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盈花年近六十,卻因修練暗香閣“百媚心經”而得以留住歲月和時間。不認識她的人看到了,還只當她是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怎會知道她已經是個六旬老婦。
只是近年來,柳盈花境界舉步不前。她暗香閣一派的媚術心法最重採陽補陰,柳盈花曾經也面首無數,但心法大成後氣質大改,無復往日的狐媚煙行,反而變得端莊高貴。而且柳盈花更遣散座下面首,卻並非說明她已經無需陽元滋補,而是普通陽元對她已經有損無益。
然而,如今衆生沉溺於紙醉金迷的世界中,慾望的沉淪讓人重物質而輕精神。於是擁有上等陽元的年輕男子對於柳盈花來說可遇不可求,十年來她閱男無數,卻沒幾人被她看得上眼。
當然,魔主司離的陽元乃上上之選。可柳盈花哪敢打這魔門第一人的主意,至於其它人,蕭厲倒也不錯,但這人一面難求,更別說給柳盈花施展媚術的機會。況且以補天派主的威名,柳盈花深怕採陽不成,反被其盜了自己元陰,那可得不償失。
故此,當柳盈花聽聞安澤南竟然在司離的格殺令下仍保得性命,便對他生出濃郁興趣。
安氏家傳心法一開始便是重精神心靈脩養的先天絕學,可以想像安澤南的心靈必是澄靜剔透。若得此子陽元,柳盈花的功力便可向前邁前一大步,甚至有趕超其它幾位宗主的可能。對於柳盈花來說,這個誘.惑實在太大了。
大得讓她罔顧司離的指令,柳盈花只希望趁着眼下司離魂落九泉的當口,採了安澤南的陽元以壯實自己的功力。所以,她纔有帶着十媚女和派中長老來到準南市之舉,並選擇了安澤南圈子中的朋友下手。
柳盈花仔細研究過包括安澤南在內那幾名特事組的成員,除了一個半途退出的阿杰外,其它人無論性格還是行爲模式她皆瞭然於胸。
安澤南重情義,輕生死,這從他每次事件中皆身先士卒可以看出,他是一個很重視朋友情義的男子。而這樣的人,人性中的至情至性反而是他最大的缺點。
柳盈花選擇幾乎沒什麼特別能力的唐柯下手,自然是爲了激起安澤南對於弱者的保護之心,而心甘情願地進入她設下的圈套。
然而柳盈花算漏了三點。
其一,她並不知道安澤南爲了追蹤司離也效法進入陰司黃泉,所以暗香閣傳達的消息沒有落入他的手中,卻被龔倩掌握。所謂差之毫釐,謬之千里。龔倩和安澤南絕對是兩種性格,再者兩人行爲模式大是不同,像因爲龔倩的關係而直接引得匠神插手,便是柳盈花所沒曾想到的。
其二,唐柯身爲馴獸師的身份一直不爲魔門所知,畢竟和安澤南幾人有過“親密接觸”的只有金樸熙和極意門下兩個弟子。然而金樸熙關注的只有安澤南,而唐柯和鑿齒卻沒曾和赤典木玲兩人接觸過,所以對於他的情報,在魔門中幾乎爲0。
其三,柳盈花千算萬算,也沒算到魔工的傳人谷小爍會和唐柯就讀同一間學校。更沒想到谷小爍已經把暗香閣施術虜人的過程看在眼中,目前已經報到了匠神龔天正處。
以上三點哪怕算漏其一都難免會出差子,何況柳盈花足漏了三點之多。似乎從一開始,冥冥之中便已經註定了她此次行動的失敗。然而此時她猶若未覺,若計算着今晚要如何入安澤南乖乖就範。
魔門在準南市本有據點,但被匠神警告後,司離已經撤出此地所有人力。所以柳盈花只得在城南龍光別墅區租了個單位以作老巢之用,爲免引起注意,十媚女並未與其同住,而分散在市內各地。
柳盈花剛給唐柯檢查了身體,發覺這男生體質尚算不錯,卻只是中上之資,還看不入她的法眼。尋思着得到安澤南後,便把這男生陽元賞給門人也無妨。此時門開,卻是長老沈如意走了進來。
“閣主,不知爲何屬下剛纔一直心驚肉跳,似會有事發生。想來準南市終究盤踞着一個連司老也不願輕惹的匠神,而那安小子終是匠神未來的乘龍快婿,我們貿然行事,恐會引來匠神干預。”沈如意小心措詞道。
柳盈花冷笑一聲:“如意,引退了這麼多年,你的膽量倒是越活越回去了。我看司老也是把那所謂匠神估計過高,想我暗香閣專修媚術,可曾怕過天下何樣男子來。若匠神親來,就看我怎麼採了他的陽元,讓他以後對我惟命是從!”
沈如意心中暗歎,知道眼下柳盈花是無論如何也聽不進去勸告,只得告退離開。
正當柳盈花計算着今晚行動時,她卻不知道,龍光別墅區的大門口一條黑狗來回踱步。保安見了上前驅趕,這狗倒也不叫,便安靜地退開。
保安嘀咕了聲:“還真稀奇,這狗的眼睛竟然是金黃色的。”
鑿齒到了!
恆龍大廈裡,龔天正屏退了茱莉和邁考克二人後問道:“誰幹的。”
谷小爍正色道:“暗香閣。”
“是那幫妖女?”龔天正倒有些意外,隨後笑道:“那女兒你這朋友倒是因禍得福,只不過暗香閣的豔福天下間沒幾人消受得了罷了。”
隨後,龔天正又把這個門派的來歷簡單說了一遍。龔倩還好,劉可蕊聽說這幫女人專司牀第之事,頓時俏臉發紅。又怕唐柯真個被她們採陽補陰,立時大急。
龔倩看在眼中,對老父大聲道:“老頭子,都這節骨眼上你還有心思開玩笑。你倒說這人是救還是不救,要不救我可就自己想辦法了。”
龔天正最着緊這寶貝女兒,聞言連道:“救,當然救。”
他又轉頭對谷小爍笑道:“既然你都告訴我是何人所爲,不妨把這幫妖女的藏身點一併告訴我罷了。”
谷小爍大眼連眨說:“匠神又怎知小爍知曉她們住處。”
“若你連這點本事也沒有,那本人對當代魔工可就要大大失望了。”龔天正微笑道。
“龔叔叔真厲害,一句話就把老師也拖下水,小爍以後不敢向叔叔隱瞞什麼了。”谷小爍吐着舌頭,當下把柳盈花藏身在龍光別墅區的信息說了出來。
唐柯受擒後,谷小爍暗中跟蹤着兩名媚女一直尾隨到她們的落腳點,纔再返回市內找到龔天正。她年紀雖然不大,行事卻是慎密,否則也不會被魔工獨自派至此地。
龔天正搖頭失笑,他知道這小丫頭正努力爭取自己的好感,這從匠神到龔叔叔的稱呼變化可看出谷小爍在接近兩人間的關係。本來他甚是討厭這種甩心機的手段,但谷小爍做來自然天成,很難讓他生出惡感。
倒是龔倩質疑道:“你不是和魔門一夥的嘛,怎麼突然這麼好心幫起我們來?”
谷小爍笑道:“龔姐姐有所不知,我魔工與司離雖有聯繫,卻不屬同門,自然不用賣魔門六道的帳。再者,魔工與匠神之間的恩怨又豈容得下他人插手。他魔門明知而犯之,我自然不用對他們客氣。姐姐放心,小爍剛纔所言句句屬真,可不敢有半句假話。”
龔天正卻已立起,對龔倩道:“女兒你且和朋友回特事組等消息,我這就去會會暗香閣那幫妖女。”
旁邊,谷小爍舉手道:“我也去,不修理下這幫老女人,老師知道會責怪我的。”
對於這古靈精怪的少女,龔天正卻甚是放心。若谷小爍沒有點真本事,魔工豈敢讓她出來丟人現眼?他當下也不反對,便調來茱莉和邁考克同往。
再說唐柯從暈迷中悠悠醒來後,腦袋一片迷糊,好半天才省起自己像是受了暗算。
突然打了個激靈,他總算是安全醒來。唐柯剛想坐起,卻發現手腳被綁了個結實,只能再躺在牀上。看着周圍的佈置,自己似置身於某處居所,聽窗外無比安靜,只餘風聲不時響起,唐柯暗暗猜測自己不是在郊區,便是在某處安靜的小區內。
只恨行動不便,別說逃跑,他連起身觀察亦做不到。
這時窗口突然闖進一道黑影,唐柯先是一驚,然後纔看清卻是鑿齒到了。
妖獸憑藉着和馴獸師之間的神秘聯繫尋到了別墅區,再繞過大門從其它地方進入,最終找到了唐柯所在的屋子。鑿齒察覺到屋子裡有兩個修爲不淺的人,爲了不引起屋內高手發覺,鑿齒不敢回覆真身,而以動物的形態潛入唐柯房間。
這時見到唐柯,鑿齒親呢地伸出舌頭舔舔唐柯的手。再伸出森然獠牙把唐柯手腳的麻繩一一咬斷,恢復自身身之後,唐柯拿掉嘴中毛巾。
唐柯剛要起身,鑿齒做了個很人性化的動作。妖獸朝門外看了看,示意唐柯外頭有人,唐柯會意,放緩了動作,儘量無聲地離牀。
一人一狗來到窗口正要逃跑,突然人影一花,卻有人帶着香風自窗口撲進,一掌把唐柯拍飛到牆邊。
唐柯吃痛落地,鑿齒已經護在他的身前,對着從窗口竄進來的沈如意發出威脅的低吼聲。
此時門開,柳盈花款款而至,抿嘴笑道:“想不到你卻有通靈寵物相助,若非姐姐我發現得早,倒是差點就讓你這小鬼給得逞了。”
她說完打了個眼色,沈如意立刻會意。這暗香閣長老揉身而上,想一舉再擒唐柯。不料眼前突然黑光沖天,漫天黑氣中,有一矛閃電刺至。
沈如意不料有此變故,玉掌翻飛輕拍矛尖。雖借力後退,卻給矛勁震得手掌發麻。
她和柳盈花同時大驚,只見唐柯腳邊的黑狗此刻卻作人狀。這狼首人身的怪物手持重矛,金黃的瞳孔一動不動地盯緊暗香閣二女。
柳盈花訝聲道:“這是什麼怪物。”
唐柯扶着牆壁站起道:“它纔不是什麼怪物。”
說話間,唐柯伸手要去摸符咒給鑿齒加持戰力,卻發現口袋裡空空如也,原來他身上的東西早就給柳盈花收了去。此刻沒有任何符咒加持,唐柯也不知道僅憑妖獸之力是否敵得過這顯然是魔門中人的二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