追上了歐陽青,又有什麼意思呢?
凌夜將臉埋在了自己的臂彎裡,滂沱如雨的淚水浸溼了她的衣裳,她的五臟六腑也快要被哭得碎裂了。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只有讓歐陽青儘可能的恨她!恨……她還有資格談論恨嗎?不,她不僅僅是要歐陽青恨她,還要歐陽青忘記了她……只有遺忘,纔不會在心裡留下絲毫的傷害……對,是選擇遺忘!
“遺忘……”凌夜喃喃自語着,眼眶裡的淚水如瀑布般傾瀉而下。
咯吱一聲,房門打開,一陣冷風趁機竄入,燭火搖曳着身軀,像是被沉重的石頭緊緊壓抑着。百里暗夜快步上前,見榻上沒有凌夜,不由得一驚,又順着凌亂的牀單被衾看過去,這才發現凌夜裹着被子倒在牀下。
“凌夜!”
百里暗夜趕緊將凌夜抱了起來,只覺凌夜冷得像是一塊冰塊,他更是緊緊抱着不放手,用自己的溫度替凌夜驅除着冰天雪地的寒意,只是無法破除凌夜心中的那塊寒冰。
幻宗見凌夜臉色不好,立刻命人取來了雪炭。雪炭乃是月人族幻者們自制的炭火,無論是暴風暴雪,甚至是傾盆大雨都無法將炭火熄滅,且只要小小的幾塊,整個房間都會立刻暖如春日。
“感覺好些了嗎?”
屋內頓時暖和了起來,百里暗夜重新替凌夜掖好了被角,凌夜淡淡地點了點頭。
幻宗揚手命前來伺候的人退下了,才上前坐在了石凳上,問道:“族長,可是有事吩咐?”
凌夜看向百里暗夜,淺笑道:“待會兒,無論你聽見什麼,都不許出聲阻止,知道嗎?”
百里暗夜雖然不解凌夜的用意,但只得點了點頭,心裡疑惑不解。
凌夜這才扭頭看向幻宗,開門見山道:“祭祀的事情,你們安排在了什麼日子?”
“經過我們的算卦之後,定在了一個月之後的十五日。”
“還有,一個月,是嗎?”凌夜像是若有所思的樣子。
幻宗點了點頭,“期間族長若是有任何吩咐,我們定當盡心竭力。”
“都是將死之人了,何必還要盡心竭力呢?”凌夜陣陣苦笑。
百里暗夜越發困惑起來,目光不住地在凌夜和幻宗之間徘徊,幾次想要出聲打斷,可事前他便答應了凌夜,又只得把到了嘴邊的話咽回肚子裡去。
幻宗臉上稍有喜色,道:“族長的意思,便是答應了我們的請求?”
“一個月,也好……”凌夜揚了揚手,幻宗便恭敬地退了出去。
百里暗夜終於憋不住了,“什麼叫做‘一個月,還好’?”
“我還能活着看一個月的日出,看一個月的風雪,自然是好的。”
百里暗夜緊張地握住了凌夜的手,不安道:“什麼祭祀?什麼只有一個月的活命?”
“我答應了月人族的活人祭祀,一個月之後,我便會上祭祀臺,魂飛魄散……”
百里暗夜驚愕地瞪大了眼眸,怒吼道:“你瘋了嗎?你爲什麼要答應?”
“我註定都是一死,要麼死在歐陽青的手上,要麼死在混世魔王的手上,要麼死在月人族的祭祀上,又有什麼差別?我只是選擇了一個,我認爲是最好的死法而已。”
“不可以!不可以……我絕對不會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