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龍寺又名三塔寺,其寺建於一千多年前,在古時便是南詔、大理古國的皇家寺院。最輝煌時,有“方七裡、週三百餘畝。寺有雨銅觀音像,高二丈四尺,統計爲佛一萬一千四百,爲屋八百九十一間”的記載。
然而在清朝咸豐年間,天龍寺於丙辰之變中盡毀,卻惟有三塔尚存。
爾後重建,雖不復古時規模,卻仍是雲南境內最大的寺廟,並有佛都美譽。
天龍寺東對洱海,西靠蒼山,是雲南大理的著名景點。丁忌看着戰無極往景點裡跑,想也不想便領着門人跟上。
寺廟大門緊閉,丁忌也不敲門,便運勁騰移,越過山門高牆。其後風聲連響,卻是門人隨他而進。
山門正對石階長道,眼下正是深夜,長道昏暗無光,但落在丁忌眼中,卻見戰無極的身影搖搖晃晃撞入了長道盡頭的大雄寶殿內。修羅少門主頻頻冷笑,手一揮,丁家兄弟領着門人朝寶殿掠去。
修羅門的人手方登上石階盡頭,大雄寶殿外的廣場兩邊涌出幾十名和尚。當先一名僧人高大威猛,手持長棍,頸掛斗大佛珠,兩眉怒伸如同護法金剛。他一棍拄地,敲得灰色石板“咚”一聲響,在寂靜夜幕中遙遙傳開。
“你們是什麼人,竟敢夜闖寺廟,是否要和尚我報官把你們全捉起來。”
這領頭的僧人法號“枯義”,卻是天龍寺戒律院的首座。戒律院平日裡維繫天龍寺的治安,因此院中衆僧人人習武。但他們所學的只是普通的粗淺功夫,對付普通人尚可,但卻不放在丁忌這種層次的高手眼中。
丁忌冷冷說道:“大師莫怪,只是我們一位朋友誤闖寶剎,我等是爲了接他回去,纔不得以跟了進來。不若大師把我那位朋友交出來,我等立刻告辭,也不打擾各位大師清修。”
枯義在剛纔便由院中弟子告知,雲南戰家的長子突然負傷而來,現正由幾名弟子送往裡寺。爾後又聽得丁忌等人夜闖山門的消息,知道戰無極的敵人已經殺至,他才立刻帶着院中弟子來到廣場堵截。
天龍寺中又有裡、外兩寺之分。這外寺平時作爲景點開放,寺中僧人包括枯義在內都是普通人。然而天龍寺後的裡寺,卻是寺內禁地。其中僧人皆是高手,和華夏的菩提禪院頗有淵源。
裡寺僧人不問世事,平時絕難一見。枯義上次見到裡寺主持色空大師時,亦是拜這戰無極所賜。當時戰無極帶來一老僧屍首,交由天龍寺爲其代理佛葬後事,其儀式的主持便是由裡寺的色空大師主持。
如今他見丁忌等人來勢洶洶,只得譴門下弟子通報裡持諸僧,而他自己則帶着戒律院的弟子先行截下丁忌。現在聽丁忌要人,枯義自然不會把戰無極雙手奉上,這大和尚大喝道:“今夜便只有你們闖寺,又哪來其它人。你們快走,否則和尚我只能報官了。”
丁忌心想你這臭和尚不知死活,竟然也敢來管我修羅門的閒事。他嘴上笑意更濃,聲音更是冷若冰霜:“大師是明白人,卻偏要裝糊塗,那就休怪我們動粗了。”
說罷,丁忌往後退下。丁家兄弟則獰笑着帶同門下地煞逼上,一個個視枯義這幫僧人如同待宰的羔羊。
枯義手心出汗,他見這些人個個眼現神光,步伐穩健,絕非尋常人可比。這戒律院上下哪是他們的對手,但枯義卻寸步不退,卻也十分有骨氣。
眼看修羅門便要動手硬闖,便在這聲,有一聲佛號自大雄寶殿內遙遙傳來。
“阿彌陀佛!”
這四字佛號音量並不見得如何巨大,卻聽在衆人耳中,包括丁忌在內都覺得雙耳嗡嗡作響,現時激得體內靈氣震盪不休,修羅門上下不由齊齊變色。
吱呀一聲,大雄寶殿門扉盡開,清一色身着玄色僧衣的僧人自殿內排衆而出。
枯義見到這些黑衣僧人,不由鬆了口氣。這些僧人出身裡寺,平日裡等閒一人難見,如今卻出來二三十人之多,不由讓枯義心中大定。
繼黑衣僧人之後,一着雪白僧衣的和尚緩緩走出大雄寶殿。此人年約四十左右,卻眉白鬚長,形相怪異,然而一雙眼睛卻漆黑如墨,智光閃爍,靈動非常。
枯義見到他連忙垂首道:“禪智大師好。”
這禪智和另外三名禪字輩的僧人皆是裡寺主持色空大師的高徒,禪智因多爲外寺僧人講授佛法精義的原因,故爲大多數僧人所識。
禪智朝枯義淡淡一笑,說道:“枯義你且退下吧。”
有禪智這句話,枯義便不再堅持留在廣場,這大和尚領着戒律院的人手一下子退得乾乾淨淨。至於禪智,他似乎沒注意到修羅門這幫邪人一般,徑自帶着裡寺衆僧在大雄寶殿下盤膝坐下,卻頌起了佛經,做起了功課。
丁家兄弟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麼辦,故回頭看向丁忌。
丁忌臉色凝重,他自這些黑衣僧人出現進便細心觀察,竟發現這些人的呼吸不僅幽長,且頻率幾乎一致。說明這黑衣僧衆擅長某種聯擊之術,而現在聽他們開口頌經,更是聽得丁忌頭皮發麻。
普通僧人頌經,數句必停,再換氣續頌。然而這些僧人竟然一口氣頌出大段經文,從時間的長短推論,丁忌自然不難推知這些人的功力深淺。
他驚訝地發現,這些人功力雖不及自己和兩位叔伯,卻相去不運,已晉一流好手的層次。而讓丁忌真正忌憚的卻是那叫禪智的和尚,他頌唸的經文,其節奏顯然與其它僧人有異,卻沒有產生不和諧的感覺,而且生出一種迴音的效果。
但更重要的是,丁忌發現他頌唸的每句經文長短竟恰好是自己一個呼吸的時間。
經文自首字起,至未字止,在時間上每每與丁忌的呼吸同步,這說明對方已經把他摸通摸透,丁忌發現這點時,不由色變。
他打了個手勢,悶聲不吭領着修羅門人轉身便走。
一個深不可測的禪智,再加上三十名一流高手的黑衣僧,這場仗無論如何也打不過。
丁忌這才知道,爲什麼戰無極竟然往景點裡鑽。非是他傷重昏了頭腦,而是他知道這寺中還有這幫世外高人在。而戰無極更知道,只要他呆在天龍寺內,丁忌便拿他沒辦法。
來到山門前,丁忌朝藏龍臥虎的天龍寺看了一眼,恨恨道:“以爲躲起來我就拿你沒辦法了嗎?戰無極,咱們走着瞧好了!”
戰無極整整昏迷了七天。
他受的傷實在太重,以致被戒律室弟子帶往裡寺時,他心神一鬆便暈了過去。
自然,見他這個模樣,裡寺主持色空大師親自爲他治療。
戰無極最嚴重的傷來自北冥鬼手,這邪道罕見的硬功確有獨到之處。被北冥鬼手所傷的戰無極,體內被冰寒陰氣所侵。雖然他自己運功逼出大部分陰冷異氣,卻因爲一直沒有時間好好療養,一路又打殺不停,到他進入天龍寺內,陰氣業入侵入心脈。
若不是色空大師以無上佛功爲他化去入脈陰氣,那即使戰無極保得性命,也會落下禍根。
而即使如此,內外傷加起來不下百處的他,也昏迷了七天後方幽幽醒轉。
醒來時,戰無極發現自己人在僧舍中。他披衣下牀,發現傷勢已經好了大半。只是身體初愈,還十分虛弱。
打開舍門,他只見外頭古樹參天,陽光明媚。天上正飄下輕薄如紙的細雪,反映着陽光晶瑩閃亮。戰無極閉上眼睛,感受着這充盈天地的躍然生機,心中一片寧靜。
直到一聲佛號輕輕響起,他才睜開眼睛。
年約七旬的老僧微笑着看着戰無極,這年邁的僧人業已古稀,卻在嚴冬的此刻披着薄衣,直叫人非親眼目睹不敢相信。
然而戰無極卻知這老僧一身修爲已晉寒暑不侵的境界,是和司離、蕭厲等同在一個層次的宗師級人物。他正是天龍寺裡寺的主持,色空大師。
“無極你大傷初愈,還是回房歇息爲好,可別受了風雪侵擾,落下病根。”色空大師笑呵呵說道。
戰無極聽教聽話,在色空大師的陪同下一起回到僧舍內。
他衷心對天龍寺保得他一命之事致以十二分謝意,色空卻道:“先不說你是雲南戰家的長子,即使是普通人,天龍寺也不容得魔門胡來。”
說罷,色空再嘆:“可惜我天龍寺位居邊陲,魔門東來犯境,我等卻鞭長莫及。只望華夏正道早日驅逐魔門,還世人一個朗朗乾坤。”
這時舍外有僧人來報,說是戰無極之父到了。
原來自戰無極被天龍寺救下後,第二天便有寺中僧人通知了戰天。戰天知道愛子受傷,之前消息又爲魔門截斷,不由震怒。
戰老爺子一邊帶着族內高手趕往天龍寺,另一邊又讓戰家精英四出,要找停留在雲南境內的魔門勢力晦氣。但修羅門見擒拿戰無極無望,又知必會遭戰家雷霆報復,早連夜撤出雲南。
而戰天來到寺內後,見戰無極昏迷不醒,也不敢把他帶回家療傷,只好暫住寺內,只每天前來查看戰無極的傷勢。
今天戰無極醒轉,父子見面,戰天自是激動不已,又對色空大師連連稱謝。當天,在戰家高手的護衛下,戰無極被其父帶回家中療養。
戰無極見自己傷勢已無大礙,回得家來便想通知姬夏未,着她向龍王回報冼月白系魔門內應之事。
不料,姬夏末聽得戰無極的聲音後,連立刻追問他人在何處。
戰無極據實回答,姬夏未沉默片刻後說道:“無極,從現在開始,你暫時不要離開雲南。”
“爲什麼?”戰無極奇怪問道。
“早在數天前,冼月白向龍王舉報,你戰無極便是魔門的內應!如今,龍王已經對你下達緝捕令,若你離開雲南,恐怕一日不到便會被抓回龍淵本部。”
戰無極萬沒想到洗月白竟然反咬一口,怒道:“這是誣陷,他洗月白纔是內應。”
隨後,戰無極把自己大理古城內的遭遇說了遍。
姬夏未嘆道:“我和天涯自然是相信你,可這要龍王也相信才行。只是洗月白有所謂的‘證據’要龍王和其它人相信你並不容易。這樣吧,由我和天涯來想想辦法,你暫時就留在老家吧。”
戰無極頹然一嘆,沒曾想自己保得性命,卻被魔門陷害,竟成了龍淵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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