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牙紀聽了這個價錢直覺得牙疼,嘖嘖地嘬了牙花子幾下,並沒有把荷花當一回事兒,而是直接對良子道:“小哥兒,你妹子年紀小不懂得行情,你一看可就是個明白人兒,這個小院兒地段兒好不說,周圍也都是好人家,不是那種雜七雜八、魚龍混雜的地方,你們兄妹二人住的話,連帶你以後成家立室都住的開,後頭的地方也不小,拾掇出來也能排上好用場。而且雖然這兒好幾年沒人住了,但是房子也都是好材料的,用不着怎麼大動。咱們牙行做事都是實打實的來,從來不做那些個坑人蒙人的事兒,所以這房子以往死過人,有傳聞鬧鬼,咱都一五一十地跟您說清楚,但說實話,若不是因爲這點兒事,這麼大的院子連着房子,怎麼也不可能賣得這麼便宜。”
荷花直接把那牙紀交給良子去磨牙,自己又在前後裡外地看了一圈兒,的確是跟那牙紀說得差不離,這個小院兒的房子都還很結實,雖然裡頭一些破桌椅橫七豎八的,窗扇也有些殘破,但是房子的基礎結構還是蓋得很紮實的,外頭的院牆跟左右鄰居共用,看着差不多有一人半高,也還算齊整,後院兒全是雜草卻也不難收拾,不過還是打算再壓點兒價錢,出來之後就一聲不吭地站在門口看着巷子口兩隻小狗追咬。
良子見荷花不吭聲,就繼續跟那牙紀磨價錢,又是說自家錢不富裕,又是說這房子若是不賣給自家,怕是再放今年也沒人來買的,倒不如便宜賣了,這樣拿了錢去做別的買賣,幾年後怕是都賺好幾番了。
那牙紀被磨得沒法子,心裡也明白這房子都空關着四年多了,一共就有兩家來問過,一個聽說鬧鬼連看房都沒看,另一個來也只是站在門口張望了幾下就走了,好不容易有一個像是真心要談價錢的,他還是希望能賣得出去纔好,就咬咬牙一狠心道:“最低三十二兩銀子!”
荷花在身側朝良子比劃了個八的手勢,良子便說:“二十八兩最多了,您也好生考慮考慮,我們是當真誠心誠意的要買,不過家裡也的確是不寬裕,不然也不會瞧中這個了不是?”
“既然你這麼說……”那牙紀皺眉又咬咬牙,“我也是看你們是誠心要買的,我也是實在對這宅子鬧心了,咱們就別磨來磨去了,一人退一步,三十兩如何?今個兒就能領你們籤領房契和地契。”
荷花心裡掂量着三十兩還是能接受的,於是衝良子眨了眨眼睛,良子心領神會地說:“您爽快我們也不能太計較不是,三十兩便三十兩了,湊個整數大家都方便,不過我們今個兒只是出來轉轉,並沒有帶足夠的銀兩,明個兒一早來交錢拿契約如何?”
“好,小哥兒一看就是個爽快人,以後若是還要買屋買地便來找我就行。”那牙紀見生意談攏了,也不再揪着眉頭,笑着領良子和荷花回到牙行簽了個草契,交了五兩銀子的押金,就等着第二天錢貨兩訖。
回去的路上良子道:“荷花,咱回去要不要跟叔和嬸說這房子鬧鬼的事兒?雖說我也不信這些,但是嬸子怕是會在意這些吧?”
“說還是要說的,不然以後從左右鄰里身邊聽到更是不好,娘應該不會太介意的,若是她怕鬼就別讓她過去就是了,左右咱們只是在那邊種蘑菇又不是搬家過去。”荷花自己也想過要不要瞞着家裡,主要是怕他們心裡有疙瘩,但是覺得紙包不住火,與其以後從別人那邊聽到消息,倒不如一開始就說清楚。
到家之後方氏聽說挑好了院子,一問價錢也不是很貴,立刻就有些心裡打鼓了,擔心地問:“若是真有你說的那麼好,牙行會這麼便宜的賣給咱們?”
“不過就是前些年死過人罷了,然後就都怕鬧鬼不敢買。”荷花笑着說,“不然也不會被咱家撿了個便宜。”
“鬧鬼啊?”方氏頓時覺得後脊樑發涼,猶猶豫豫地問,“這……這宅子既然不乾淨,那……”
“娘,咱不過就是種蘑菇,又不搬家過去,有啥可擔心的,死過人的宅子多了去了,有哪個當真鬧鬼了?不過都是人們自己嚇自己罷了。”荷花洗了臉和手,在炕頭暖了暖身子,便鑽到小秀屋裡去看侄女兒。
小秀正在坐月子,屋裡糊的密不透風,好在是冬天裡,暖和些也還受得住,若是大夏天可就要遭罪了。即便這樣荷花進屋還是立刻就脫了外面的夾襖,擡手扇了扇說:“娘可真是沒少添柴啊!”
“荷花回來了。”小秀半靠在被垛上正在手裡擺弄什麼,寶兒的襁褓就放在她身邊,她見荷花進屋便把手裡的東西放在一旁,招呼她到炕邊兒來,“寶兒剛睡醒吃飽了,你來的倒是趕巧。”
“寶兒,過來小姑抱抱!”荷花瞥了一眼那物件兒,似乎是以前小秀在城裡求子的時候求回來的娃娃,以往都被她寶貝似的所在箱子裡,這會兒倒是捨得拿出來哄孩子玩兒了。荷花還算熟練地把寶兒抱在懷裡,看着她小嘴兒一開一合的,似乎還在尋覓吃的似的,笑着點點她的小腦門兒道,“瞧你這能吃能睡的小模樣,還真像你小叔小時候。大嫂,後天就是寶兒滿月,洗三兒的時候你攔着不許大辦,就只自家熱鬧了一下,滿月酒總該是得好生擺幾桌的。”
“孩子還小,張羅那麼大幹啥……”雖說家裡人都沒有對生了女孩兒有什麼怨言,但是小秀自個兒總覺得像是沒有底氣似的,卻又不好意思把事兒挑明瞭,就只支支吾吾地掩飾道,
“大嫂,你最近是咋了?”荷花看着小秀總是不大有精神的樣子,回憶了一下她似乎整個坐月子的期間都差不多這樣,洗三兒攔着不讓張羅,如今擺滿月酒還是不肯張羅,瞧她的樣子也不像是假意推辭,就有些想不通是爲什麼了,心道該不會是因爲大哥還在念書很少回來,所以在家太過寂寞得了產後抑鬱症吧?
不過這個她也不懂,就衝小秀笑道:“滿月酒可不都是這麼小的時候辦,以後辦哪兒還能叫滿月酒啊!再說這可是咱家第一個小寶貝兒,爹孃和我哥都喜歡得不行,咋能不好生熱鬧熱鬧。你就好生養好身子,這些事兒有娘張羅操持就是了。”
小秀聞言不好再說什麼,只抿嘴笑笑了事。
荷花從東廂屋裡出來,便去問方氏:“娘,大嫂最近怎麼有點兒奇奇怪怪的,洗三兒的時候就一副不想辦的樣子,我剛纔說滿月酒,她又是一副不想張羅的模樣,卻又說不出爲什麼。”
方氏卻是早瞧出來了,她畢竟還是比荷花見過的多,壓低聲音道:“你大嫂那是憂心自己沒生個兒子呢!”
“咱家又沒人說啥,有什麼好憂心的,再說想要兒子以後再生唄!”荷花完全沒當回事兒,在她的感覺裡,自家爹孃對兒女都是一視同仁的,並沒有什麼嚴重的偏心。
“你這小丫頭懂啥,去幫你姐做飯,你嫂子過些日子自己就想通了,沒事兒!”方氏手裡忙着在給孩子做衣裳,是上次廟會回來荷花特意給買的料子,她打算做好了給寶兒滿月酒的時候穿。
晚飯還沒開始吃,博榮就從外頭急急火火地會來了,進屋換了衣裳就想去抱閨女,被方氏一把攔住道:“滿身又是灰又是寒氣的,去去,別往我們寶兒跟前湊合”
荷花起身兒去給倒了半盆兒溫水,茉莉給他盛了飯擱在桌上問:“明個兒又不歇假咋回來了?”
“後天是寶兒滿月,我就跟先生多告假了一日。”博榮洗了臉和手,坐下先吃了飯,待身上裡外都暖和過來了,才從方氏懷裡接過閨女,逗她道:“閨女,叫爹,來,叫爹。”
“可真是瘋魔了,都還沒滿月能會說話?那還不成妖怪了!”茉莉一邊兒收拾碗筷一邊兒說,“我正尋思着,滿月酒咱得擺幾桌,兩桌肯定是不夠的,四桌數又不吉利,五是個單兒,不如擺六桌?”
方氏見茉莉這麼主動,便說:“你也跟你大姑學了不少時日,這回的滿月酒你來張羅咋樣?有啥不懂的再來問我。”
博榮一邊逗着閨女一邊插嘴道:“六桌?能有那麼多人嗎?”
“咱自家人男女分開就得兩桌,嫂子的孃家人肯定也得請,就算人不多也至少得一桌,把大姑和小姑兩家都請回來,再請點兒鄉里鄉親的,我覺得六桌怕是都不富裕。”茉莉自己邊算計邊唸叨。
方氏自己也在心裡算計了一下要請的人,覺得跟茉莉唸叨的差不離兒,便拍板道:“六桌就六桌,直接請個廚子回來做!”
博榮從袖子裡掏出一串銅板遞給方氏:“娘,先拿這個用吧!”
最新章節 第二百二十四章 新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