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誰的好,誰的壞?
女子看着劍尖上的七彩花瓣,微微偏了頭,凝視了片刻後方才收回思緒,就聽她“呀”的一聲,急忙跳開,看着男子手中的劍,一抹紅霞染上了白皙的臉頰。
“你,你怎麼突然就轉身了,你沒有看到剛剛就差一點兒就……”女子氣惱的瞪大了眼睛,手裡還比着傷到她的手勢,鼻子裡哼哼的說道,“是天君就了不起啊,就可以罔顧人命……哼!”
白衣男子聽了,有些哭笑不得,“你怎麼到這裡來了?上次不是說過,不要到處亂走?”
“是你約我過來的啊?!”女子一聽,頓時眼睛等的更大,“是你說這裡花開了,我要是喜歡,就過來看的。”
“……”白衣男子微微蹙眉,“我約你過來的?”
女子點點頭,撇了嘴的說道:“喂,是天君也不能說話不算數的……雖然我要過來是我自說自話同意的。”她最後小聲的嘟囔着,嘴角撇了撇,星眸偷偷的瞄着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的神色有些肅穆,他輕嘆一聲,最終說道:“給你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後如果你還不離開,我就會送你回去!”他話落,見女子還想要辯駁,他只是冷淡的說道,“這個回去,就不會是小茅屋了……”他深深的凝視了眼嘴張在那裡的女子一眼,冷漠的收回視線轉身離開。
“欸……”女子想要去追,可是,還沒有跑兩步,就被白衣男子一揮手灑下的結界給攔住了,她跺了腳,氣惱的說道,“小氣鬼……明明你自己之前也沒有反對的,現在又來和我傲!”
“天君沒有直接殺了你,我已經覺得很意外了。”靈寵翻翻眼皮兒,小爪子扒在布袋口上,頗爲不屑的看了看女子後,看向離去的白衣男子說道,“不過,我怎麼覺得這個天君有些怪怪的?”
“我看是精神有問題。”女子嘟囔了聲,看着地上那七彩的花瓣,蹲了下去就撿起放到了手上,“這個花真好看……也不知道有沒有種子,我們帶回去種。”她想着,嘴角就笑得開心起來,“阿墨一定會喜歡的……”
靈寵再次受不了的翻翻眼睛,“君上那裡顏色都很單一你沒有發現嗎?不是黑就是白,要麼是紅的……你什麼時候看到過這樣五彩斑斕的東西?你認爲君上會喜歡嗎?”
“一定會!”女子得意的晃盪着腦袋,星眸挑釁的看着靈寵就說道,“因爲是我種的,他一定喜歡!”她說着,就開心的笑了起來,人也順勢躺在鋪滿了銀杏葉的地上,看着四處飛舞的繁花,眼神漸漸變的迷離的說道,“如果阿墨在就好了……這裡真好看。嗯,那天天君說,這裡是天界一個很奇特的存在,可以將人間任何的花草樹木都可以臨摹到這裡,讓四級開放的花朵可以頃刻間全部盛開……”她擡了手,接了一朵木棉花,“我想阿墨了……”
“那就回去啊……我想,君上一定也希望你回去。”靈寵趴在地上,前爪子不停的刨着。照它的想法,這天界萬物可都是有靈性的,指不定就能挖幾個寶物什麼的,回頭傍身可以做盤纏。小姐實在不靠譜,要是哪天真的惹惱了天君,它可是還要開溜的……
“喂,你別挖了……”女子坐了起來,“這裡都是花花草草的,你能挖到什麼寶物啊?”
“也是!”靈寵抖了抖身子,將爪子上的粘着的土在女子不注意的時候抹到了她的裙衫上,“我看我們還是回去吧,千足蟲你又沒有本事擒住,暗凕火珠那是天君鎮三昧真火的東西,我看你是一點兒也沒有機會……”
說到打擊女子,靈寵簡直是不有餘力。主要是,自從第一次見到天君,他竟然不如傳聞一般冷漠的給它治療傷口,它就開始不安。小姐也只是好奇,要是真的玩出個三長兩短的,它怎麼對得起自己的救命恩人,離墨君上?!
“哼,有志者事竟成!”女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就說道,“我一定可以給阿墨拿回暗凕火珠的……”她眼睛亮了亮,“不如,回頭在遇到天君了,我就讓他帶我再去看看那千足蟲。阿墨說了,天地萬物都有相生相剋的特性,毒蛇出沒方圓三裡內一定會有解毒蛇的藥草……同理,想要剋制千足蟲,一定也是有辦法的。”
靈寵一直不明白小姐是哪裡來的自信,但是,每次看到她臉上興奮和噙着希望的笑容的時候,它就不忍心打擊她。而不打擊她的後果就是,它一般會首當其衝的倒黴。
“咦,天君怎麼又朝着這裡來了……”靈寵疑惑的看着遠方,“好像已經過了半個時辰了……”它很沒有道德的提醒着女子。
女子暗暗咧嘴了下,正想着是硬撐的留在這裡挑釁天君還是快快的逃跑的時候,白衣男子已經站到了她的面前,“那個……”她踟躕了下,急忙說道,“我馬上就走。”
“剛來就走?”白衣男子微微蹙眉,溫潤俊逸的臉上透着一絲疑惑。
女子和靈寵雙雙怔怔的看着白衣男子,然後在對視一眼,彷彿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那個,你……你不是說,說只需我待半個時辰嗎?”女子嘟囔的說了聲,語氣裡全然是不滿,“用不着你拐彎抹角的趕我走,我自己走。”不待白衣男子說話,女子嘴角一勾,很假的笑了下,俯身就一把拎了靈寵的毛茸茸的尾巴轉身離開了。
白衣男子並沒有挽留女子,只是看着她遠遠的離開,過了許久,他含笑的面色方纔緩緩收斂了起來,“你既然不願意我和她接觸,當初就不應該心軟的看不得她着急。”
“她不屬於天界,你又何必動了塵心?”遠處,一個背對着白衣男子的另一位白衣男子緩緩開口,“如今是多事之秋,你如果動心,應該知道事態會很嚴重。”他的聲音清清淡淡的,聽不出一絲的警告,也沒有分毫的勸說。
“你現在是在控制我的意志嗎?”白衣男子眸光微冷的說道。
“唉,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控制你……”遠處的聲音透着幾分無奈,“否則,也斷然不會如此。”
白衣男子聽後,面色越發的暗沉,“可惜,已經晚了……在你招惹她的時候,就已經晚了。”
“你明明知道她不行,爲何又非要執着呢?”遠處的聲音輕嘆一聲,“你有你的使命,你也應該知道……一旦你抗拒了這個使命,我就會出現。”
“那又如何?”白衣男子冷嗤一聲,“我早晚會能控制自如,而不是你來控制我!”
“你錯了……”遠處白衣男子停了聲音,過了好一會兒,方纔緩緩說道,“你動我則動,你應該明白這個道理。最後只是看誰的意念更深……可不管如何,都不是好事。”
“那我現在就去殺了她,一了百了!”白衣男子面色陡然一沉。
遠處沒有了聲音,白衣男子等了很久,久到他以爲遠處的人已經消失的時候緩緩轉身看去,就見那男子幽幽的聲音傳來,“我不阻攔你……”
白衣男子微微愕然的看着遠處的男子,“你一向最看不得我殺人?!”他氣惱的說道。
“事有輕重……”遠處的男子微微一頓,突然嘲諷的疑問,“怎麼,不捨得?”
“她只是貪玩,就算是魔君也不曾試圖將她的靈魂污染,這裡是天界,竟不如那魔界了不成?”白衣男子說的有些激動起來。
遠處的身影緩緩轉動,最後狹長的眸光輕輕落在白衣男子身上,圓潤俊逸的臉竟是和白衣男子一模一樣,“你不捨得……那便我去殺!”
白衣男子大驚,“你從不殺人!”
“可她會霍亂三界……”
白衣男子閉了眼睛,“我去……”他咬牙說完,緩緩轉身離去,卻沒有半點兒平日裡指點天下,睥睨三界的樣子。
看着白衣男子離去,一直站在遠處的白衣男子輕嘆一聲,只聽他喃喃自語的說道:“她已經漸漸將我們兩個分體,照此以往下去……天界必亂。到時候,三界的禍端紛爭必然會起……”他苦澀一笑,“殺她……呵呵,我於心何忍?!”
緊閉着的眼縫緩緩的溢出淚水,風玲瓏陷入了夢魘之中……她搖着頭,想要起來,不想要面對那樣的痛苦,可是,卻被那黑寂的漩渦拖住,怎麼也醒不來。
鮮血染紅了白色的衣襟,漫天的紅梅在白衣男子揮舞的劍下紛紛飄落……她看着離墨絕望的嘶吼,束髮的飄帶在風中滑過,他一頭的墨發頓時四處飛舞,整個人看上去悲愴的讓人捨不得放開他。
“不要爲了我……起紛爭,我不要……”她艱難的說出話來,可是,卻無法阻止已經風起雲涌的變故。她錯了,她真的錯了……她不該貪玩,她不該!
“啊……”絕望的聲音將她拉入無邊無際的黑暗,耳邊突然有聲音傳來。
“別怕,我會一直陪着你……”
他的聲音真好聽,明明依舊是冷漠的,可是,落在她的耳朵裡就好似天籟一樣……他總是這樣,冷漠的看着她做着一切可笑的事情,卻總是在最緊要的時刻出現,冷漠的幫她後再次冷漠的離開。他從來不曾對她有過炙熱的行止,他就和一道清泉一樣緩緩的注入了她的心裡……爲什麼,爲什麼他們都不明白,她的心已經變了?!就連她自己,也直到這一刻才發現?
“別了……別來找我……”女子絕望的看着黑洞上的那隻如玉無暇的修長的手,嘴角笑靨如花。如果她的死能夠換來三界紛爭的停止,她願意挫骨揚灰,永世不得超生。
“別怕,我會一直陪着你……”
淚,就好似斷了線的珍珠,不停的從緊閉的眼縫中溢出。風玲瓏甚至難過心痛的抽噎了起來……他到底是誰,是誰在夢裡一直說會陪着她,她到底是誰?
緩緩睜開眼睛,依然清晰了許多的夢境讓風玲瓏整個人都神情疲憊……臉頰上還有這溼濡的感覺,眼角更是酸澀的厲害。她輕輕扇動了下眼睫,長長的睫羽上的水珠將眼瞼再一次潤溼。
爲什麼最近她的夢變的清晰,卻也只是那一幕?持劍的白衣男子到底是誰,那個在她耳邊輕喃的人又是誰?她爲什麼沒有見過他們?
風玲瓏再次閉了眼睛,嘴角一抹苦澀……如果那時前世,她如今又如何能見過那兩個人?那離墨呢……爲什麼……他還是他?
“咚咚”的聲音輕輕的傳來,緊接着芸兒詢問的聲音嬌俏的傳來,“姑娘,您醒了嗎?”
風玲瓏閉了下眼睛,平復了下內心的悲慟的緩緩起身,擦拭了下眼角和臉頰上的淚跡後應了聲。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芸兒端了銅盆進來,溼了帕子遞給風玲瓏,“剛剛聽到裡面有動靜就想着姑娘差不多要醒了……”她看看風玲瓏,見她臉色有些蒼白,不由得皺眉問道,“姑娘可是又做那夢了?”
風玲瓏的手一頓,一抹哀然頓時涌上心頭……曾幾何時,丫頭也是如此問她的。暗暗自嘲一笑,心中愧疚頓生……大國面前,個人恩怨是小,可是,每每想到他們,她就被愧疚包裹着不能自已。
“阿墨在嗎?”風玲瓏輕聲問道。
“公子出去了,”芸兒笑着說道,“不過,公子說姑娘醒了估計會找他,讓姑娘先用了早膳,他大概巳時就回來了。”
風玲瓏點點頭,隨口問道:“他可是入宮了?”
“咦,姑娘怎麼知道的?”芸兒驚訝的瞪大了眼睛,“我之前聽弄月問了聲,公子回答是去宮中一趟呢。”
風玲瓏輕輕抿了脣,沒有再說什麼……昨夜那人好似受了傷,也不知道如何了?
“你看上去氣色不太好?!”離墨端了杯盞輕睨了眼歐陽景軒,隨即垂眸拿了杯蓋鋝了下浮茶後啜飲了口,“昨天內傷很重?”
歐陽景軒搖搖頭,微勾了菲薄的脣,眉眼更是邪肆的挑了個冷傲的弧度,“只是心有所牽,亂了內息。”
離墨沉默了下,“蠱毒的事情是怎麼回事?”
“多年前落下的,”歐陽景軒說的輕描淡寫,依舊不想說太多,“昨日楚凌的內力有異,你發覺了嗎?”
看歐陽景軒不想多說,離墨也就不曾接着多問,“嗯……”楚凌如果真的是天君轉世的,那麼,他恐怕靈力真的恢復了一些,否則,歐陽景軒一個凡人,又怎麼會探出有異?!
“你對此有什麼看法?”歐陽景軒問道。
離墨放下杯盞,沉默了會兒後,墨瞳幽深的看着歐陽景軒片刻,方纔緩緩說道:“先聽聽你的想法吧……”
“不正常,也非常人,就算有奇遇,斷然不可能和我們二人之力也纔打個平手……”歐陽景軒冷漠的說道,“還是楚凌沒有盡全力之下。”他眸光微翻,狹長的鳳眸射出一道犀利的精光的看着離墨,“寵兒在未央宮裡挖出的那顆珠子是什麼?”他突然轉口問道。
離墨微微蹙眉,“你想知道什麼?”
歐陽景軒擰了眉心,手指摩挲着竹笛的緩緩說道:“那個珠子出現後,我感覺許多事情彷彿已經不能按照常理出現了……”微微一頓,他眸光凝視着離墨一動不動的不放過他任何表情的說道,“那顆珠子根本不是鮫人淚……它叫暗凕火珠?!”他緩緩的,一字一字的清晰的吐出幾個字。
縱然離墨心思深沉如海,可被歐陽景軒如此緩緩的說出暗凕火珠的名字的時候,還是不由得眸光微深,如雕似刻的臉更是有些微微動容。
竟然是真的……歐陽景軒暗暗喃了句,昨夜的夢清晰的滑過腦海。
蒼穹之上,煙霧繚繞,琳琅寰宇,處處巍峨。
“你知道我這生最恨的是什麼……”白衣男子面色沉冷,“呵呵,想不到,我不但給人做了嫁衣,還是給你?!”
一旁站着的猶如雙胞胎一樣的白衣男子默不作聲,他淡漠的說道:“我們本就同心,不管是誰動心,最後的結果都是一樣……”
“不一樣!”白衣男子閉了眼睛,“她只有一個,不是嗎?!”
是啊,天下再大,女子再多,可她只有一個……
“怎麼了?”離墨看着發怔的歐陽景軒,疑惑的問道。
歐陽景軒回神,搖搖頭,“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離墨蹙眉,“你從何得知?”
“如果我告訴你……是在夢裡呢?”歐陽景軒挑眉問道。
“……”離墨有些愕然,“夢中?!”他見歐陽景軒微微點頭,眉心蹙的更緊……過了好一會兒,方纔問道,“先前有過類似的夢嗎?”
“不曾……”歐陽景軒搖搖頭,“也不算,偶爾會有一些怪異的夢境,可多數醒來時也記得不大真切。自從暗凕火珠出現後,好似夢境就變得頻繁起來,裡面的畫面也相對清晰不少……只是,都斷斷續續的,沒有太連貫的東西。”
離墨靜靜的看着歐陽景軒,看了許久,久到歐陽景軒一臉沉冷的蹙了眉頭,他方纔收回視線……暗凕火珠是天界神物,當年天君見玲兒飲劍,悲憤之下墮入輪迴道。只是之前封印了許多人的靈力,甚至爲了能轉世和玲兒同在,用暗凕火珠收了玲兒的魂魄注入,使得他只能將玲兒的精元封印在墨玉簫中。
暗凕火珠出現,天君神格必然開始恢復,昨夜看楚凌之態倒是吻合……畢竟,在神格不曾恢復的時候,楚凌對玲瓏的霸佔之心來的太過蹊蹺。
可如果楚凌是天君的轉世,歐陽景軒如今夢境爲哪般?他又是誰?
和暗凕火珠有關,他必然是天界之人……爲什麼他不知道這個人的存在?!
“和暗凕火珠有關,是嗎?”歐陽景軒再次問道,視線也變得幽深不見底。他不信什麼鬼怪之談,可是,如今的事情變得越來越詭異,容不得他不會想。只要有機會危害到玲瓏的,他都不得不先一步的考慮周全……這次,他不允許五年前的事情重蹈覆轍。
“或許……”離墨無法給歐陽景軒完全的答案,畢竟,如今他天眼以閉。天界和魔界的事情不管如何,這點上,他和天君還是能夠達成共識,不擾亂人界,“明日我會帶藥王過來……”說着,他就起了身。他必須要先確定楚凌的身份,如果他真的是天君,那麼,他如今只能先忍痛割愛。
歐陽景軒微蹙了眉,“這個蠱是我自己種的,無妨……”他也起了身,“何況,苗疆的蠱,怕是藥王也是束手無策的。”
離墨發現他其實從來沒有看懂過歐陽景軒,不管他到底是三界中的那一層,他作爲一方之君,都沒有看懂他。撇去千年前的情緣,這一世,至少歐陽景軒讓他汗顏了。如果,沒有前年的等候,如果沒有痛徹心扉的愛戀,他也許會選擇放手。
原本還不錯的天氣突然變得有些陰沉沉的,離墨還沒有回到簫悅樓就開始下起了毛毛細雨。站在後院的迴廊上,他看着打着油紙傘站在木棉花樹下的風玲瓏,久久的不能回神……
“你回來了?!”風玲瓏發呆了片刻後看到了一直看着她的離墨,嘴角笑靨如花的勾起絢麗的笑容,感染的星眸閃爍出惑人的光芒。
離墨走了上前,“落雨了,怎麼不回房?”
“不大,覺得景色也美,便着芸兒取了傘……”風玲瓏說着,手緩緩擡起,伸出傘外……適時,一朵木棉花被風吹落,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她的手心。
“嗯,因爲是我種的,阿墨一定會喜歡……我想阿墨了……”
腦海裡陡然涌上一道綿柔的聲音,風玲瓏微微顰蹙了下邪魅,緩緩的收回手,看着手心中躺着的木棉花,竟是有那麼一刻幻覺……好似,這也是她的夢境……
風玲瓏偏頭看向離墨,星眸深深的凝視着他,久久的不能回神。她,以前是愛着他的嗎?所以……他在她的夢中的容顏和如今一樣。
“阿墨,我有事情想要問你……”風玲瓏說着話,輕嘆一聲,莫名的,她覺得她不該問。
“關於你的夢境?!”離墨不等風玲瓏開口,率先問道。他的聲音輕柔的能將人心融化,可卻又透着一抹無奈的悲傷讓人不忍心直視。
風玲瓏點點頭,他總是不需要她說任何,便能猜出她所想……是一份幾年來的朝夕相處,還是他太過懂她?!
離墨視線落在了前方,細雨半點兒沁不到他的身上……曾經不綰不束的墨發和墨袍如今打理的有條不紊,整個人看上去少了幾分邪肆的冷漠,多了幾分貼心的氣息。
“你有沒有想過……這些本就是你的記憶?”離墨的聲音幽幽傳來,是時候告訴她一些千年前的事情了。如今事態發展的已經不受控制,如果有一天有意外發生,他不想如千年一般,措手不及。
風玲瓏點頭,“本不以爲,可和你畫的千幅畫卷結合,我……”她輕嘆一聲,“我曾想過,這有可能是前世的記憶。只是……”
“只是爲什麼我會和記憶中一般,爲什麼我記得的那麼清楚?”離墨接了風玲瓏的話。
“嗯。”風玲瓏隱身。
離墨嘴角噙了一抹苦澀,“因爲我等了你轉世千年……”
風玲瓏面色一凜,不解而茫然的看着離墨,不明白她這話是什麼意識?!
離墨自嘲一笑,“如你所想那般……我活了千年,就只爲等你。”他緩緩轉身,墨瞳凝視着風玲瓏說道,“可是,當你在我面前,我卻看不到……以至於錯過的最後,再一次的讓你受到傷害。”他自嘲的笑了起來,“我有時候會想,是不是因爲我的太過自負,才致使你不停的受到傷害。不管是千年前,還是千年後……我空有翻雲覆雨之能,卻不能保你一世周全……”
風玲瓏鼻翼微動了下,心中那酸澀痛苦瞬間涌上了心頭,她清晰的記得她倒在離墨的臂彎中,鮮血染紅了衣襟的同時將他那墨袍沁透……他絕望的嘶吼着,他那千年不變的淡漠眸子裡全然被血絲覆蓋,他就好似一頭發了狂的野獸。
淚,就這樣落了下來……自從夢境清晰開始,她好似就變得多愁傷感起來。
“那個白衣男子是誰?”忍了半天,風玲瓏問出心中的疑惑,從頭至尾,她只是看到了那白衣男子的輪廓,好似相識又好似從未見過。只是,那毀天滅地的眼神,還有那痛苦的叫聲又爲哪般?
還有那輕柔的呢喃到底是誰……
所有的問題一下子涌了上來,風玲瓏竟是不知道要從和着手。
離墨搖搖頭,那白衣男子是天君……可天君如果不是楚凌那會是誰他如今不知道。如果是楚凌,他要如何告訴她,曾經一個她愛過,而愛她逾生命的男子是如今的楚凌?!
細雨瀟瀟,暗沉沉的天色就好似要壓了下來一樣。皇宮四處安靜的好像被禁錮了一般,後宮的蕭條更是在這樣的天氣下變的明顯起來……
葉夢涵看着歐陽聰,漸漸的抿了嬌脣,久久的不能拉回心思。
本來,一切都不應該是這樣的……可最後爲什麼她走上的還是這條道路?姐姐是如何知道聰兒不是景軒的孩子的,她是怎麼知道的?
暗暗吞嚥了下,葉夢涵眸光呆滯的挪向歐陽聰,她不知道歐陽聰方纔聽到了幾分,如果全部都聽到了,豈不是……不,不……她的計劃不允許失敗!
蝶夫人拿着杯蓋輕輕滑動着浮茶,淺啜了口茶後,緩緩說道:“妹妹如今有什麼打算?”
葉夢涵緩緩收回思緒,看着在一側靜靜看着她的歐陽聰說道:“聰兒,你先下去。”
“是,母妃。”歐陽聰應了聲,看了眼蝶夫人後轉身離去。出了寢宮,他方纔變了臉色的看着前方,“你剛剛聽到了什麼?”
小孟子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面色惶恐的急忙說道:“奴才什麼都沒有聽到。”
歐陽聰小小的臉上透着不符合年紀的戾氣,他緊緊的抿着粉嫩的脣看着前方,彷彿世間萬物都欠了他的一般,“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
小孟子瑟瑟發抖,在皇宮中,就算是貼身的奴才,一旦知道了主子的秘聞最後的下場都不會會好。就聽“噗通”一聲,他跪倒在地上,“小主子,這裡……這裡不是說話和發火的地方,還是……還是先回宮吧?”
歐陽聰緊緊的攥了手,他抿着脣等着眼睛,漸漸的,他笑了起來,“呵呵……你剛剛看到了嗎?本王的事情就算被姨娘知道了,母妃可一點兒都不擔心呢,不是嗎?”
“小主子,奴才求您了……”小孟子“咚咚”的磕着頭,臉色全然是駭然的驚懼。
歐陽聰到底是宮裡頭長大的,雖然年紀還小,可還沒有因爲憤怒而衝昏了頭腦……他緊緊的咬着牙,回頭看了眼末惜宮寢宮的方向,嘴角抽搐了下,轉身離開了末惜宮,往琳琅寰宇走去。
突然,歐陽聰停了腳步。
小孟子心一直提着,生怕這小主子做出什麼事情來,到時候那可真是後果不堪設想……他見歐陽聰停下,正想要卻說一番,就看到前面小亭子裡,歐陽沅正在撫琴。
平心而論,太子殿下雖然得皇上萬千寵愛,可是,不得不說的是太子殿下各個方面真的高於小主子甚多……如今想來,皇上不喜歡小主子也情有可原。
小孟子在歐陽聰看向他的時候,急忙收回了眸光,“小主子,我們回宮吧?”他打着傘的手微微顫抖着,這要是一不留神的被太子看出什麼端倪,那他這輩子也就真的毀了……這做奴才的,和主子的關係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今到好,東窗事發後,他死了也就算了,要是唄連累了九族,那可怎麼是好?
“小孟子……”歐陽聰聲音沉戾的喊了聲。
小孟子心懷不軌,生怕歐陽聰看出什麼,急忙垂頭,“奴才在……”
“你在想什麼?”
小孟子心裡咯噔一下,急忙說道:“奴才什麼都沒有想……”他悄悄擡頭,正好迎上歐陽聰犀利的眸光,急忙說道,“奴才在想,小主子還是不要去太子殿下那邊兒,奴才怕此刻小主子心中火氣無法抑制,出了……出了亂子。”他擔憂的擡眸,一臉的忠誠。
歐陽聰看着小孟子良久,這宮裡的奴才看主子吃飯的道理他不是不懂……經由上次事敗,父皇雖然沒有明說,可寧默灃的話裡已經聽得明白,他們的事情雖然做的投機取巧,可是,並沒有瞞過父皇。從那之後,他身邊的人就已經明白,他徹底的和儲君無望,因爲……就算他機關算盡,費盡心思,也根本不可能動的了歐陽沅分毫。
今日去給母妃請安,卻不曾想到正好聽到姨娘說起當年的往事……他,今日不是父皇親生?!呵呵,他不是……那麼父皇小時候爲什麼對他百般寵愛,爲什麼?!
“殿下,小王爺在那邊兒已經站了好一會兒了……”小豆子將剛剛做好的小點放到石桌上,輕聲說道。
歐陽沅從歐陽聰站在那裡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可他沒有理會……王兄平日裡心思掩藏的深,今日彷彿無法掩藏怒火,不知道爲何?
手指微頓,琴聲戛然而止,歐陽聰接過白芷遞過來的溼絹擦拭了下手,方纔站起走向了歐陽聰。
小豆子急忙拿了油紙傘給歐陽沅遮上,一同向前走去……還不曾到近前,就聽小孟子參拜的聲音傳來。
“給太子請安。”歐陽聰微微收斂了下心神的躬身。
“王兄不必多禮,”歐陽沅看看他身後,“王兄是從末惜宮過來?!”
“是!”歐陽聰忍住內心翻騰的思緒的說道,“今日天氣不好,我去看看母妃身子可安好……”
歐陽沅點點頭,“嗯,蝶妃娘娘身子一直欠安,尤其到了下雨天兒……王兄孝道。”他淡淡的收回視線,“相請不如偶遇,今日落雨別有滋味,不如王兄和孤一同用了午膳可好?”
歐陽聰心中煩躁,想要拒絕,最後還是點了頭,“好。”
“小豆子……”
“奴才在!”小豆子上前一步。
“讓御膳房備了膳到這裡……”歐陽沅淡然的吩咐,聽小豆子應了聲後轉身往小亭子走去。
都說皇家無親情,但歐陽景軒和歐陽晨楓、歐陽泓鈺關係親厚,縱然不是一母同胞卻也一直惺惺相惜。歐陽景軒子嗣單薄,歐陽沅也就歐陽聰這個兄長,雖然他並不能切實的感受所謂的親情,可到底不想生疏了去……
本來,二人年紀都不大,只是孩童。可因着身在皇家,到底沒有平常人家親厚。倒是歐陽沅雖然天生沒有情感,可是,念着歐陽聰是唯一的兄弟,倒也平日裡希冀着歐陽景軒能夠重視他。何況,他生來爲儲君,可卻對權利沒有絲毫的念想,這國興,是誰爲帝又何妨?
小豆子聽着歐陽沅只能的聲音,心下暗歎一聲……太子殿下心存仁厚,就和梅主子一般,雖然看透一切,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子……他暗暗沉嘆一聲,不知道該是佩服還是無奈。
“豆公公……”白芷從一旁走了過來,看了歐陽沅一眼後,方纔說道,“皇上讓人傳了話兒,說今兒個帶殿下出宮用晚膳。”
“嗯?”小豆子眼睛一亮。
白芷嘴角噙了笑,輕聲說道:“說是在簫悅樓設了小宴,請夜麟帝和日昭帝聽小曲兒。”
小豆子一聽,頓時也笑了起來,急忙點了頭,“去回了話兒,殿下知曉了。”
白芷含笑點頭的離開,臨行還看了歐陽沅一樣……殿下自從和皇上出去後,偶爾就有了些許的表情,太后見了也是歡喜的不得了。這開始她不知道,後來知道了娘娘還活着,想着怕是和娘娘有關。她想想也是開心的緊,殿下又有好些日子不曾見到娘娘了,這臉上的表情都又快看不到了……
細雨綿綿,一直不曾停歇,可也不曾下大。
風玲瓏坐在迴廊上的美人靠上看着細雨瀟瀟,平靜的臉上淡然的讓人看不出絲毫的心思,只有那一雙原本應該全然都是話兒的星眸,此刻有着幾分茫然……
千年……
她微微顰蹙了秀眉,視線緩緩落到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通往前樓迴廊上的離墨身上。思念的滋味她最是清楚……曾經在夜麟國皇宮的等候,未央宮中的期盼,不過數月,她都已經度日如年,千年那該是一個如何的守候?
可是,她的心變了……她要如何來償還這份情?
“我不想用前世的所有來羈絆住你……玲瓏,人都是自私的,三界的任何都逃脫不開,尤其是情愛!”
風玲瓏收回了眸光,她輕抿了脣收回視線,緩緩起身正欲走向離墨……人不過轉角的功夫,離墨已然到了她跟前。
“景軒設宴在簫悅樓,都是認識的人,等下一同用膳吧?”離墨輕聲問道,好似晨間的事情不曾發生過……她沒有猜到,而他也沒有說過。
風玲瓏靜靜的看着離墨,過了片刻方纔問道:“你明明不願意我見他,爲何……”
離墨澀然的微不可見的勾了下脣角,緩緩說道:“我不想你有遺憾……我也不想因爲我的羈絆讓你做出了錯誤的決定。”微微一頓,他墨瞳微深的自嘲了下,“不是我大度,而是我無法看到你不開心……無法看到如今淡然的你,失去了曾經的笑。”
“我和他不可能了……”風玲瓏緩緩偏身,絕美的臉上淡漠如斯,“縱然沒有這些前塵往事,有着家國恩怨在裡面,我和他縱然有再多的可能,也已經變成不可能了。”
“如果那都是誤會呢?”離墨輕問,墨瞳深深的凝着風玲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