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虯髯客,你成名久矣!當年與中央皇朝爭奪天下,也是一世英傑,遠走海外,自立爲王,何等的逍遙快活,卻也來趟鳩摩家的這潭渾水,殊不知一步錯,步步錯。況且你那海外三十六島,遍地鬼魅妖魔,你若真死在這裡,豈不早晚都要化作鬼蜮!!”
滾滾黃雲之中,遠遠傳來了王禪的聲音,一面說話,心中也自一面盤算,“這人的道統不凡,修爲也在我之上,就算依仗了九道黃泉,要徹底殺死他,也要耗費無數功夫,何況旁邊還有這多大敵,真被纏住,bī得他拼起命來,只怕那一旁的鳩摩羅什就要逃走,實在不值。不如先出言警告一番,如若不聽,那便只好費些力氣了!!”
原來王禪破去滿天烏雲之後,反手一擊,放出一道黃泉之水,又把對手的百川淨瓶打的四分五裂,轉回頭就看到東海虯髯客,惱羞成怒,臉上肌ròu連連chōu動,口中更是不斷念誦真言法咒,聲音雖然細微,卻震動虛空,如同雷音隱隱,立刻就知道對方要孤注一擲,和自己拼命。
果然,眨眼之後,虯髯客聲音一落,自他腦後登時飛起來一大片赤紅靈光,清澈純淨,靈光之中站定了一個三尺多高,宛如實體一般的小人兒,雙手結印挽在胸前,捧起來一尊三足兩耳,jīng光閃爍的青銅鼎爐,只剛剛舉過頭頂,立刻風雷大作,自那鼎中飛出九條火龍,漫空遊走,口吐紅光,滿場都是高亢的龍yín之聲。
“這虯髯客,得道數千年,稱霸於東海之外,果然是名不虛傳,竟然有此寶在手!!”紅陽尊者眼見東海虯髯客惱羞成怒,突地放出元神,駕馭了一口古香古sè的青銅鼎爐,目光頓時一轉,吃驚不小,知道這東西非比尋常,乃是仙家之物,名爲“九龍焚天爐”,卻正是那中古術士徐君房明傳天下的一件法寶,後來徐君房遠走海外,留下道統,不知所蹤,這鼎爐便也隨着一卷天書,一同落在了虯髯客手中,立時數千年祭練成了本命之寶。
九龍焚天爐乃徐君房當年要熔鍊萬物,求取仙丹之物,於是耗費千年時光,先破開九天罡風去到星宿海中採集了西方太白真金,再以元神橫渡虛空在一顆星辰上,溝通白虎七宿,一刻不停鍛造了三百六十餘年,最後又以本身法力,在驚蟄之日勾動天雷地火,纔在北疆第一高峰聖母峰上,閉關百年,鑄就成形。
洪荒之後,仙道興起,修行者練氣歸真,除卻日日打坐修煉,參悟玄奧之外,有餘力者多也輔修外丹之道,藉助口服丹yào,與自身法mén相合,內外jiāo修。而中古之時,正值道家方士術士大行其道,煉丹之術最是鼎盛,那徐君房作爲斯時最富盛名的大方士之一,自然尤jīng此道。
“道友原來已經煉化了黃泉魔氣在體內,jīng通鬼道秘法,卻是我方纔小覷了!至於我那扶桑島桃花洲上的一切,原本都是註定,得之我幸,失之吾命,我虯髯客豈會放在心上,到時候自然就有一個結果,道友若想用這來勸我,卻是不必了。你身爲元屠老祖傳人,今日我就也動用一下先師遺物,看看你到底得了老祖幾分真傳,是生是死,都也算個印證。”
接連在王禪手下吃了幾個悶虧,連法寶都壞去兩三件,這東海虯髯客如何能肯甘休,話音說罷,頭頂靈光只是一卷,三尺元神立刻手捧鼎爐飛上半空,登時風雷滾動,龍yín震天,赤sè靈光中飛出九條火龍,一條條迎風就漲,化作百丈長短,一齊朝着王禪圍攏過來。
頃刻之間,滿眼俱是風雷火光,王禪所存身的黃雲,轉眼就被九條火龍包裹在中間,剎那過後,漫天烈火,形式驟變,似乎連虛空都燃燒了起來。
王禪雙眼一眯,立刻運轉法力四處觀看,一望之下,竟然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黃雲之外全是一片火光涌動,一條條火龍翻轉游弋,從它們的爪牙之間,鱗片之間,甚至是全身上下每一處所在,噴出各種顏sè的火光。
這些火光有的爐火純青,湛清碧綠,有的蒼白如紙,冰冷刻骨,且相互碰撞融合,無時無刻不在發生着奇妙的變化,崩散出千萬點拳頭大的火星,暴風驟雨一般飛濺四shè,其中更摻雜了許多密密麻麻,如同螞蟻一般大小的古怪符籙之類,隨火而起,隨火而動,知道這是道家方士專mén用來熔鍊萬物剔除雜質,返本歸原的“風火神咒”,如今也只有道家祖庭聖地八景宮中還有一支秘傳,想不到在中古之時,那徐君房竟然也是jīng通此道。
這一被九條火龍裹在中間,就等同於是整個人都落進了九龍焚天爐中一般,王禪細細感應溝通,不一時便只感覺身外元氣稀薄,道道火光彷彿無形的鎖鏈,鎖住了天地四方,不斷的壓縮着他存身的空間,要不是黃泉槍所化的黃雲源源不絕,魔氣充沛無比,只這一下,立刻就要被虯髯客的鼎爐活活煉死,神形都爲之俱滅。
看到這等情形,之前出手,始終不見全力的哀牢山和合雙仙夫婦也雙雙收了飛劍,落在一邊觀看。此地雖然不小,但畢竟是崤山地下,被一條暗河覆蓋,幾個成就元神的高手一番爭鬥,也實在不好施展。
鳩摩羅什這時候也居高臨下,看的眉飛sè舞,稍頃之後轉回頭去和紅陽尊者說話:“我只以爲這王禪得了元屠老祖傳承不過數月時間,哪怕天縱奇才也難以凝練出元神,卻想不到此子不但法力深厚,締結元神,更手持異寶,有萬夫不當之勇,若非使者前來轉告,叫我有了防備,只怕真就要被他得了手去,叫我鳩摩家毀於一旦。”
紅陽尊者聞言冷笑了一聲:“元屠老祖天下無敵,所傳神通無一不是世間最高法mén,就是一頭豬狗學了,也能成就妖王妖聖,何況是這小子不知怎麼還煉化了大量的黃泉之氣在體內,不過即便如此,若不是他手中那一杆神槍,單論修爲,我倒以爲咱們中的哪一個都能勝過他呢!”
“只道是年少可欺,容易上當受騙,被我哄上幾句就暈頭轉向了,到時候再窺準一個機會,下手殺了,搜魂奪魄bī問出北斗天宮一脈的傳承之秘,閉關幾百年,我鳩摩家莫說是東夷之主,便是天下共主,也不是沒有可能。奈何此人,心xìng堅韌,難以屈服,一旦念頭定了,肯定就不會回頭,今日他既然要來殺我,若不得手,我又殺他不死,日後豈不要叫我寢食難安?還如何能成就大業,事先祖先夢想?”
鳩摩羅什心中的不安越來越盛,他是自家人明白自家事,也清楚元屠老祖一脈神通的可怖與厲害,世代與人爲奴,一直都是他家十幾代來的心頭惡刺,若不是元屠老祖突然出現,又隕落在yīn山之巔,他也不會動了這麼多的心思。
而這次鳩摩家在明,王城中的一支已經被王禪徹底殺光,如今找上們來,他花言巧語加以yòu惑,又不爲所動,一點都沒有起到效果。現在已是徹底斷了念頭,只有下定決心,殺死王禪,才能絕了這心頭大患。
尤其是如今看來,王禪法力神通,出人意料的強大,更讓鳩摩羅什心中連連生起不好的預感。
“紅陽使者,此子今日一定要死在此地,否則他日定成大禍!”鳩摩羅什想起來自己一記碎yù刀就被王禪赤手接住,目光掃過自己身上的時候,就彷彿是在看着一具死屍,心中突然猛烈的涌起一陣徹骨的寒流,叫他渾身上下都忍不住的一顫,隨後咬牙切齒,神sè變得猙獰莫名:“自古以來,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從來就沒有一個朝代可以永遠存在的,連上古時候的天庭都土崩瓦解,何況小小一個人間。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風水輪流轉,今年到我家,我鳩摩家乃是人族貴姓,如何就掌不得天下,我鳩摩羅什雄才大略,有天命加身,如何會怕這個一個匹夫?”
紅陽尊者見鳩摩羅什臉sè變幻不定,也不知道這人心裡到底是在打算什麼,聽見說話,也是點點頭,“這小子身上有黃泉之水,虯髯客雖然能困得住他,卻也只是一時而已,不能長久,若是大家全部出手,想勝他只是小事,但要殺死,只怕也不容易,除非是老母在此,才能將其誅殺乾淨!”
“老母在真空家鄉修煉白蓮聖法,早已多年不問世事,除此之外,還有什麼辦法?”鳩摩羅什緊緊的皺了一下眉頭,他當年在外偶然碰到元神出遊的無生老母,其過程雖然不足以道與外人知,但其間見面的情形也絕非愉快。無生老母高高在上,如同神祗,除了那一次之後,雙方擬定合作,真空道便派出許多高手加入到鳩摩家族,漸漸滲透,令他許多時候,發號施令都受到極大阻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