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征同志,目光要長遠一點嘛!”趙長風語重心長地說道:“自來水公司如果一直這麼超負荷運行,從長遠看,是要出問題的!越是在這個重要關頭,越是要注意生產設備的維護啊!我的建議是,既要保證全市居民和工業企業的自來水供應,也要適時地開展對自來水生產設備的維護和保養,加大對引黃乾渠的維護力度,只有這樣,才能長期穩定地保證邙北市供水事業健康穩定的發展。”
說到這裡,趙長風話鋒一轉,又微笑道:“長征同志,當然,這只是我的建議,自來水公司還是要根據實際情況來安排生產進度。”說着趙長風拿過來一份文件打開,聚精會神地看了起來。
徐長征捉摸不透趙長風究竟是什麼意思,他想發問,又不敢問。作爲下屬,不能夠領會領導的意思,那就是失職,那麼你這個下屬也就當到頭了。對於領導來說,有些話,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明說,也不會明說,能不能領會,就看下屬的悟性了。徐長征坐了一會兒,看見趙長風低頭看文件,沒有再說話的意思,就知道今天的談話就到這裡了。於是就站起來說道:“市長,那您忙,不耽誤您時間了。”
“好!好!”趙長風就站起來和徐長征握手,徐長征覺得趙長風的握手很有力,讓他有些痛感。他深刻地領會着趙市長的握手,覺得這後面一定有別的意思,如果領會到後面的意思,說不定就是趙市長的人了,一時間心中又喜又憂,別有滋味。
出了市長辦公室,徐長征沒有走,卻站在走廊裡琢磨了一陣剛纔趙市長的話,依舊是一頭霧水,摸不清趙市長今天召見他究竟是什麼含義。他考慮一下,覺得還得去請教劉俊康,劉俊康是趙市長的貼身秘書,自然是對趙市長的心思很是瞭解,有些話有些事情領導不需要明說,秘書就能立刻領會掌握,徐長征知道,他找劉俊康請教一定是沒有錯。
看了看手錶,已經是十一點四十了,徐長征就悄悄地下樓,找到一個僻靜的地方,撥通了劉俊康的電話。
“劉秘書,我是徐長征啊。”徐長征笑着說道:“中午有時間嗎?我請你坐坐。”
劉俊康微微一笑,徐長征這個時候能打電話過來,說明還腦子反應還可以,他故意沉吟了一下,說道:“徐經理,這不好吧?”
徐長征聽出劉俊康話語就沒有一口拒絕的意思,立刻說道:“劉秘書,有什麼好不好的?只是坐一坐而已嘛!市政府的領導也得密切聯繫下級嘛!”
“你這個老徐啊!讓我怎麼說呢?行吧,就簡單坐一坐,下午我還要陪老闆辦事呢!”劉俊康搖頭掛斷了電話。
中午徐長征本來安排在邙北市賓館,劉俊康卻不同意,說換個地方吧,在邙北市賓館太惹人矚目,咱們倆這麼一坐,別人還以爲要幹什麼呢!於是徐長征連連點頭稱是,就換到一個相熟的川菜館,走後門上去,直接進了小包。
到了包廂之後,劉俊康首先聲明,下午還有任務,不喝白酒,上點啤的好了。徐長征倒是也不敢造次,笑着讓服務員上了青島純生,和劉俊康喝了起來。
一人兩瓶啤酒下肚,見有點氣氛了,徐長征就想着開口試探一下劉俊康,看今天上午趙市長召見他究竟是一個什麼意思。誰知道劉俊康卻重重地一墩杯子,說道:“他奶奶的,想起上午的事情就來氣!”
徐長征嚇了一跳,因爲劉俊康是爲他的事情生氣,轉念一想,又不可能,就連忙爲劉俊康加滿了酒,陪着笑臉說道:“劉秘書,誰得罪你了?給老兄說說,老兄幫你出氣!”當然這話也就是在酒桌上纔可以說說,如果劉俊康收拾不了的人,他徐長征就更收拾不了了。
劉俊康拍了拍徐長征的肩膀,說道:“徐老兄,還能是誰?中天化肥廠唄!”
“中天化肥廠怎麼了?”徐長征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今天早上農民堵了市政府大門的事情他也知道了,聽說是趙市長承諾要幫農民到中天化肥廠討個說法的。
“徐老兄,你也不是外人,這話我只說給你聽,你可不要告訴別人啊!”劉俊康藉着三分醉意,把今天上午在中天化肥廠的事情給徐長征說了一遍,當然,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劉俊康自然懂得把握。
“什麼?中天化肥廠這麼牛逼?”徐長征也是一個聰明人,聽了劉俊康講的情況,一下子明白了趙長風找他是幹什麼了。有些事情領導要裝糊塗,靠的就是下面聰明人幫領導主動去幹,這樣無論以後發生了什麼事情,領導就不用承擔責任。徐長征憤憤不平地說道:“在邙北市的地界上還敢耍橫,連趙市長和黨市長都放在眼裡,他們以爲他們是什麼東西啊?”
“好了好了,徐老兄,這件事情到此爲止,不要說!”劉俊康見徐長征已經心領神會,就收住了話頭,“來,我們喝酒!”
“劉老弟,來,我們喝酒!”徐長征心情激動地說道,他明白眼前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只要他把這件事情辦好,那麼以後就是趙市長的人了,可以真正的和劉俊康稱兄道弟了。
徐長征回到自來水公司,把辦公室主任叫到自己辦公室交代了兩句,辦公室主任連連點頭,心領神會地去了。
望着辦公室主任的背影,徐長征滿意地效率了。這辦公室主任是他的心腹,他怎麼交代,辦公室主任就怎麼去做,百分之百地完成,一點折扣都不打,而且從來不問一句做這些事情背後的原因。
第二天,邙北市引黃乾渠忽然的堤壩忽然間發生坍塌,邙北市自來水供應吃緊,自來水公司就下了通知,優先供應邙北市城鎮居民用水和保障邙北市本地工礦企業的用水,至於不屬於邙北市的企業,自來水公司在滿足了本地工礦企業的用水的基礎上纔會予以考慮。
通知一下來,中天化肥廠的供水量立刻被減少到只有平時的三分之一,化肥廠的生產用水立刻吃緊,六條生產線只能維持最低生產要求,化肥廠的生產副廠長立刻坐不住了,他一邊派人向王廠長彙報,一邊親自驅車到自來水公司。
自來水公司徐經理正率領人搶修引黃乾渠,自然無暇接待化肥廠的生產副廠長,辦公室主任出面接待了化肥廠的副廠長,面對副廠長要求保證化肥廠生產用水的請求,辦公室主任拿腔捏調地說自來水公司是邙北市的企業,自然要優先保障邙北市本地企業供水,至於中天化肥廠的用水問題,他們正在努力想辦法解決,等引黃乾渠搶修通了,就會恢復對中天化肥廠的供水。
化肥廠副廠長問需要多少時間才能修通引黃乾渠,辦公室主任笑眯眯地說道:“看進度了,也許是五六天,也許是七八天,不一定,看進度吧!”
化肥廠副廠長嚇了一跳,別說是五六天,就是化肥廠再這樣維持最低生產要求三天,化肥廠的反應爐生產能力就要大受影響,如果真的拖五六天,那麼即使恢復供水,化肥廠反應爐要想調整到最大生產能力,也需要一到兩個月,如此算起來,化肥廠的損失可就慘重了!
於是化肥廠副廠長就陪着笑臉說道:“能不能想一想辦法呢?中天化肥廠和邙北市地方可是合作單位啊!”
辦公室主任笑了笑,說道:“這個你得去找我們徐經理,我做不了主!”
副廠長忍住氣回到廠裡,向王廠長做了彙報,王廠長一聽就知道船在什麼地方彎着。他實在沒有想到,邙北市竟然會拿這一招來對付化肥廠,而且偏偏這一招讓他們說不出什麼話來,畢竟引黃乾渠堤壩坍塌是自然災害,這個時候作爲地方企業,自來水公司當然要優先供應邙北市地方企業了。
王廠長陰沉着臉想了半天,這種事情他還真不好向關總彙報。即使這樣通過關總壓住了邙北市政府,但是以後邙北市政府保不齊再給他來別的花樣。如果這樣的事情來上個兩三次,恐怕他這個化肥廠一把手的位置就坐不穩當了。作爲老總,誰會喜歡一個總是招惹麻煩的下屬呢?
想到這裡,王廠長嘆了一口氣,對秘書小樑說道:“讓小王把車開過來,我到邙北市政府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