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伏在隔房之時,爲避免引起魔門高手注意,安澤南幾人皆小心收斂自身氣息。故直到墨白自僞牆後一劍激射,新妃玉真方纔發覺。
新妃全名爲單玉真,出身魔門暗香閣,是四長老之首,同時亦是閣主柳盈花的師妹。
早在之前,她便奉魔主司離之命來到鉢羅耶伽。在故意製造的機會中,她和老國王莫西卡順利見面。
暗香閣媚術無雙,而到了單玉真或柳盈花這種層次的高手,其無雙媚術早不着痕跡。其一言一行無不將女子魅力發揮到淋漓盡致,莫西卡又豈能免俗。不過數日接觸,便不可自拔地愛上單玉真。於是,這魔門妖女搖身一變,成爲了國王寵妃。
之後,單玉真使出渾身解數來取悅老國王,又利用莫西卡未滅的雄心施展核武計劃,一步一步將之導向司離所希望的方向。
而在昨日,她得司離授意,要故意賣個破綻給扎克木一方,纔有了今天光臨海倫酒店之舉。
之前她雖沒有察覺到墨白幾人的氣息,可現在見這長白齋主一劍刺來,單玉真雖驚不亂,尚有餘暇向墨白展露一個妖媚的姿勢。若換常人,怕看得血脈賁張。
但長白劍齋脫胎於戰國墨家,墨子思想講求律已修身,心志之凝練遠非常人可比。墨白不爲所動,古劍循着一道優美的弧線朝那魔門妖女投去。
單玉真心中暗驚,她方纔施展出暗香閣的頂尖媚術,純以**的微妙動作挑逗男性最原始本能。卻不想墨白劍法絲毫不亂,而落在單玉真眼中,墨白看似簡單刺來的一劍,其中卻大有學問。
出自盡墨劍典天志一章的劍法,遵循着墨子思想的精義。所謂天志,原義爲天志明鬼,這是墨子思想的一大特點。墨家堅信鬼神其有,認爲衆生若有違天意,便要接受蒼天之罰。
而演變成劍法後,墨白刺出的劍便代表着天之意。若對手不應招棄降,那麼暗布在古劍周身的劍氣便會伺機而動,給對手予天罰。
換言之,長白劍齋的劍法屬於後發制人。若眼力高明如司離者,自可看出墨白這一劍中的種種後着。然而單玉真比之司離相去甚遠,她看墨白一劍刺至,自不會乖乖受擒。
銀鈴般的笑聲中,單玉真按着老國王的肩膀猛然從牀上彈起。她雙手一推,便把老國王朝着墨白丟去。若墨白劍式不改,莫西卡就要遭殃了。
墨白萬想不到單玉真會拿國王當擋劍牌,但他經驗何其豐富。劍法原式不動,人卻如同游魚般和老國王錯身擦過,繼續追擊單玉真。
單玉真臉色終變,人旋飛大牀,同時捲起牀單包裹住自己動人身體。只見牀單飛旋包裹中,單玉真從底下無聲踢出一腳,斜挑墨白長劍。
另一邊,隨墨白之後從僞牆出來的安澤南,一見老國王飛來,立刻伸手抱住。
把莫西卡放到地上時,安澤南立知大事不好。老國王全身皮膚泛着不自然的赤紅色,人業已神智不清,胸口起伏不已。
安澤南顧不得許多,連忙朝莫西卡體內輸入靈氣,希望保其性命。卻發現國王體內經脈空空蕩蕩,生機全無。
白亦雪陪扎克木來到旁邊,安澤南擡頭苦笑道:“國王快不行了,他被魔門妖女吸了元陽!”
他話音方落,莫西卡突然一個劇烈喘息,接着頭往右斜,卻已死去。
安澤南看得頭皮發麻,國王既死,說明他對魔門已經毫無作用。而自己這一方尚以爲這次爲天賜良機,恐怕卻早已陷入司離算計。
他剛要招呼墨白離開,突然房門四碎,有人影拋跌而入,摔在場中個個口噴鮮血,卻是扮作侍應的長白八子。
異變忽生,墨白用精妙劍法盪開單玉真踢來的長腿,以肩頭撞了這妖女一記後迅速退後,移至場中長白八子處。
“怎麼回事?”墨白驚怒交集,以他的眼力,只一眼便看出長白八子皆受了不輕的內傷。
長白八子勉力站起,其中一人答道:“齋主快走,司離到了!”
他話音方落,長笑聲自門外響起。跟着,有帶着書卷氣的男子負手而入,他兩鬢飛霜,不是魔主司離又會是誰。
而在司離的身後,柳盈花、嚴鴻、羅藝緊隨魔主魚貫而入。除開這些魔門特級高手外,在門外的尚有六道二代弟子及萬魔殿的鬼卒。
安澤南見司離出現,便拉着扎克木要往僞牆撤走。但身後卻突然涌來森然木意,他心中暗歎。回頭轉身,昨日在皇家廣場差些留住安澤南的極意門高手正手持青光木劍,堵住安澤南這方唯一的退路。
和昨日在皇家廣場所見不同,這次,乙木劍再不只具其意。只見這極意門高手身體周圍一片綠光,純以木氣演化出落葉繽紛,草葉漫漫的乙木之形。誰也不清楚,進入這木氣之形中會遇到什麼不測,而此刻形意並存的乙木劍,方顯示出這極意門高手真正的實力。
“安家小哥,我們又見面了。本人梅庭洵,幸會幸會。”極意門高手微笑道。
安澤南卻笑不出來,原先他便猜測此人是極意門的門主,卻不料自己一猜便中。可現在,他卻希望自己料錯了。
否則,司離加上兩位宗主級高手,還有嚴鴻幾名次一級的好手和一衆門人鬼卒,這股力量已經有穩吃安澤南這方的資格。而魔門中尚有蕭厲和金樸熙不知人在何處,無形對安澤南一方亦形成巨大的壓力。
更要命的是,此次不同於皇家廣場。被魔門圍堵在酒店之中,這封閉的環境將不利他們逃命。
墨白一見司離這麼大的排場,便知道自己一方早落在魔主的算計中,不由沉聲問道:“司離兄可否答我,是誰出賣了我們。”
此次晉見老國王之事,是在扎克木提供的秘密莊園中決定。扎克木自然沒有出賣大家的可能,換言之,這叛徒必是在麥古斯那幾人當中。
司離也不答話,只伸手招了招。魔門人羣晃動,卻有一人鑽出,正是麥古斯的表親奧都。
“竟然是你?”墨白長劍移向奧都,臉上雖不現怒容,卻催生無形劍氣朝奧都涌去。
司離往前一站,也不見他如何動作,卻暗中化解了墨白的劍氣。
“墨兄何須動怒,所謂良禽擇木而棲。奧都也不過想保護自己的家族,所以選擇依附於我而已。”
墨白不怒反笑,說道:“觀司離兄如此陣仗,擺明不欲我等生離此地。既是如此,何須廢話,卻手吧。”
司離輕嘆,便要退入已方陣中。其餘魔門高手躍躍欲試,安澤南的聲音卻響了起來。
“司前輩可否答我一個問題。”
聽得安澤南聲音,司離轉身看去,點頭道:“澤南你好,我們又見面了。想之前雲丘無名峰相遇,司某曾問過你一個問題。如今答你一問,非常公平,澤南請問。”
“以司前輩的修爲,早到了超然物外的境界。澤南不解,爲何司前輩卻苦苦執着於凡俗恩怨,眷戀權勢,甚至爲此連一個老人也不放過!”安澤南看向莫西卡,這老國王可謂是正邪兩道鬥爭的犧牲品。若非魔門的爪子伸到鉢羅耶伽來,這老國王怕還能安享晚年,又哪用像現在般橫屍當場。
司離未答,旁邊的單玉真卻冷笑道:“這老頭子還不是拜你們所賜,若非你們的來到並處處作對,我們並不想要他的命。但現在,我們只能殺了他,只是之前我已騙他立下遺囑。若國王歸西,則王位由司老繼承。縱使你們再有能耐,卻已經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啪!
突然,柳盈花一個巴掌甩在單玉真臉上,扇得她再說不下去。
單玉真怒眼瞧向自己師姐,柳盈花卻冷冷說道:“你竟敢搶司老的話,還不給我閉嘴!”
單玉真渾身一抖,看向司離,始知自己失言。連忙低下頭,朝後退去。
司離倒不以爲杵,嘆息道:“超然物外?澤南太看得起司某了,司某縱然看破輪迴,放得下萬物。卻終有一些東西是司某放不下的,否則司某又何苦沉溺紅塵。但這些事不提也罷世界雖大,知我者又有幾人?”
魔主眼中充滿落寂神色,司離又道:“就如此刻,我雖不欲爲難澤南,卻不得不狠心將你等除去,甚是無奈。”
說罷,司離往後退去,卻是魔門衆人動手的信號。
墨白反應亦是極快,立時大喝:“墨子距陣!”
長白八子立刻提劍結陣,瞬間和撲來的柳盈花、羅藝等一衆魔門高手纏鬥起來。而墨白一聲長嘯,竟提劍朝司離殺去。
安澤南立刻動容,他清楚把握到墨白打算犧牲自己,以讓自己幾人離去的心思。
身旁香風涌動,卻是白亦雪撞入梅庭洵的乙木之形中。這龍淵劍手周身爆起萬千細碎劍光,把梅庭洵整個人籠罩於其中。
安澤南知道此時不走,便枉費了兩人好心。當下只有咬一咬牙,拖着扎克木朝梅庭洵旁邊牆壁撞去。
人未到,九鳳先跨空而來。妖魔九頸暴漲,硬生生撞開了房間牆壁,給安澤南兩人開出一個大洞。
安澤南兩人立時穿牆而過,但眼前卻爲一干鬼卒的身影所佔滿。
“往前走,什麼也不要理會,一切有我!”
大喝聲中,安澤南帶着扎克木撞進鬼卒羣中。他拳腳並出,又有妖魔助陣,鬼卒立時陣腳大亂。但安澤南很清楚,若他不趁着墨白和白亦雪纏住魔門頂尖高手的機會逃出酒店,等司離或梅庭洵其中一人從後掩殺過來,他和扎克木就哪也不用去了。
安澤南的目光緊緊鎖定房間前方的玻璃窗,那是他和扎克木眼下的生門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