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丞相眉頭一挑, “千里迢迢給你祖父我挑了個學生,這學生定然不同凡響。”
司瑞寒笑着微微搖頭,“祖父也該有個學生來幫忙分擔了, 司家光靠瑞峰是不行的。”
老丞相盯着司瑞寒看了看, 深吸了一口氣, “你安心做君後, 司家絕不會成爲你的負累, 他日若是皇上變卦,我便帶着司家全族尋一個僻靜的地方過安生日子,也可保你無憂。”
司瑞寒聽到這番話當即撩起衣襬跪地, “祖父,是孫兒不好, 讓祖父憂心了。”
“你快起來, 當朝君後哪有給我這丞相行大禮的, 快起來。”司騰輝將司瑞寒扶起,在他的手上輕輕拍了幾下。
送走了老丞相和李老將軍, 司瑞寒便轉身回去,一進門就看到蕭景苑正在仔細地修剪着桃花枝,他面前還放了一個精緻的琉璃瓶。
蕭景苑將花枝簡單一修剪便插進了花瓶裡,“瑞寒,這樣看着是不是更好看一些。”
“嗯。”司瑞寒應和道。
“這也就是說, 你很滿意?”蕭景苑狡邪的笑着說道。
“嗯。”司瑞寒裝作沒看到對方那抹笑說道。
“那……你是不是該給我一個回禮?”蕭景苑笑眯眯的說到。
“爲何?”司瑞寒轉頭似乎是不解的問道。
“禮尚往來啊, 既然你對我的禮物滿意, 爲何不給我回禮?”蕭景苑說道。
“這禮, 難道不是皇上硬要送的嗎?”司瑞寒反問道。
“瑞寒, 你這是蠻不講理。”蕭景苑眯着眼說到。
“皇上,你這是胡攪蠻纏。”司瑞寒波瀾不驚的眸子裡閃現着點點的笑意, 一步不讓的說到。
“我……”
“時間不早了,午膳用過了,皇上該勤勉朝政,去御書房批閱奏摺了。”司瑞寒淡淡的說到。
“你這是要趕我走?!”蕭景苑不滿的說到。
“臣是在做君後該做的事情,勸皇上勤勉政事,做個勤懇的明君。”司瑞寒一本正經的說到。
“好,既然如此,身爲君後自當與朕同甘共苦,批閱奏摺這麼無趣的事情,君後就陪朕一起吧。”蕭景苑揚眉說到。
“臣去了能如何。”司瑞寒問道。
“你去陪着我,正巧珍寶閣裡有一架古琴,讓李福找出來,你給我彈琴,如何?”蕭景苑說道。
“御書房內琴聲不止,只怕明日臣便要被參奏霍亂朝綱了。”司瑞寒搖頭說道。
“那我就讓李福把奏摺拿到這裡來,在這裡總沒事了吧。”蕭景苑不甘心的說到。
“滕慧閣是臣的寢殿,□□的,皇上一下午在這裡聽琴,明日父後就該訓責臣不懂規矩了。”司瑞寒說到。
“瑞寒,你總有那麼多理由打發我。”蕭景苑恨得牙癢癢。
“皇上,也總有那麼多古怪的想法。”司瑞寒挑眉說到。
蕭景苑深吸了一口氣,“我今夜就不去慧貴妃那裡了,一會兒我讓李福把琴送來,晚上,你彈琴給我聽。”
“臣……”
“瑞寒,君後也是有侍寢的天數的,就是先皇和太君後那時,每月也總會抽幾日待在一起的,這總沒理由推拒了吧。”蕭景苑笑着說道。
“臣是想說,皇上今夜想聽什麼曲子。”司瑞寒似笑非笑的說到。
蕭景苑一噎,上前抓着司瑞寒的手腕,“逗弄我很開心?”
“只是皇上想差了而已,臣從沒逗弄過皇上。”司瑞寒坦然的說到。
蕭景苑輕輕地摸索着他的手腕,“什麼曲子都好,只要是你彈得,都好聽。”
那頭,宮門外
老丞相眼瞅着李老將軍上了馬車,便掀開簾子跟了進去,李老將軍瞪着眼說到,“哎,你這老不修,你丞相府的馬車那麼寬敞,硬來跟我擠什麼。”
“你個老東西,今日爲何那般沒有骨氣,有你什麼事兒,你跟着高呼什麼。”司騰輝眯着眼恨恨的說到。
“哎呦,你這個老不死的,有沒有點良心了,我若是不這麼說,你怎麼下得了臺,就和皇上僵持在那裡,你要是本就有心堅持也就罷了,明明早就想的透徹,非要去試探,這結果呢,你還是不放心不是。”李老將軍翻了個白眼說到。
“我不放心,我當然不放心,功高震主,外戚干政,別看皇帝現在看重我們兩家,他日傾覆也不過是一夕之間的事情。”司騰輝說道。
“做臣子的若是連這點覺悟都沒有,還如何能成事。”李老將軍板着臉說到。
“我李家成爲將軍府那日,我便早就想好了,日後就算被無情算計,那也是命中使然,只要活着的時候問心無愧便可。”李老將軍說到,語氣鏗鏘有力。
司騰輝看了他一眼,“你這是愚忠。”
“我這是對得起當日的信任,武官與文臣不同,手握利器被猜忌懷疑那是不可避免的,先皇對我又哪時不再懷疑,可當初我手上的權利便也是他給的,既然如此,愚忠便愚忠吧,總該對得起皇家給過的信任。”李老將軍說到。
“哎,我活了這把年紀,做了這麼多年的文官之首,到頭來卻沒你個大老粗想得明白。”司騰輝嘆息的說到。
“你這不是想不明白,你是想的太透徹,反倒畏手畏腳了。”李老將軍說到。
“不過,依我看,皇上對君後是有幾分真心的,君後聰慧,應當不至於分不清何爲真何爲假的。”李老將軍微微靠近,壓低聲音說到。
“但願吧。”司騰輝嘆了口氣擺了擺手。
到了丞相府,司騰輝一入府便拿到了那封信,信裡將蕭輕揚的事情寫的明明白白,看完信,司騰輝便隨手將信扔進火盆裡燒燬。
心地不由的犯愁,這千里迢迢送來的學生,當真是不同凡響了,這簡直就是燙手的山芋,扔還扔不得。
思忖了半晌,司騰輝提筆寫了一封信,叫來了府中的親信送到了司瑞寒所寫的客棧,讓他交給一個叫木漪瀾的男子。
接到丞相府來信,蕭輕揚先是一愣,隨即便拆開了信,宣紙上是遒勁有力的筆墨字跡,可以看得出書寫者不俗的筆力。
蕭輕揚一字一句的讀着,心底泛起了敬佩之意,木漪瀾站在他身後看着眉頭微挑,“老丞相這是願意收你做學生了?”
“老丞相說,希望我能夠忘卻前事,重新開始,若我想好了,明日便可到丞相府拜師。”蕭輕揚坐在桌邊說到。
“這是好事,你爲什麼看起來不高興。”木漪瀾眯着眼問道,銀質的面具帶着冰冷的寒光。
“若是我進入了丞相府,就沒有退路了,你……”蕭輕揚輕聲說道,放在桌上的手微微握緊。
木漪瀾靜默的看着他,“若是我在乎,根本就不可能給你這個機會讓你出現在這裡,怎麼,難道你不願意我給你這樣的自由。”
“不是。”蕭輕揚低頭說道。
木漪瀾捏着他的下巴讓他擡起頭,“那就做好你該做的,忘掉你的身份,做一個勤懇求學的學子,他日榮登廟堂。”
“我……”蕭輕揚開口,木漪瀾便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真想報答我,有的是方法,最沒用的就是說。”木漪瀾眯着眼說到。
適夜
準備了一桌晚膳的曹韻然並沒有等來蕭景苑,奇異的她並沒有感到失落反倒是一陣安心,緊張的情緒緩解,攤開手,手心裡竟然全是汗。
長舒了一口氣,曹韻然讓宮人撤了飯菜,獨自去沐浴休息。
滕慧閣
蕭景苑連續半個月沒撈着跟司瑞寒正經吃一頓晚膳,天天在慧貴妃那裡瞅着飯菜下不去嘴,然後趁着對方昏過去,偷偷跑過來吃些清湯寡水的東西。
今日難得的吃了一頓舒心的飯,一個不留神還吃多了,惹的御膳房的廚子也摸不清皇上到底是喜歡這些菜還是不喜歡這些菜了。
前幾天同樣的飯菜都基本未動原模原樣的送回來了,他們幾個御廚還圍在一起商討該如何換換口味,今日倒是吃了大半,當真是奇怪。
司瑞寒讓福靈去準備了一些消食的茶水和莓果,“皇上用些吧,不然積食在胃裡晚些時候會不舒服的。”
蕭景苑砸了咂嘴,“要不你陪我出去轉轉,吃這些估計也沒什麼用。”
司瑞寒點了點頭,蕭景苑替他披上了披風兩人便出了門,沒有帶過多的人,只讓福靈和李福跟着。
蕭景苑悄悄的握住了司瑞寒的手,與他十指交握,司瑞寒微微動了一下手便隨他去了,爲此蕭景苑着實美了一陣。
“三天後便是一年一度的元燈節了,我們一起出宮賞燈吧。”蕭景苑說道。
“嗯。”司瑞寒應承到。
“你還記得之前我們一起過元燈節的事嗎?”蕭景苑回憶着過往,笑着說道。
“一起放天燈那次?”司瑞寒淡淡的說到。
蕭景苑停下了腳步,側頭看着他,“我就知道,你肯定記得,那你還記得我那時說了什麼嗎?”
司瑞寒微微皺眉,搖了搖頭,“當時燃起了煙花,說的話很難聽清楚。”
“那你現在想聽嗎?”蕭景苑側過身雙手抓着他的胳膊,淡淡的望着他問道。
蕭景苑眼底的濃情繾綣深深的落入了司瑞寒的眸中,他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