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崔稚看見姜決拉來的小旗,激動了,他身上還掛着那根菸鬥。
“是你買了小鶯,對不對?!”
魏銘立時上了前,姜決震驚了,看向那小旗,“範叔,是你買了個小姑娘?你買小姑娘幹嘛?做妾?!”
姜決一雙眼睛滴溜溜在那範小旗身上轉,範小旗沒理會他,倒是看向崔稚,他看了崔稚又去看姜決,來來回回對照了好幾遍。
“這小子是你外家?!”
姜決愣了,“他是小七的外家......”
“胡說,塗家人我哪有不認識的?”那範小旗盯住了崔稚,“你是何人?”
他們是來尋小鶯的,怎麼自己反而被這個範小旗盯上了?
魏銘見此情況,就道不好。他之前讓姜決誤以爲他們是塗家人,以此方便行事,不料遇上了姜馳的手下,姜馳的手下哪有不認識姜馳岳父塗家人的道理?
當下一衆人你盯着我我盯着你,怎麼一個“混亂”了得?
魏銘上前道,“這位軍爺,敢問你可能買了一個叫做小鶯的姑娘,十四五歲,被人從青州賣到此地?我是她的堂弟,此番想爲她贖身,還請軍爺體諒一二,贖金好說。”
那範小旗明白過來,但他仍舊看着崔稚,“那你們都是從青州來的?”
他一下就問到了關鍵。
崔稚不知道要不要亮出身份,魏銘替她說道,“我是青州人,這位小弟是鄰府萊州府人士,因着在徐州地界不熟,便假託是沛縣塗家人了。”
姜決翻了個白眼,眼珠又滴溜溜轉到崔稚身上,那範小旗聽了這個,喃喃道,“萊州嗎......”
崔稚順着魏銘話道,“正是。”
那範小旗沒再多問,收回了目光,“你們說的那小鶯,確實是我買了,不過不是買回家做妾......”範小旗瞥了姜決一眼,“是送到你伯父家中做丫鬟去了!”
魏銘聽着皺眉。
小鶯竟然進了姜馳府上?
那他想把小鶯贖出來,勢必要同姜馳打交道了......兩件事竟然攪到了一起!
魏銘看了一眼崔稚,那範小旗又開了口,“雖不在我手上,但此事好辦,你們這就隨我去領人吧。”
竟然這麼簡單?
魏銘總覺得不對勁,可事已至此,先把小鶯救出來再說。
衆人說話就往姜家去了。
路上,魏銘小聲問崔稚,“要不要避一避?”
崔稚朝着他搖頭,“現在那姜決和範小旗都對我有懷疑,若是我再故意避開,他們二人只怕更覺得我同姜家有些關係。餘夫人的孩子在不在,姜家人比我們清楚,我們這樣不清不楚地查來查去,不如到姜家弄了明白,就算弄不明白,也總能多知道一些。”
是這個道理。
魏銘轉頭安排了錢雙先回去,和留在客棧的蘇玲一道準備着,若是有什麼事情,可以相互照應。
*
姜家在徐州城東邊,徐州地區山丘衆多,一山連着一山,大都二三百米的海拔,最有名的當屬雲龍山,山上有蘇東坡當年在徐州做知州留下來的筆墨。
一城青山半城湖,姜家就在東面山腳下的一處潭水旁。
如此清幽的地方,院中卻正在吵鬧。
姜決和範小旗領着魏銘、崔稚一行人進了姜家,就聽到了院子裡呼天喊地的聲音。
“姜馳,我前腳回了孃家,你後腳就買人是不是?要是我今日沒回來,你是不是還要納妾呀!”
聲音又尖又亮,隔着院牆,姜決就縮了脖子,範小旗捂了額頭。
一個低沉的男人聲音傳來,“混說些什麼?什麼妾不妾的,就是個小丫鬟......孩子還在旁邊呢!”
“孩子?你還知道咱們有孩子?我給你生了一兒兩女,你看過他們嗎?!你提什麼孩子?我們娘仨回沛縣你不去送,從沛縣回來你也不去接?你跟我提什麼孩子......”
又尖又亮的女聲在“孩子”的話題上面得到了發揮,姜馳和範小旗都是嘆氣,崔稚和魏銘對了一眼。
姜馳在餘千桃死後一年續絃了塗氏,塗氏爲他生了一兒兩女,但看起來,姜馳同塗氏算不得恩愛。是餘千桃曾經滄海,還是姜馳本就生性涼薄呢?
崔稚問向停下腳步的範小旗,“院裡說得新買的人,不會是......”
範小旗一臉尷尬,“應該就是你們說的小鶯,我買了她當她是個燒火丫頭,一身傷的,也不能給主家做妾不是?誰知道惹了夫人不快了。”
範小旗招呼了姜決一聲,“你先去,把你大伯救出來再說!”
姜決連忙閃到一旁,“範叔,你這就不地道了,人是你買的,你讓我進去挨冷眼哦?”
範小旗咳了一聲,“你也知道人是我買的?夫人能不知道?還是你做侄子的有面子,趕緊去吧......”
兩人你推我,我推你,魏銘瞧着實在不像話,“兩位,不論是誰買的人,今天我們過來,是來領人的。”
人領走了,可不就清靜了?
姜決和範小旗都反應了過來,相互哼了一聲,帶着魏銘一道進去了,魏銘走之前示意崔稚先站在院外,畢竟塗氏夫人看起來實在有點兇猛......
魏銘跟隨兩人進了院裡,站在院門前,一眼就瞧見了廊下站着的男人,是姜馳。
姜馳看起來近五十歲的樣子,實際上姜馳今年剛剛不惑,儘管如此,魏銘看得出來,他同崔稚的面相竟有六七分相近。他穿了一身墨色長衫,站在廊下一動不動,任由塗氏摟着三個孩子哭,看着丫鬟婆子上前勸解。
姜決和範小旗讓人通稟了,上前去,姜馳這才從凝固中解凍一樣,招呼了姜決兩人。那塗氏瞧着來了外人,也不好再哭,帶着孩子進了屋去,只是臨走之前,狠狠看了範小旗一眼。
魏銘深覺沒讓崔稚進來太對了,不過他一轉眼,瞧見了院子角角里跪着的人。
那人身形晃動,神色恍惚,臉上一塊青一塊紫,額頭上還有結了疤的傷。
小鶯!真是小鶯!
那邊姜決和範小旗已經把事情跟姜馳說了,姜馳看見了魏銘,道,“那可太好了!快快讓他領走吧!這丫頭一身傷還不知道能撐幾時......”
他話音未落,魏銘就衝上了前去。
小鶯看過來,看到這個熟悉的身影,困惑道,“......木子?我怎麼又看見木子了?我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