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曖昧
是夜,涼風習習,白小月卻覺得渾身燥熱。
軒轅辰風剛剛恢復過來,身子還很虛弱,臉卻不是青白色,而是不正常的潮紅色。
這樣的夜裡,他們兩個只覺得屋子裡面的溫度讓人有點眩目。
白小月趕快讓自己清醒過來,扶住軒轅辰風說:“你才恢復一點,趕緊休息吧,不要耗費自己的心力。”
“月牙姐姐……”軒轅辰風拉住她的手,“讓你擔心了,對不起。”
白小月看着他。
她不知道這個世界上究竟是誰這麼心狠手辣,對一個這樣純真無辜的少年也能用這麼烈性的毒,白小月壓下心裡面的酸澀,拍拍軒轅辰風的手:“恩,你先休息吧。”
說完,白小月就轉身出去了,低聲囑咐兩句守在外面的侍衛和侍女。
夜已經很深了,月亮又大又圓,她一個人腳步匆匆地走在石子路上,竟然有一點點寂寥。
白小月先是去拿了藥,配好藥之後纔去的廚房,一個人蹲在竈臺前面,生起火準備熬藥,水沸騰起來之後,她卻是怔怔地看着那個藥罐。
細心地把藥包給攤開,還沒有來得及把藥給放進去,就看見一個人影閃進來。
眼前這個身着黑衣,面容堅毅的少年,正是何九恆。
何九恆看到白小月,呼出來一口氣:“我一猜你就是在這裡。”
“找我有事嗎?”白小月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何九恆,手裡的動作也沒有閒着,把藥都放了進去。
“小月,你同我走吧。”他的聲音沉穩而有力。
白小月卻沒有聽懂,她一臉驚愕地說:“你說什麼?”
“姚鎮,這個地方不安全了,即將會有大事發生,有什麼事情,我不能告訴你。但是請你相信我,我能保護你,你跟我一起走吧。”
聽到了這麼大的事情,白小月卻面色如常地掀開藥罐子,看看裡面湯藥的顏色,順手又加進去了一味藥:“恩,我知道了,我不會跟着你走的。”
何九恆想到了她會拒絕,可沒有想到她會拒絕的這麼幹脆和徹底。
“爲什麼?”
“什麼爲什麼,”白小月擡起眼睫,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裡面都是堅定地光芒,“我不會跟你走的。”
何九恆一直都很喜歡白小月的眼睛,在他的心裡,白小月的眼睛就跟她的名字一樣,又大又圓,裡面都是亮晶晶的光芒,讓人也忍不住對生活充滿希望。
現在她卻眼神堅定,面容沉靜地拒絕了他。
她面對軒轅辰風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想到了軒轅辰風,何九恆咬住了下脣:“我救了你一命,你理應要來報答我。”
聞言,她終於笑了,眼睛從外面的滿月變成了彎彎的月牙:“恩,我謝謝你。報答的事情,我會擇日再考慮,但是,我絕對不會離開辰府,也絕不會離開軒轅辰風的,你不必再來勸我了。”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的,”何九恆眼前的女子,站在廚房昏黃的燭火光當中,笑容堅定而溫柔,“我絕對不會離開他的,請你走吧。”
何九恆深吸一口氣,似乎又是想說些什麼,卻又作罷,大概還是少年心性,跺跺腳,就走了出去。
白小月低頭看着藥罐裡面的顏色,眉頭悄悄地皺起。
雖然她現在是這麼說,但是何九恆說的這個姚鎮要出大事兒,多半就是真的。照着軒轅辰風現在這個身子,勢必是沒有還擊之力,她需要想個萬全之策。
這個何九恆,只當她真真就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婢女了嗎,還需要在別人的庇護下才能保命?
笑話。
藥罐上面冒出蒸騰着的熱氣,少女拄着右臉,坐在竈臺的前面,眼中都是細碎的光芒,神色明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等她緩過神的時候,辰府守夜的人差不多也出來了,白小月立刻站起來,看看藥罐裡面的湯藥,顏色差不多了,空氣裡瀰漫地都是苦澀的藥味。
把藥罐放到了托盤上,想了想,白小月又拿了一碗蜜餞,才端着去了付長蔚的屋子。
將才看到軒轅辰風醒來了,竟然有點忘了付長蔚。
付長蔚傷的雖然比軒轅辰風,但也是十分棘手,需要長期的照料和靜養,好在黃煌還在,能幫上不少的忙。
她端着托盤,心裡面想着事情,不一會兒就走到了付長蔚的院子。
月亮的清輝照在樹木上,她藉着光亮走進去,看見付長蔚的房間裡面還有着昏黃的光芒,心裡也知道的差不多,知會了守在門口的侍女一聲,便走了進去。
果然不出她所料,黃煌就在屋子裡面。
她仍然穿着鵝黃色的衣服,笑容明朗,似是在和付長蔚說着什麼趣事兒,付長蔚就顯得黯淡許多,大概是大病初癒,面色還十分蒼白。
白小月這麼一開門,兩個人都看過來了。
付長蔚的眼睛就好像是火光突然擦亮了,一下子熠熠生輝起來。
“這都什麼時辰了,你還纏着付公子,生怕他休息的好不成?”
黃煌撅起嘴來:“長蔚哥哥近些日子睡眠不好,我陪他多說一會兒話罷了,又沒有多晚。要不是我在這兒,你送藥來,不還是撲了個空嗎?”
“就你理多,”白小月把托盤放到桌子上,“好點了嗎?”
付長蔚點點頭,雖然有些虛弱,但儒雅風格還在,微笑着說:“勞煩白姑娘費心了,我恢復得很快。”
“恩,我今天給你換了幾味藥,幫助你恢復的。怕是比之前的要苦,你忍一忍,趁熱都喝了它。”
白小月說着,纖纖細指摁住了藥罐,右手拿起紗布,包住藥罐,倒在了碗裡面。
那黃褐色的液體一出來,苦澀的味道立刻瀰漫了整個屋子,湯藥熬得極爲粘稠,黃煌看到了立刻就皺起來眉頭:“天吶,聞着就要好苦。”
“我拿了蜜餞,”白小月把蜜餞也放到了桌子上,“喝完藥之後壓一壓,總歸是好的。”
“費心了。”
“不必如此客氣,你與辰風關係好,我當然要幫忙了。”白小月無所謂地笑着。
付長蔚的手頓了一下,纔拿起來放在桌子上的碗,略一嚐了下,果然是很苦。
太苦了。
他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黃煌立刻就心疼了:“我說什麼來着,太苦了。月牙姐姐,你有沒有什麼別的不是很苦的藥材,可以換一下?”
“這個……”白小月遲疑了一下。
“不用麻煩,我能承受地住,”付長蔚伸手,制止了一下黃煌,“藥而已,不必如此麻煩。”
“付公子剛剛好,休息是非常重要的。我同黃煌先出去,就不叨擾你了。將才黃煌說你睡眠不是很好,明日我熬幾味安神的藥材,不苦的。”
付長蔚立刻笑開了,在幽暗的夜裡,像是一株蓮花一般清潤:“多謝白姑娘了。”
出門之後,黃煌還有點不放心的往後面看,眼中隱隱地都是擔憂:“長蔚哥哥病的如此嚴重,我擔心……”
“不必擔心,有我呢,神醫之女啊,”白小月看着眼前的路,“付公子應該會好的快些。”
“今天的藥也太苦了,我聞着都要受不了了,”說着,黃煌的劍眉又蹙起來,“不知道長蔚哥哥怎麼喝下去的。”
“良藥苦口,這味藥材可是很珍貴的,有的喝就不錯了。”白小月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前面,她心裡滿滿都是剛剛何九恆說出來的話。
眼下問黃煌沒有任何意義,畢竟她也不可能知道這些事情。
只能等等再說了,貿貿然地去告訴軒轅辰風,又怕正中別人的下懷。
她正沉思着,就聽見黃煌清麗地聲音響起:“誒?”
“怎麼了?”說着,白小月也擡起了頭。
辰府的門開了,管事領着一個白衣女子走了進來,在月光的照耀之下,這個穿着白衣的女子,竟然美的不像是俗世當中的人物。
她步履匆匆,白小月只看到了個大概,光是背影,就能看出來這個人的曼妙與高雅,尤其是走路姿勢。
白小月很喜歡她的走路姿勢,不似一般女子的過於柔弱,卻也不像黃煌這般練武之人的粗狂,更多的是兩邊的中和,走的瀟灑卻也輕盈。
“好漂亮啊,”白小月由衷的讚歎,側頭問黃煌,“你知道她是誰嗎?”
黃煌搖搖頭:“不知道。”
說着,黃煌又皺着眉頭,叫下了一個侍女:“將才放進來的那個女子,是哪位姑娘?”
“是郭小姐安排的舞姬,給扈夫人祝壽的。”
“這樣啊,”白小月點點頭,“好漂亮呢。”
黃煌擺擺手,示意那個女子可以走了,兩個人接着往自己的院子那裡走,白小月沒一會兒就把剛剛發生的事情給忘掉了,一路想着自己的心事。
可是黃煌卻覺得有些什麼不對,一直在回頭,雖然已經看不到那個白衣的女子了。
她一直在回頭,往那個方向看去。
不知道爲什麼,她就是有一種感覺,覺得剛剛管事領來的那個女子,她好像是認識的,給她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
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