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有鬼!”姚清楊突然爆發,抱着頭狂叫,“這是鬼店!我們要被殺死了。全都得死!”
譚和尚倒還鎮靜,但神色也沒有大師風範了,掩不住那一絲慌亂。
韓冰下意識的站在了春七少身邊。不知爲什麼,感覺站在他身邊,就會莫名其妙的安全。
倒是李導,不但不怕,反而還有點興奮,“鬼?真的有鬼嗎?那老子倒要見識見識,平常哪有個這個機會!”
“我們出不去了!我們都會被鬼殺掉!”姚清楊還再尖利的大叫。
這讓韓冰產生了厭惡感。
他是這裡年紀最大的男人,是腦外科的主任醫生,應該看慣生死,應該處理事情成熟且穩重,比別人有閱歷,怎麼會怕成這樣子?
“誰說出去就一定要走門?難道沒有窗子嗎?”春七少好整以暇,看起來很輕鬆,卻誰也不知道他心中的凝重感。
門沒有了,窗子還留着,說明窗子八成是出不去的。不然不管是誰布的局,那也太好破解了。他之所以這樣說,是爲了讓所有人都還保持着一點希望,別太早陷入被圍困的瘋狂。太多事實已經說明過,當人被侷限在一個特定的空間內時,所有的人性醜惡都會暴露的。
可是他的話才說完,姚清楊就像觸電一樣,直奔到一扇窗子前,也不知哪裡來的力量,居然搬動了沙發座前的小茶几,向窗子砸去!
咚的一聲,小茶几在距離窗玻璃很近的地方。不知撞上了什麼,似被空氣陰阻滯。絕望而無力地落地。
這結果刺激了姚清楊,他抓起手中一切可舉得起的東西。不斷向每扇窗子猛砸。然而,窗邊就像被設置了透明的結界,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費。
外面,綿綿陰雨還在落下,那永遠不會損壞的玻璃就像無數隻眼瞳,被冰涼的雨水劃出一道道落淚般的痕跡,模糊後,冷冷的注視着被困在旅店中的幾個人。
春七少在姚清楊跑向小展臺,打算砸開玻璃櫃。拿展品做投擲物時,及時衝上去,乾脆利落的把他打暈。
“阿彌陀佛。”譚和尚似有不忍。
春七少聳聳肩,“我是不得已。”
“免於他發瘋是對的。”李導嘆氣,“不過可以先制服他再說嘛。”
“誰耐煩跟他多說。”春七少沒有任何負罪感,之後轉過頭來對韓冰說,“走,先去弄點早餐吃。”
“這時候,施主還吃得下?”譚和尚驚道。
“越是這個時候越要吃。不保存體力怎麼和‘鬼’鬥?”春七少無所謂地說,“現在是大白天,不會出什麼狀況。吃飽喝足,大腦供血好。我們纔好冷靜下來,研究要怎麼做。”
“說得有理。”李導贊同,隨後指着姚清楊對譚和尚說。“麻煩這位大師先看着他,我們做了早餐出來。咱們邊吃邊研究。”說完也不等譚和尚回答,拉着春七少和韓冰就衝進了廚房。
“你們怎麼看?”一進廚房的門。他就搓着手問。
“謎題總不會無緣無故降臨,總有原因。”春七少略蹙了蹙眉,“我們若解不開,困死在裡面也是有可能的。”
“能不能找到其他出路?”李導又問。
“我看不要白費力氣。”春七少聳聳肩,“既然要困我們,哪那麼容易逃脫?有那功夫,不如研究一下謎面,纔好解題。比如,我們都爲什麼要來這裡?都是怎麼來的?看彼此間有沒有特殊的聯繫,這樣纔能有的放矢,不用盲目行事。”
“你好像不怕?”李導懷疑地瞄了春七少一眼。
春七少笑笑,“怎麼不怕?可是怕有用嗎?韓冰,發什麼呆?”
他突然轉移話題,一直沉默的韓冰沒有防備,頓時愣住了。也就在此時,她腦海裡突然再度閃出一道光,看到慧空師父對她說:凡事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溯本追源才能解決問題。
十二天的記憶空白,閃回到某一點,卻令她喃喃地念了出來。
可慧空師父是什麼意思?爲什麼,記憶只給了她一絲提示,不肯多些線索呢?
“說得對。”李導習慣性的拍拍韓冰的頭,“一亂亂麻中要找到線頭,纔好慢慢理清。咱們還是先弄吃的吧。”
三人配合默契,煎蛋、切火腿、烤麪包、榨果汁,很快就弄出相對豐盛的早餐來。
“春七,你真令我驚奇。”李導打量着春七少道,“之前我以爲你什麼也不會做,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少爺,基本上和廢物點心沒區別,沒想到你很會照顧自己和別人。我還以爲你是個繡花枕頭,目前看來也似乎走眼了。”
“正常啊,瞭解一個人很難的。有時候你以爲你也解,其實並不瞭解。”春七少不以爲意的道,“有句話說得好,天使給予,惡魔貪婪,靈魂在不爲人知的深處。一個人的內心,永遠是從表面上看不出來的。”
天使給予,惡魔貪婪,靈魂在不爲人知的深處。
韓冰默唸着這句話,心中好似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卻抓不住也說不清。她跟在春七少和李導後面,回到大堂。那裡,姚清楊已經醒過來了。他並沒有怪春七少打暈他,神色間有點慚愧和尷尬,而春七少也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似的。大家坐在一起沉默的吃東西,每個人都吃得很多,似乎要把力量儲存到最大。
期間,韓冰發現了一個問題:譚和尚並不吃素。之前做早餐時沒注意,但這位大師似乎也沒介意。甚至是……很自然的就接受了普通凡人的飲食。難道譚和尚是那種職業出家人,所以不需要守戒律的?
春七少也很快發現了這一點,不禁多看了譚和尚兩眼。
“好了各位。你們是爲什麼要到朝鳳嶺來度假,又爲什麼會訂了黃泉旅店的房間呢?”吃完。春七少直起身子問,“說說每個人的理由。”
“說這些有什麼用?”譚和尚反對道。“關鍵是找到出去的辦法。”他望着窗外的雨絲,“天陰多雨,很快就會黑下來了。”
“大師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嗎?”春七少微眯着眼睛說,看起來溫和無害,“若不是,旅行中遇到的朋友互相聊聊天,也會談及這些問題吧?有什麼問題呢?”
“貧僧是覺得,這樣浪費時間。”譚和尚嘆了口中氣道,“無論如何。我們入了邪地,就要努力破解纔是。”
“團結是第一位的。”春七少說,“而彼此瞭解,是團結的首要因素。就說大師你吧,身爲出家人,怎麼會進了這樣一家豪華旅店?說實話,我很好奇。黃泉旅店雖然沒有上星,可我這種天南地北到處跑的人可以做證,這裡的設施、環境和條件。足夠五星級了。從房價上看,比普通五星級大飯店還要貴很多,您是怎麼支付的?”
“我是知道現在有的僧道已經很職業化了,未必是因爲信仰。只是因爲工作,叫做職業出家人。”李導插嘴道,“我也知道有廟觀的薪水很高。但你真的是來旅行嗎?這太奇怪了吧?”
如果說,春七少的話還只是懷疑。李導的話就類似於指責了。譚和尚有點生氣地說,“出家人就不能寄情山水嗎?這房間是貧僧化來的。”
“真是齋房啊。”韓冰忍不住輕叫道。
“要不還是我先說吧。”一直沒說話姚清楊主動打圓場。似乎覺得自己剛纔的行爲非常丟人,現在力求扳回印象。
“我們醫院的醫生每年都有休假,時間由自己確定,只要提前申請就可以了。”姚清楊回憶道,“前些日子,大約一週以前,我轉發一家旅行社的宣傳微博,結果中了大獎。”
“獎勵就是全程免費的朝鳳嶺五日遊?”李導問,“而且入住的是黃泉旅店?”
姚清楊點頭。
“真幸運。”李導順口道。
哪想到姚清楊突然很生氣,拔高了聲音道,“哪裡是幸運,明明是倒黴!我救死扶傷那麼多年,就算沒積功德,也不該有惡報。爲什麼?爲什麼把我關起來!”
眼看他又要失控,韓冰的眼前彷彿又出現了那天在腦科醫院可怕情形,忍不住道,“也許是沒有被救活的人,有很強的怨念。”
她只是衝口而出,而且聲音很小,沒有想太多,但姚清楊卻聽到了,面色猙獰地一下跳起來,“醫生是人不是神,治得了病,救不了命。如果命裡該絕,那就應該去死!”他這話,絕對不是一個醫生應該有的口吻,冷酷漠然到讓人厭惡。
春七少擋在韓冰面前,令人如沐春風般的氣場突然變得凜冽,“姚清楊,情況已經很複雜了,不能再有內訌。如果你對韓小姐無禮,我不介意再讓你暈過去一次!”
姚清楊瞪大眼睛,有點兇狠地看着其他人。但在衡量了一下自己的身材力量和春七少的對比之後,頹然跌坐在沙發上,嘴裡嘟嘟噥噥的也不知低語着什麼,像是精神有問題一樣。
人在高壓環境下會暴露醜惡,這一點,韓冰是知道的。可如果這是個謎局,纔開始時姚清楊就如此了,那麼他將會是一個極不安定的因素。
“我……貧僧……這房子真是化來的。”譚和尚見衆人把目光落在他身上時,終於說,“貧僧遊歷到此,見此處山川秀美,水氣沛然,就想留在山中幾日。剛好那天遇到店主的朋友來此店辦事,和我談了幾句。那人是個尊僧重道的,於是打電話支會過店主,就讓貧僧留宿了。其實貧僧比你們來得都早,住在這店裡很多天了,本來想今天就走。”
“就是說,之前出入很正常?”春七少抓住這番話的重點。
“就是說,你纔要離開,旅店就封閉了?”李導抓住另一個重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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