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振宇心中一震。好個陰險狡詐的老狐狸!他險險忘了, 還有守護皇城內宮的羽林衛!若直接被姜太師擒了王,哪怕皇城外面護得再牢,也無用處了。雷振宇不禁暗暗吃驚, 內宮羽林衛向來是最爲忠君之士。羽林衛的樑都史, 更是富貴不淫、剛正不阿之人, 他們從何下手策反?樑都史有何把柄呢?
雷振宇的眉頭快糾結成一團了。
鄭多晶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臉快皺成了一團抹布, 很想拿個熨斗把它熨平了。
氣氛凝重得讓人窒息。
鄭多晶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旋即扯開話題:“如今子龍劫走玉山,只怕那老狐狸知曉,要提前發作。”
趙子龍一聽, 忙解釋道:“皇上切莫擔心。未免打草驚蛇,微臣已派人易容成姜玉山, 在那屋中呆着。想來一時半會兒, 那頭還不會發現。”
“嗯, 做得好。”鄭多晶對似玉未來的老公很滿意。
雷振宇突然開口,“子龍, 這幾日盯緊了鄭括、樑都史兩府,我們來個將計就計!”
將計就計?衆人皆一頭霧水。雷振宇卻眯着眼,笑得像個老奸巨猾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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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很快過去。轉眼到了四月二十六日。
樑府的老太君難得出一趟門。因兒媳樑朱氏進門三年,久未有孕,樑老太君便急了。雖然她很疼愛這個兒媳, 但是樑家三代單傳, 萬不能在她眼皮底下斷了代絕了後。於是, 這一天趁着天氣尚好, 便攜了兒媳上靈隱寺去拜佛求子。
靈隱寺是赤月京城有名的寺院。往靈隱寺雖然路途遙遠, 但一路的治安不錯。樑家一貫低調內斂,樑老太君和媳婦共乘一輛寬棚大馬車, 只攜了兩名一等丫鬟並一名馬車伕,輕車簡從往靈隱寺方向去了。
兩車行至城郊路段,忽然道旁跳出十餘名蒙面人。馬車伕急急捋停了馬,站起身驚駭的大喝:“你們是何人!爾敢攔樑都史府上家眷的路!”
話音剛落,只見血花一閃,車伕捂着噴血的脖頸,瞪圓了雙眼,一頭栽下馬車。身邊的丫鬟見了,尖叫一聲,就要跳下馬車逃走,不料被一劍捅了個穿心透,軟軟倒了下去。
車裡的老太君、樑朱氏和一個大丫鬟聽到外面的動靜,俱都抖抖索索擠作一團,不敢出聲。突然一隻大手蹭的扯開轎簾,一把將大丫鬟拉出去,摜在地上。只聽丫鬟淒厲尖叫一聲,便被刺客一記手刀劈暈了過去。車裡的老太君和樑朱氏再也經受不住,雙雙嚇暈。
黃昏時分,那被刻意留下的活口丫鬟悠悠醒轉,看到主子連人帶車都失去了蹤影,嚇得哭哭啼啼跌跌撞撞一路狂奔回了都史府。告知樑都史夫人和老夫人被人擄走之事。樑都史急得嘔出一口血來。恰在此事,門子呈上一封信,說是一個乞兒送來了,隨信有一句話“若要尊夫人和老太君平安,按照信上去做。”樑都史急急拆信,誰料一抽出信紙,便從信封中掉下兩隻耳墜,大丫鬟一看,頓時哭道是老夫人和夫人的耳墜。
樑都史抖抖索索展開信紙,勉力穩了穩心神,定睛一看,只見上面寫着:“四月二十九日,以南門火光爲信,大開皇宮內城門,不得抵禦。若有違,貴府家眷必死無葬身之地!”
樑都史只覺眼前發黑,耳邊嗡嗡作響。他的身子晃了晃,便頹然跌坐在地。門子和丫鬟皆跪伏在地,連大氣也不敢出。
過了許久,樑都史疲憊的揮了揮手,“你們都下去吧,我一個人靜靜。”
門子和丫鬟對視一眼,忙起身退下,順手關了房門。
樑都史一手顫抖地緊攥着那封威脅信,兩眼緊盯着母親和夫人的耳墜,心中天人交戰了許久,終於咬咬牙,暗下了決定。他正待起身,不料後頸一痛,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覺。
待樑都史甦醒時,一睜眼便瞥見了明晃晃的黃袍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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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八日晚。
御林軍統領鄭括休沐結束,剛離了府邸要回到軍中。副統領楊濤一同隨行,後面按照慣例跟着一小隊兵衛護送。
剛行了一小段路程,突然四面八方射來亂箭並竄出一羣黑衣刺客。守護兵衛猝不及防被射殺好幾人。
大部分箭矢都朝着鄭括而去。鄭括急忙揮刀擋箭,奈何箭多,一個不察,被射中心脈,頓時噴出一口鮮血,從馬上跌落下來。黑衣刺客見狀,紛紛涌了過去。副統領楊濤睚眥欲裂,揮刀奮力相搏,虎虎生威。刺客見鄭括躺倒在馬下,面色蒼白如紙,胸口汩汩流血,已是進氣多,出氣少。目的達成,便不再戀戰,匆匆撤退。
楊濤與殘餘的幾名傷兵手忙腳亂,將重傷的鄭括攙扶上馬,送回鄭府。
鄭括虛弱的躺在牀上,咬緊牙關,一手捂着箭尾流血處,一手顫巍巍的從懷中掏出一塊兵符遞給楊濤,目光堅定的看着他,艱難的喘着粗氣,“暫……時,你保管,快去,好好……統領御林軍!”說罷,便噴出一口血,暈了過去。
鄭括的家眷皆圍在牀前哭得呼天搶地。楊濤手持御林軍兵符,趁着鄭家上下一團亂麻,一個人默默離開。
當他行至一個街道的拐角處,突然暗處閃出一個黑衣人攔住了去路。楊濤不驚反笑。坐在馬上,從容不迫的掏出兵符,在那人跟前晃了晃,“跟太師說,讓他放心,已經得手了。一切按原計劃行事。”黑衣人點點頭,一個點足,瞬間消失沒影。
楊濤翹起嘴角,志得意滿縱馬馳騁。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凝固在臉上。
寂靜的夜裡,只聞寂寞的馬蹄聲,還有空氣中一絲淡淡的血腥味。那個拐角處,別說是屍體,連一點血跡都不見。
鄭府。
聞風趕來的“御醫”趕退了一干家眷,關緊了房門要獨自給鄭括好好做做“手術”。
“御醫”笑眯眯的拍了拍鄭括扶住箭頭的手,吊兒郎當的說:“行了,你就別裝了,血袋裡的血都流乾了。”
鄭括一個鯉魚打挺起身,嫌棄的將染了血的箭扔在一旁,扯開衣領,掏出血袋,咧嘴一笑:“孃的,爲了皇上,老子如今也現了回眼當了回戲子。還好有這玩意”,鄭括得意洋洋的從懷中掏出一片厚厚的,中間深凹進去的護心鏡,“呸,那幫小兔崽子,下手真狠!還好老子武功高強,這一箭來得正好。姓趙的,你瞅瞅,不偏不倚!”
鄭括炫耀地晃了晃手中的護心鏡。冷不防對面的趙子龍往他嘴裡塞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鄭括虎目一瞪,拿下那東西一看,竟然就是他剛交出去不久的兵符。他登時陰沉了臉,“那個吃裡扒外的東西處理了?”
趙子龍點點頭,“處理得很乾淨。你就放心【部着好了。明天還有一場硬仗指望着你呢。”
鄭括無奈的往後一躺,嘀咕了句:“皇上既然已經知曉,幹嘛不直接把那幫子人統統抓了,一刀咔嚓掉。這麼搞,真是費事兒!”
“都是一幫子老臣,自以爲助了皇上登基有功的。要動他們,也得師出有名啊。”趙子龍輕輕搖搖頭。
“得了,箭你也替我□□了,趕緊的回宮裡覆命去吧。我媳婦該心疼死我了。”鄭括恬不知恥的說。
趙子龍邪邪的笑一聲,“是你心疼你媳婦吧?”
鄭括嘿嘿傻樂。
趙子龍又整了整“妝容”,收拾了一番,恢復“御醫”的姿態,這纔出了門,安慰鄭括家眷一番,往宮中覆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