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 司瑞寒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爲了名聲,搭上女兒的一生。”
“在那之後, 他們便有了劉長雲, 有了孩子商戶便也逐漸接受了劉關這個女婿, 開始逐漸替劉關鋪路, 並一路將他送入了京, 本想着入了京便可以萬事順遂,卻沒想,劉關這個人胸無大志, 投入老丞相門下也沒能有什麼出息,一直庸庸碌碌, 沒能成爲丞相的學生。”說着蕭景苑便冷冷一笑。
“可說到底他也是個有本事的, 歪門邪道的功夫了得, 順着關係便攀上了皇太妃,自此一路順遂, 官至刑部尚書。”
司瑞寒聽到這話抿了抿脣,“先皇勵精圖治是個仁君,沒道理。”
“沒道理放着劉關這麼個野心賊子?”蕭景苑說到這裡閉了閉眼。
“有酒嗎?想喝點酒。”
聽到這話,司瑞寒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沒過多久福靈便端着一小壺酒走了進來, 司瑞寒倒了兩杯, “初春倒寒, 喝點溫熱的酒吧。”
蕭景苑仰頭喝了一杯, “之前我用過的香,父皇就用過, 不過是在太君後那裡。”
司瑞寒眉頭一皺,“不是……皇太妃?”
“你也覺得是她?說實話,曾經我以爲是她,可我問過父皇他身上的香味是什麼,他說那是太君後常用的香。”蕭景苑說道。
司瑞寒也忽然想起,之前曾問過這香從何處來,便也是說從太君後宮中,當時自己以爲那是有人構陷,可如今看來,卻未必如此。
“不論是什麼原因,劉關就到了這個位置,然後他便不想讓人知道他曾經的所作所爲,因此他暗地裡逼死了髮妻,戕害了商戶滿門,他沒想到的是,他的髮妻臨死前將他的所有醜事都告訴了劉長雲,而這個孩子居然能隱忍不發這麼些年。”
“所以,皇上是料定如此纔會想出這樣的計謀?”司瑞寒眯着眼問道。
蕭景苑搖了搖頭,“這並不是一開始就想到的,而是在曹信死後我才知道的,也因此順勢而爲的。”
“那?”司瑞寒眉頭一皺,蕭景苑便輕笑了一聲。
“還記得我在丞相府同你說的話嗎,我當真是隻想帶你出門遊玩的,沒想到會遇到那些事。”
司瑞寒心底一沉,就聽到,“當日在酒樓,劉長雲的出現是我沒想到的,我纔對劉關起了心思,轉頭他的兒子就送上門了,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所以,你是早就知道了纔會突然指婚。”司瑞寒閉了閉眼。
“我們的行程完全暴露,這隻可能是早就有人在暗中窺探,劉長雲的出現,爭先恐後的表露心跡,這些都是有預謀的。”
“讓劉長雲出現是劉關的意思吧,表露心意便是皇太妃的意思,若是皇上接受了心意便會將丞相府裡的女兒娶進宮中,到時候丞相府的權勢便會更勝,若是皇上不接受,最好的方法便是指婚,而劉長雲恰到好處的出現,足以讓皇上記住他。”司瑞寒沉聲說道。
“一旦如此,丞相府便會與刑部尚書牽扯上關係,在朝中權利不斷擴大,日後若想保存自身,勢必要聯手,到那時,丞相府便無法脫身了。”司瑞寒說道。
蕭景苑喝了一杯酒,“不過如今,事情已然解決,斷了他們的念想。”
“當真如此嗎?皇上不會不清楚,丞相府二小姐,司涵玥都做了什麼吧。”司瑞寒繃着脣角問道。
蕭景苑拿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頓,“關於她,我不會如何,她是司家人。”
“即便她與南域的人有聯繫,即便是她跟劉關合謀將劉長雲引到了那裡,即便是她提前透露了我們的行蹤。”司瑞寒沉聲問道。
“你喝多了。”蕭景苑說着拉着他的手。
“去休息吧。”
司瑞寒眨了眨眼,“雲雅是南域的暗探,司涵玥多次與她接觸,圖謀不軌。”
“我說了,她是司家人。”蕭景苑說道。
“不明白?”蕭景苑說着摸索着他的手腕,“是家人,犯了錯,家法懲處就好。”
“你。”
“我若處置了她,祖父該如何,他剛正秉直了一生,到頭來因爲自家未出閣的孫女白白浪費聲譽嗎?丞相府又該如何,難道丞相府百年的基業,也要平白毀在她手裡嗎。”蕭景苑說着深吸了一口氣。
“現在不算晚,只要她肯回頭,我絕不會爲難她。”蕭景苑說着擡手摸着司瑞寒的臉頰。
“這幾天你一直悶悶不樂,是找不到機會同我說,還是摸不清我會如何做?”
司瑞寒望着他的眼底泛着點點的星光,他擡手附在了蕭景苑的手上,“讓母親去說吧,祖父畢竟上了歲數。”
“好。”
次日夜間
周明倩站在丞相府偏院裡沉默了片刻擡不走了進去,一進門就看到司涵玥手裡拿着杯盞坐在圓桌旁,盯着她看了看移開了視線。
“你倒是不意外。”周明倩說道。
“爲什麼要意外,皇上厚待君後,自然不會出面,在這裡能來的只有你。”司涵玥喝了一口酒說道。
“人人皆到丞相府二小姐溫柔賢淑,不聲不響,是個有才學的,卻不知你是這樣的野心勃勃。”周明倩說道。
“溫柔賢淑,哈哈哈。”司涵玥冷笑連連。
“我自小便獨自長大,父母常年不在府上,從來就沒人在乎過我,也沒人注意到我。”司涵玥冷冷的說道。
“我如果不自己想辦法,能有什麼出路。”
“祖父早就替你謀算好了,若是你安分日後便是可以與李老將軍家的子嗣聯姻,這是多好的姻緣。”周明倩忍不住說道。
“嫁給一個莽夫,哪日上了戰場,說不準我就成了寡婦。”司涵玥冷笑着說道。
“你。”周明倩擰着眉。
“你們都覺得我瘋了是不是,可這就是我想要的,如今事情敗露,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司涵玥無所謂的說道。
“你的事情我已經寫信送到你父母手裡了,不日他們就會回京,等他們回來你就跟他們一同離開京城吧。”周明倩淡淡的說道。
司涵玥緩緩的瞪大了雙眼,“你不殺我?”
“養不教父之過,就讓你的父母好好教育你,況且,你自己心裡不也清楚,京城再無你的立足之地。”周明倩說完仔細看了看她。
“雲雅到底給了你什麼允諾。”
聽到雲雅二字,司涵玥怔愣了一瞬,旋即笑了笑,“沒什麼。”
三日後,司涵玥被常年駐守邊塞的父母親自送上了馬車,同他們一路向北,望着逐漸消失在視野裡的皇城,司涵玥緊緊地攥起了拳。
“送她出城的隊伍裡安排了一些人,保證會安全讓他們回到北邊,她的隨身侍女小廝也都更換過了,等到過一陣子,給她找一個門當戶對的人家,日子久了也就好了。”周明倩坐在滕慧閣的軟榻上說道。
司瑞寒手裡捧着暖爐,“她想做皇后。”
“什麼?”周明倩瞪着眼,難以置信的說道。
“若是王朝被推翻,有人取代了蕭景苑,有皇后不足爲奇。”司瑞寒垂眸說道。
“這種大逆不道的話,怎可宣之於口。”周明倩皺着眉說道。
“這是雲雅臨死前說的。”司瑞寒說道。
“她死了?她背後之人是誰?”周明倩問道。
司瑞寒微微搖頭,“她也是個硬骨頭,用了各種刑法什麼也不說,這話卻是當着我們的面說的。”
“皇上什麼反應?有沒有……”
“有沒有遷怒?”司瑞寒張嘴問,周明倩點了點頭。
“沒有,他只是笑了笑。”司瑞寒說道。
周明倩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他一陣,“如果有什麼事,你一定要跟娘說,不要自己憋在心裡。”
司瑞寒搖了搖頭,“他真的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
送走了周明倩,司瑞寒便走到了庭院裡,站在了桃花樹下,那樹上開滿了桃花,朵朵綻放美豔嬌羞。
“君後。”王珺琰緩步走到了他的身後輕聲說道。
“來做什麼?”
“臣侍斗膽,可否向君後討教棋藝?”
司瑞寒盯着他看了看便轉身進了門,王珺琰跟着走了進去,“太君後讓你來問什麼?”
落下一子,司瑞寒開口問道,王珺琰微微低頭,“是臣侍自己來的。”
司瑞寒的手微微一頓,“你想知道什麼。”
王珺琰擡眸看了看司瑞寒,搖了搖頭,“臣侍想知道的已經知道了。”
司瑞寒嘆了口氣,“王家作爲氏族大戶,雖說近幾年沒有出落得人才,但也不乏資質尚可之人,若是有心不妨試試。”
“君後多慮了,臣侍當真只是來下棋的。”王珺琰笑着說道。
兩人執子廝殺過半,王珺琰擡頭看了看窗外,“臣侍想起今日還有經文沒有抄寫,可否先行離去?”
司瑞寒盯着棋盤看了看,點了點頭,王珺琰便起身告退了,等他走到滕慧閣外便看遇到了匆匆而來的蕭景苑。
“臣侍,參見皇上。”
蕭景苑盯着他看了又看,擡步往滕慧閣走去,“日後少來叨擾君後。”
聽到這話,王珺琰站在門外回頭向裡望着,半晌笑着搖頭,一旁的小廝不由開口,“主子,哪有什麼經文要寫啊,皇上多日沒來後宮了,若是多留一會兒……”
“我知道皇上一定會來的,因爲,他知道我來了。”王珺琰輕聲說罷便擡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