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想起高靈致多次遞迴琅嬛仙境的紙條,查他底細的抱怨他太奇葩的,但從後幾月的種種行爲看,奕風對高靈致沒什麼不良的居心,說:“這是給她的藥,一天服一顆。不過今天的藥,你知道我是她師傅,不能和她……”
奕風很乾脆的接過白羽手上的瓷瓶,翻出一粒藥丸來,然後嘴對嘴的給高靈致喂下去,所有的動作是那麼的水到渠成流暢自然。
白羽差點就驚掉了下巴,他從沒看過現實版的。不過白羽又很快恢復了神色,拿出師傅的樣子,對奕風說:“你的身份可疑,但我不希望你騙她。丫頭的從小就孤身一人,無父無母的,你要真喜歡她就要一輩子對她好。先前她的筋脈被割斷,功力被封。這次我幫她連筋,破除封印,不想那股妖力太強反嗜太厲害,估計的等上一陣纔會完全恢復,這段時間你要好好照顧她。”
奕風無心理會白羽說的那番話,橫抱起高靈致就往回走。夜色漸濃,奕風抱着高靈致牽着馬走在回城的路上,夜風襲來,高靈致微微睜開眼,看了奕風一眼,又閉上眼說:“怎麼是你,白羽呢?”
“我到了過後,就把你接走了,他,估計迴天山了。”奕風說。
高靈致迷迷糊糊的看到小黑走在他們身後,說:“怎麼不騎馬呢?走路多費勁。”
奕風說:“你受了重傷,顛簸不得。”
“哦,”高靈致應了一聲,“最開始遇到你的時候吧,我總覺得你是個外強中乾的娘娘腔廢材,想不到你恢復記憶後那麼讓人刮目相看。你知不知道你失憶的時候像什麼?”
“像什麼?”
“變態蛇精病。”高靈致想起那時候哈哈輕笑了兩聲,奕風也跟着笑了兩聲。
“再等幾天我的功力就恢復了,不用躲在你背後拖後腿了。”高靈致雖然沒精神,但說這話的時候還是忍不住雀躍。
“我多想你的武功永遠不恢復,這樣我就可以保護你一輩子,做一個永遠現在你前面爲你掃除一切障礙的男人。”奕風嘆氣說道,這話說得情深意切有些傷感。
高靈致縮在奕風懷裡,拉着他袖子的一角,說:“我不想永遠都站在你身後靠你活下去。其實有個好男人保護的感覺挺好的,不僅可以爲她遮風擋雨,還可以滿足一個姑娘家所有的虛榮心和自豪感。但世上的好男人太少,現實裡都是血淋淋的事實。女前輩們都說男人靠不住,尤其是一個時代。可以說,你的出現太不真實,不得不讓人懷疑。”
奕風抱着高靈致走了一段路,說:“其實,你可以試着相信我。”
高靈致許久都沒反應,奕風低頭看她的時候,她已經睡着了。在黑夜裡行走,回家的路變得特別的長。走到正街上時,只剩下稀稀拉拉的行人,八角風燈發出蛋黃色的光,在地上投下稀稀疏疏的光影。
回到侯府後,奕風先送高靈致回房休息。雒敬涵已經醒了,見到高靈致昏迷不醒,問奕風說:“靈致怎麼了?”
奕風關上後,說:“靈致的師傅今天來了,幫她連筋接脈恢復武功。但萬妖王的妖力太強,在衝破封印的時候反噬得厲害,不過休息幾天就好了,不用擔心。”
雒敬涵和王施對視一眼,王施說:“我們能進去看看她嗎?”
奕風也不拒絕,說:“你們進去吧。”
兩人移步進了高靈致的房間,高靈致安安靜靜的躺在牀上,臉色慘白,看起來像個死人。若不是王施探到她還有微弱的呼吸,沒人會想到她還活着。
晚間,奕風抱着他的劍守在高靈致屋外,一時間烏雲遮月風雨大作,雨打在院子的青石板上啪啪作響,像要把地板砸穿一樣。他擡頭看了看夜空,一道閃電襲來,劈裂了院子裡那棵高大的銀杏樹。他在高靈致的屋外施了個結界,轉身消失在雨夜中。
王施晚上睡不着覺,提着一盞琉璃風燈站在迴廊上看夜雨。這場雨,估計是她出山以來見過的最大的一場雨,不自覺的伸手去接落下的雨,雨水在靠近她手的時候,變成一顆顆冰粒。王施將那些冰粒子握在手裡捏得粉碎,扔到地上沒多會兒就化成一灘髒水。又一道閃電照亮整個庭院,王施的臉色顯得尤其的白,就像雪山上的冰雪,白得不含任何雜質。
第二天一早,一匹棗紅色的馬匆匆駛過集市,在南伯侯府前停下,敲響了侯府的大門。雒敬涵坐在大廳裡看着新戰報,說昨夜的大雨導致烏南江江水大漲,沖斷了河上的幾座橋樑。另妖君想乘勝追擊,連夜行軍,結果在南嶺山內遇到泥石流,一大半的妖軍都被埋在泥漿裡。還有幾處嚴重的塌方,堵住了妖君潛進和後退的路,目前妖軍被困在南嶺山裡。
南方多高山大河,烏南江是南方最寬最長的江,它橫跨東西,如果江上的橋垮了,南北的交通就會被隔斷。南嶺是橫亙在南方一座大山脈,和烏南江一樣,把南北隔斷了。如果想繞開南嶺山到錦都,得花上兩個月的時間,而走南嶺山的山路,只要十天便可到錦都城下。現在妖君被困在烏南江北,南方軍也贏得了喘息的時間,當真是天助南方。雒敬涵心裡無比敬畏的感嘆,感謝蒼天。
侯府的下人們一早就起牀掃院子裡的積水和落葉,雒敬涵用過早點後在去高靈致住的院子看她,照顧她的婢女都說高靈致還處於昏迷之中。他牀邊看了看高靈致,吩咐婢女說:“好生照顧着。”
下午高靈致悠悠轉醒,雨後的空氣格外清新,想深呼吸一口新鮮空氣,結果深吸一口氣後咳嗽了幾聲,然後躺在牀上又是七竅流血。嚇得照顧她的婢女青萍哭着喊着跑出房門去叫雒敬涵。
雒敬涵和王施等人趕到的時候,高靈致正拿着一張雪白的絹子很淡定的擦臉上的血痕,等到眼裡的血擦乾淨後,對他們說:“可不可以送些吃的來,我肚子餓……”然後她的肚子很沒骨氣的咕咕叫了幾聲。
雒敬涵和王施弱弱的問高靈致:“你……沒事吧……”
高靈致難堪的說:“沒事,就是有點兒餓……”
奕風端了些食物來,放在牀邊小几上,說:“這些都是益氣補血,吃了對你有好處。”
高靈致低頭一看,黑芝麻熬的小米粥,胡蘿蔔絲炒木耳,黑豆熬的烏骨雞,還有一道芹菜炒豬肝。“有沒有紅燒肉?”都是清淡的東西,尤其是那道胡蘿蔔絲炒木耳,一點兒油腥都沒有。對她現在這種無肉不歡的情況,確實有些慘無人道。
“想早點恢復就不能吃重油重鹽的東西,等身體好了再吃。”奕風認真的對高靈致說。
雒敬涵看到這情形,對王施說:“靈致有穆兄照顧,我們就放心了。府中還有事要處理,我們先走了。”
奕風不客套,直接送他們到門外。高靈致餓得不行,自己端起小米粥就灌了一碗,把烏骨雞和豬肝挑了出來全吃了,最後只剩下配菜。“我吃飽了。”高靈致放下碗筷說。
“不能挑食。”奕風說道。
“我真的飽了,再吃就撐壞了。躺在牀上一動不動很難消化。” 高靈致嘴硬說。
奕風看到高靈致無賴的樣子,說:“不吃菜今晚連豬肝都沒得吃。”
高靈致現在是躺在牀上的病號任人宰割,只能重新拿起筷子夾了些胡蘿蔔絲和木耳吃。“什麼時候才能好啊?”
“乖乖聽話按時吃藥就能好。”奕風收拾碗筷時說道。
高靈致躺在牀上哀嚎,說:“這種病懨懨的樣子真是太折磨人了,該死的萬妖王,等我傷好了以後一定要痛扁他一頓!”
奕風已經走到門口,聽到她說了這句話,幽幽地說了一句:“你打不過他。”
高靈致捏着拳頭狠道:“打不過他就扎小人,哼哈哈哈!”她笑得有些陰險,像個滿肚子壞水的大惡人。
奕風聳肩笑了笑就離開。
後幾日依舊是陰雨天,晚上的雨下得尤其大,入夏的天裡,待在府上人也快發黴了。雒敬涵這幾日親自去烏南江邊巡視,只見筆直的懸崖下夾着泥漿的湍急的江水的奔流而過,想到前些日子,江水還在山崖地下平緩的流淌,幾日不見江水便漲了一丈來高,這水來得太過兇猛,讓人從心底感到不安。
“冒叔,我記憶裡,好像南方從沒下過這麼大的雨。”雒敬涵穿着蓑衣,撐着雨傘說。
李冒的聲音在風雨裡有些飄搖,“南方下過一場很大的雨,我記得比這次還大,就是侯爺你出生的前一年。那一年烏南江的江水長得比現在還高,南嶺山中的好些山都塌了。那場雨足足下了一個月,幸好老侯爺有先見之明,雨後那場瘟疫纔沒大規模爆發。”
雒敬涵站在懸崖邊上,看着對岸滾落進河裡的山石。傘遮擋不住大雨的敲打,他鬢邊的黑髮已經打溼黏在臉上。
“侯爺,先回去吧。這裡的風雨太大。”李冒收緊了蓑衣說。
雒敬涵看着腳下奔騰向東的江水,說:“回去吧。”不管這次的暴雨如何奇怪,但總的來說對他沒壞處。妖軍就算有妖力再高,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度過這條百來丈的大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