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幽靜,可在廣闊的田地間,馬蹄聲錚錚而響。
這是蘇堅回營的馬隊。
他的大軍出發不久,就被郭綸派出的信使追山,將馮唐到營中找郭綸的事情跟蘇堅說了一下,蘇堅聽完信使的話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因爲一聽完信使的話,他就猜到自己是上當,估計現在軍營已經處在危機之中。
“快,回營!”蘇堅大聲吼道,騎馬立即往回趕路。
他已經離開軍營有六十里路,因爲擔心姬輕塵的安危因此一路上都是急行軍,現在急着回營,就更加快馬加鞭了。
可是當蘇堅快速趕到軍營,距離軍營只有十里時,他隱隱的從前方的天際中看到了熊熊火光。難道是營寨被迫,郭綸想跟敵人玉石俱焚嗎?想到這裡蘇堅的心裡嘎登一下。營寨中儲存了足夠他十萬大軍維持一年的軍需物資,要是被桑切斯得到了,這不就解決了桑切斯的糧草輜重問題,以後自己還怎麼對付桑切斯?
這麼一想,蘇堅回營的心就更加迫切。
十里的距離不遠,快馬疾馳了須臾時間,就已經過了一半的路程。
可就在這個時候,蘇堅突然勒住了戰馬,因爲他本能的覺得前方有什麼危險。就命令斥候前去看看,因爲急着回營,這一路上他都沒有派出斥候。不過斥候向前面偵查了兩裡也沒有發現什麼不妥之處,看到近在咫尺的營寨火光沖天,蘇堅也就不再疑心疑鬼了,繼續率領大軍疾馳行軍。
只是八萬大軍又向前行軍三裡,眼前大營就在前方三裡處,火光沖天,還有喊殺聲。
突然就在這時,只聽見“撲通——撲通——”之聲不絕於耳!再就是聽到有人喊道,“不好,有陷進——”隨即,就聽見有人發出了慘叫聲“啊——!”還有夾雜着戰馬的嘶鳴聲。
黑暗中有人喊道,“開止步,前面有陷馬坑——”
“陷馬坑——”
衝在最前面的騎兵有一半守不住繮繩,騎馬衝進了陷馬坑中,被坑中削尖的木樁給扎死了。
漆黑的夜裡,蘇堅聽到前面出了問題,剛要開口問,就本能的感覺到一股殺氣襲向了他。他一側身,就躲過了一支羽箭,可他身邊的同伴就沒有這麼幸運,很多人不幸中箭,被生生的射下了戰馬。
“是敵襲擊,大家冷靜!”蘇堅一下子明白了,敵人在這裡埋伏了伏兵,就大聲吼道,“快!準備戰鬥——”
只是夜晚本就漆黑,又因爲敵人在偷襲,施展了各種手段,使得蘇堅的命令沒有順利的傳達下去,導致了大軍沒有及時的組織反擊。
混亂的場面,相互之間的踩踏,使得八萬大軍失去了紀律和隊形,一下子陷入了恐慌之中。
“殺——”就在這時,?時,一支支步卒從四面八方殺出,衝向了已經亂了陣型,處在驚慌之中的鐵騎。
蘇堅看到這一幕,氣得怒髮衝冠。
他大吼一聲,向自己的親衛下達了軍令,“快,吹號角,準備戰鬥——”
大半夜,敵人在暗處,自己在明處,只要一吹號角,就會暴露自己的位置,會讓自己成爲敵人的箭靶子。可是現在這個情況下,他也不顧忌這方面。
親衛愣了一下,就沒有猶豫了吹響了戰鬥的號角。
嗚嗚嗚——嗚嗚——嗚……剛吹了一半,號角聲就停止了,因爲這時候的親衛的咽喉一支羽箭洞穿而過,他的身體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不過就是這樣,號角聲還是起到了作用,慌亂中的騎士們聽到了號角聲,就知道蘇堅在召集大軍戰鬥。一下子慌亂的神經冷靜了很多,隨即在各自的小隊長和校尉、都尉的組織下開始了反擊。
“鏗鏘——”蘇堅的戰刀已經出鞘,他只是看了一眼跌下馬背的親衛,就沒有再管他,而是殺向了遠方。他必須要聚攏大軍,對敵人發動反擊。他清楚這是桑切斯的埋伏,桑切斯手裡兵馬不多,除了對付郭綸外,他埋伏在這裡的兵馬有限,剛纔只是自己的大軍中了他的埋伏,被殺了措手不及。要是靜下心來跟埋伏在這裡的敵人對殺,敵人未必像剛纔這名兇猛。
“殺——”蘇堅同親衛一起殺上前,涌向正處於混亂的鐵騎之中。
“殺——”他身邊的親衛死命的在前面開路,爲他衝開了一條血路。他騎馬衝到了混亂的戰團中,一刀結果了三名堵在自己面前的敵人,大聲吼道,“將士們,不要慌張,敵人沒有多少分伏兵,只是在虛張聲勢——”
混亂中的騎士聽到蘇堅的聲音,再看到蘇堅本人,一下子心裡有了主心骨,集體涌向了蘇堅。
就這樣蘇堅身邊聚集的大軍越來越多。
漸漸的,遠處慌亂的大軍也涌向了蘇堅的這裡。
看到身邊聚集了兩萬大軍,蘇堅就做出了部署,將兩萬大軍分成了四部分,分別向東南西北四方地方衝殺,爭取將四周的敵人衝散,穩住戰場局勢。
四支大軍的都尉領命,各自率領騎兵殺向了四方。
果然,就在蘇堅這麼安排完之後,當四支騎兵殺向了東南西北四個方向不久,戰場上混亂的局勢得到了改觀。
敵人被斬殺,有的主動的潰敗,戰場形勢穩住了。
又過了片刻,喊殺聲停止了,戰場上恢復了平靜。
“點火!”蘇堅喊道,他想看看戰場上的形勢,想清點一下傷亡。
火把點燃,照亮了眼前的戰場,目光所及之處觸目驚心,地上倒了一大片大燕騎兵,他們不是被羽箭射中,就是慌亂中跌下馬背,被自己的戰馬踩死的,場面很是血腥。
“將軍,我們的士卒陣亡了兩萬八千人!”一名副將說道。
猛然間聽到這個數字的蘇堅身形一晃,就差一點掉下了馬背。緊緊只是一個伏擊,敵人出動了不到一萬大軍,自己一方就陣亡了兩千八萬人,這是什麼概念?
可是血淋淋的事實就在面前,容不得他不信。
“全都是我的錯啊!”蘇堅痛心疾首的說道,虎目中留下了一行清淚。
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這是特麼的沒到傷心處而已。
“將軍,勝敗乃兵家常事,還請將軍節哀啊!”有副將出言勸解道。
說實話這一場遭遇戰打的他心裡也窩囊,可又能怎麼辦?是自己一方大意了,讓自己利用了,遭到了伏擊,纔有了這麼大的損失。
“回營!”被副將一勸解,蘇堅也就止住了眼淚,穩定了一下情緒,下達了命令。
八萬騎兵現在只剩下五萬多人馬,大軍的士氣很低,跟隨在蘇堅的身後疾馳向了遠方的營寨。
當蘇堅率領大軍趕到營寨時,這裡的戰鬥已經結束,只有物資庫還在燃着熊熊大火。看到一地的羽林騎騎兵的屍體,憤怒的蘇堅的眼中快要噴出火來了。
“將軍,快看,這是郭都尉——”有人喊道。
蘇堅騎馬走過去,驟然間看到這一幕,他的身體一顫,再也支持不住了,就從馬背上滾落了下來。
“將軍——將軍——”
“將軍——”
他旁邊的親衛被嚇傻了,將軍既然掉了馬背,這——他們忙跳下馬背,七手八腳的將蘇堅扶起來。
“咳咳——”發出了幾聲咳嗽之後,蘇堅算是在親衛的攙扶下微微站起了身。他一步一步的走向了前方。
前方的營寨的大帳門口,正飄蕩着一具屍體,沒有頭顱,只有屍身想樹葉子一樣被人吊在大帳門口飄蕩。
他就是郭綸的屍體,郭綸的人頭已經被割了。
蘇堅在親衛的攙扶下顫顫巍巍走到郭綸的屍體面前,他的語氣哽咽了,他本想說點什麼,可沉默了片刻,不知道說什麼,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
良久,他才低聲說道,“將屍體收斂了吧!”
“諾!”親衛領命,解開繩子,取下了郭綸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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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這個大仇我們不能不報!”有副將吼道,今日的恥辱時他們一生都沒遇到過的,特別是桑切斯對待郭綸的手段,更是侮辱大燕的軍人,是一種對大燕軍人尊嚴的踐踏,他們忍不下這口氣。
“是啊!將軍!我們立刻殺回去,殺了桑切斯爲郭都尉爲死去的人報仇!”有人喊道。
“殺——殺回去,我們要報仇——”數萬鐵騎大聲吼道。
殺聲震天,殺氣滔天。
可是蘇堅沒有搭話,良久,見衆人停止了呼喊,他才低聲說道,“今日之仇我們不能不報,可不是現在!”
“大軍立刻休整,明日我們回晉州城!”蘇堅語氣冰冷的下令道,就在將士們不解,要向他請戰時,就聽到蘇堅朗聲說道,“郭綸,你和將士們放心,今日之仇,我蘇堅他日必將十倍取回,不然就遭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說罷,蘇堅一下子昏了過去!
數萬士卒聽到將軍都發下了這樣的毒誓,這意味着將軍要跟嶺南夷族,要跟桑切斯不死不休,他們也就不再向蘇堅請戰,默默的在各自校尉的帶領下開始清理戰場的任務。
蘇堅則是沒有親衛陪他,一個人獨自走到了遠處的高坡上,望着南方的天際沉默不語。這次他跟桑切斯的對決,他真的敗了,而且敗的一塌糊塗。今晚一戰,不說損失了大軍一年所需的軍需物資,還陣亡了將近五萬士卒,將軍五萬將士,這可全都是清一色的騎兵,可就這樣陣亡了。
這一戰,他的損失可謂慘重。
今後跟桑切斯對決,估計他再也沒有一戰之力,因爲他的大軍損失慘重,已經不足以支撐一場大戰了。
今後只能倚仗晉州城高大的城牆被動防守了!
想到這裡,蘇堅的虎目中再次留下了兩行清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