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柯看了看離自己只有數步之遙的窗口,窗外陽光明媚,充滿強烈的生機,實是對他有無比巨大的誘.惑。只恨窗前卻站着一個沈如意,即使唐柯這武技門外漢也知道這笑呤呤的女人並不好惹,這從鑿齒不敢主動搶攻便可看得出來。
而鑿齒的矛尖有意無意地朝向柳盈花的方向,在妖獸的感知中,這個女人遠比那佔據窗口逃生位的高手還要厲害。
“如意,還不把這小鬼拿住,記得別把動靜鬧大了。”柳盈花淡淡說道,她身爲一派宗主,自不願輕易出手。何況唐柯只是普通人,雖然有隻怪物相助,但以她的眼力不難看出這怪物尚不是沈如意的對手。
長老沈如意聞言點頭,輕笑一聲朝鑿齒欺去。豈料她方一動,身後勁風忽起,背脊傳來寒意,沈如意再顧不得鑿齒。她卻不轉身,反手便一掌純憑感覺拍出。
拍中實物之感傳來,後方的偷襲者一聲不吭被擊退,沈如意纔回頭。
一隻古怪的東西同時落入她和柳盈花的眼中。
臉帶面具,身披鬥蓬,鐵鏈加身,手持重劍,卻是谷小爍的步兵型魔動傀儡。只是暗香閣二女卻未曾見過此物,因此不明就裡。再者魔動傀儡不具備任何靈力,因此直到它出手偷襲才爲沈如意發覺。
只可惜這只是普通的步兵傀儡,雖然給沈如意一個意外驚喜,卻未曾能夠傷及分毫。
“這次又會是什麼東西。”
柳盈花大惱,就要親自上前拆了魔動傀儡,忽聽身後有男子聲音淡淡響起:“你給我留下來吧。”
門扉無聲無息地四碎迸裂,一大蓬暗含氣勁的大門碎片朝柳盈花的背後灑至。柳盈花心內暗驚,她還是首次被人摸到身後仍一無所覺。但她不愧是宗主級人物,雖驚不亂,柳盈花飛旋身體,借旋轉的力道引得碎片改向,再雙掌如同彩蝶翻飛擊出,卻是攻守兼備的招式。
“來得好。”
一根紳士柺杖如同毒蛇吐信,瞬間和柳盈花對攻十幾記。柳盈花越打越心寒,這人的柺杖每次皆準確無誤地點中自己掌心,其靈勁如同綿裡針般不斷攻破自己護靈靈障破入體內,讓她雙手經脈如被針刺,痠痛難受,一身功力無法盡展,大感難受。
變掌爲指,柳盈花以曼妙無比的姿態屈指輕彈來人柺杖。房中悶響傳開,柳盈花借一彈之功阻得對方攻勢,方得以重新拉開距離。
她一立定,只見門邊站着一高大男子。男子着裝如同貴族紳士,頭戴高筒禮帽,那把自己打得雙臂發麻的柺杖在他手中轉了一圈,又輕輕落在地面,看得出來人家一付遊刃有餘的模樣。
這人自然是龔天正,他帶着谷小爍來到此間後,便命朱莉和邁考克兩人在外頭把守。谷小爍卻從窗口偷襲,他自己則對上最強的柳盈花。
別看龔天正一付輕鬆的模樣,實質心底也是有些意外。儘管沒有拿出真正的功夫,可他也未曾想柳盈花在被他從後偷襲的情況下仍能不落下風,無愧暗香閣之主。
柳盈花早在田無跡處聽得龔天正容貌,此時一見便知道來的竟然是匠神,頓時失聲道:“你怎麼會知道我們的落腳處?”
“是我說的。”
身後響來一聲童稚女聲,柳盈花看去,卻見谷小爍立在窗口扮着鬼臉說:“誰讓你這老太婆敢插手我魔工和匠神大人間的事情,所以別怪本小姐壞你好事。”
唐柯看到谷小爍時亦是一愣,這時聽得是這蘿莉通知龔父來救自己,心中不由對她生出好感。
“那邊的小子,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龔天正一聲清喝讓唐柯立時回過神來,同時,鑿齒和魔動傀儡同時向沈如意攻去。
“休想!”柳盈花一聲暴喝,又叫了聲沈如意之名。後者似和她心意相通,聞言不理會攻來的妖獸傀儡,卻朝柳盈花這邊撲來。
這時唐柯朝窗口跑去,谷小爍正準備接應。
柳盈花亦不顧身後匠神,朝前撲去。龔天正冷哼一聲,手中柺杖再次點出。卻見眼前一花,卻是沈如意代替柳盈花接下了他的攻擊。
至於暗香閣主則直接面對妖獸傀儡,卻見她雙肩輕晃,分別撞上鑿齒的矛和傀儡的劍,用巧妙的力道引得這兩隻異物同時往左右拋跌。
瞬間,龔天正把握到柳盈花真正的心思。
這妖女也甚是了得,在眨眼間定下妙計。以沈如意這下驥對上龔天正這最強的人,而柳盈花這中驥則負責收拾弱得幾乎不成比例的唐柯。
柳盈花的打算正是以沈如意纏住龔天正,而她則負責捉走唐柯,如此一來,她還有交易的籌碼。
見暗香閣主朝唐柯撲去,谷小爍一咬牙從窗口撲了進來。瞬間來到唐柯身邊,谷小爍迎上柳盈花並大叫一聲:“快跑!”
唐柯感動,正要依言逃走。卻聽谷小爍悶哼一聲飛退,她雖得魔工真傳,卻尚不是柳盈花這種宗師級高手的對手,瞬間便被柳盈花拍了一掌受傷飛退。柳盈花暗恨她壞自己好事,身體旋轉間外衣脫下,在她手中如同一道長索般捲住了谷小爍。
手往回拉,柳盈花帶得谷小爍不由自主朝自己撲來,她則冷笑一聲朝這魔工少女胸口一掌拍出。
這時龔天正剛擊退沈如意,見谷小爍有危險,可他離柳盈花足有五米。雖瞬間可達,但谷小爍卻到了性命交關的時候。
遠水救不了近火!
然而,柳盈花眼前一花。谷小爍被人撞開,她的手掌卻拍在了唐柯的身上。
原來唐柯見谷小爍有危險,心中熱血一涌,也不管自己是否捱得起人家一掌,便立刻撞開了魔工少女。
被柳盈花打了一掌,唐柯鮮血狂噴。谷小爍看得雙眼欲裂,她盪開柳盈花纏在自己身上外衣,伸手接住唐柯。谷小爍當機立斷,立刻抱着唐柯往窗外跳出。
鑿齒見唐柯被救走,也跟着跳出窗口。柳盈花要追,身後風聲響起,卻是龔天正挾怒攻來。他那柺杖不知何時斷開數十節,每節有細鏈相接,柺杖立成黑索,在龔天正的手中舞出漫天黑線,帶着令人窒息的氣勢把柳盈花罩在其中。
柳盈花花容失神,匠神的索影如同一個猛烈的風暴,她彷彿置身於沖刷天地的暴雨中,生出東西難辯之感。
這一刻,她知道龔天正終拿出真正實力!
谷小爍帶着唐柯跳出窗口時,沈如意追了下來。但守在外頭的音速劍和飛刀手立刻迎上,匠神麾下四將個個實力出衆,沈如意比起他們尚差一線,何況被兩人圍攻,自保尚難,就別說追擊了。於是這暗香閣長老只能眼睜睜看着谷小爍帶着唐柯揚長而去。
扛着唐柯,谷小爍和鑿齒奪路狂奔。直來到一條幽靜小巷子中,見後無追兵,谷小爍才把唐柯放下,然後細究唐柯傷勢。
立時,魔工少女眉頭大皺。唐柯傷勢並不樂觀,柳盈花那一掌正印在唐柯胸口處,龐大的勁力沒把唐柯五臟震碎已屬萬幸。但現在唐柯心臟出現雜音,顯是內出血的傷勢,而心臟受到擠壓,若不及時處理,唐柯性命難保。
可一時間,卻是讓谷小爍去哪醫治唐柯。這龍光別墅區位在準南市北郊,距離最近的市內醫院也要個把鐘頭車程,而唐柯現在連十分鐘也等不及了。他已經開始出現呼吸不暢的症狀,隨時會休克。
“笨蛋,你又不是我,幹嘛那麼拼命替我捱那老太婆的掌力。”谷小爍急得快哭了,眼睛通紅地叫道:“喂,你別死啊。我還想你給我研究馴獸師的體質,要死也讓我做完這課題後再死啊……
谷小爍雖膽大包天,人又精靈古怪,卻還沒經歷過有人在自己眼前死去的情景。再者唐柯雖說不上親朋好友,可人家畢竟是爲了救自己而被柳盈花打了掌,谷小爍再沒心沒肺,也不能無動於衷。
何況,當唐柯撞開她的瞬間。那一刻,谷小爍心頭覺得很溫暖。那種被保護的感覺是她從來沒有感受過的,只是片刻後唐柯受傷,讓她什麼都忘記了,只懂得帶唐柯奪路而逃。
似是知道唐柯就要死了,鑿齒難過的低鳴連連。要知道妖獸能夠遇上馴獸師是多麼可貴的際遇,那是妖獸得以進化的契機。若唐柯死了,鑿齒會漸漸被心中的獸性所影響,又變回那嗜血的妖獸。
在馴獸師幾乎已經滅絕的現在,若失去了唐柯,鑿齒大有可能一生將在野性的黑暗中渡過。妖獸金黃的雙瞳中閃過懼色,已經習慣了理性的思考,用眼睛去觀察這個世界的它,不想再回到那個沒有自我,純粹被獸性所支配的黑暗世界裡。
鑿齒握緊了拳頭,似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突然,妖獸上前,輕輕拉開了谷小爍。
谷小爍奇怪地看着這隻怪物,卻見鑿齒放下了重矛,然後仰天長嘯。頓時,妖獸全身化成黑光粒子,但它卻沒有回覆大狗的動物形態,而是旋轉着注入唐柯的體內。
異變忽生。
唐柯全身生出黑光,人浮空而起。他頭上黑髮暴長,渾身肌肉賁起,竟撐破了上衣。
谷小爍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這一切,她知道有奇妙的事情發生在唐柯的身上。
唐柯的異變在繼續,本來小麥般的膚色飛快轉黑。同時,在他的小臂及胸口皆生出漆黑的狼毫。最後,唐柯無意識地發出一聲獸吼,上嘴脣微微掀起,兩顆尖利的狼牙探出,雪白的利齒在黑光中散發着寒冷的光。
變化至此而止,幾乎成爲了狼人的唐柯又輕輕落回地面。然而讓谷小爍欣喜的是,唐柯本來已經漸漸衰弱的心臟又有力地跳跌起來,似乎他的小命因異變而保住了。
谷小爍並不知道,她剛纔目睹的是馴獸師與妖獸之間最爲莊嚴的儀式。
儀式的名字謂之“妖變”。
馴獸師以自身血液壓制妖獸體內獸性,兩者間的關係想依相存。爲了維繫自身理智的存在,妖獸需要馴獸師的血液,所以會拼了性命保護本身並無多大能力的馴獸師。然而兩者間關係再怎麼密切,也只是兩個**的個體。
馴獸師也會遇到連妖獸也無法保護的危險時刻,就如同眼下的唐柯。在遠古時,當遇上這種時候,而妖獸又不甘心讓馴獸師就此死去時,它們就會選擇和馴獸師進行身與心的融合,稱之爲妖變。
妖變之後,馴獸師和妖獸將成爲一個新的個體。這個個體是馴獸師的意志爲主導,妖獸只提供可以和原體匹敵的強壯軀體、靈力與技能。而妖變之後,馴獸師的體內會生出屬於該妖獸的獸元。
獸元爲妖獸殘留在馴獸師體內的靈魂印記,若之前的關係是相依相存,那麼擁有獸元后的馴獸師將處於絕對主導的地位。通過意念操控獸元,妖獸將無法違背馴獸師的一切命令,包括馴獸師讓妖獸自吻。
這如同一個不平等條約,所以只有當妖獸自己願意爲馴獸師作出犧牲時,才能夠主動進行“妖變”的儀式,從而在馴獸師體內留下獸元。
此刻,妖變後的唐柯,身體受損的機能正飛快收復。而之前沈如意在其體內感受到的奇異氣息已經發生了變化。它們凝聚成了一團漆黑的光,光中,隱隱有鑿齒的輪廓浮現。
此物,既爲鑿齒獸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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