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裡頭的人都比較樸實,雖說原本是有想要來白吃一頓沾點兒便宜的意思,卻也不是站在那兒什麼也不做,等着吃飯,這會兒大傢伙都自發的幫着季家收拾豬大腸呢。
殺了一頭兩百來斤的大肥豬,季秋家這過年的豬肉肯定是少不了了,爲了答謝來幫忙的鄉親,季山當即讓李屠戶先收拾下來一大塊的肉交給了季冬,正好用來做菜。
等到血腸都收拾到一半的時候,季秋忙不迭的接過已經收拾好的部分血腸進了廚房,做好吃的去了。
酸菜豬肉燉血腸,這是今兒季秋要做的菜,這也是前世的時候季秋極其喜歡的一道菜,將新鮮的豬血加鹽攪拌均勻以後灌進洗乾淨了的豬大腸裡頭,然後兩端捆紮起來,再放進加了香料的大鍋裡頭一煮,這就成了美味滑嫩的血腸了。
“開飯拉!”隨着季秋的一聲叫喚,香氣撲鼻而來,把原本在院子裡頭忙的熱火朝天的衆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衆人都圍到了大桌子邊上,看着佔了桌子三分之一的大盆子裡頭紅燦燦的血腸、淡黃色的豆腐,還有那冒着莫名香氣的菜絲兒,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還沒開吃,大家就一致覺得,這東西肯定美味的很。
而這時候,季冬用陸續的從廚房裡頭端了幾個大盆子出來,裡面也滿滿的都是菜,大盆的白菜蘿蔔肉丸子,一大盆的燉肉骨頭大白菜,再加上兩大碟子爆炒豬心豬肝兒,今兒這殺豬菜就算是做好了。
雖然只有簡單的四樣菜,可是這菜裡頭個個都帶肉,而且沒樣裡頭的肉都不老少,這對於一年到頭都見不到機會葷腥的無名村的村民來說,絕對是難得的好席面了。
季山招呼着大傢伙落座,兩三句話的功夫,大家夥兒便開始動起筷子來了,而這些媳婦子們,大多都不坐的,一人那個大碗,夾了自己想吃的菜,就走到一邊吃了起來。
季秋原本是想要給他們分兩桌吃的,不過被劉大娘給阻止了,說是這樣吃才熱鬧。
季秋想到剛來的時候,就是自家人一起吃飯,阿大他們也都是直接蹲在凳子上吃東西的,知道這是山裡人的習慣,便也就沒說什麼了。
忙碌之後的飯菜總是格外的香,到處洋溢着酸菜血腸的香氣,似乎讓整個冬天都變得暖和了起來。
而季秋做的這酸菜血腸,在今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都被村民們津津樂道,那味道,着實讓人難忘,到最後,甚至每年誰家殺豬的時候,都會來上這麼一頓。
季秋倒是沒覺得這有什麼,原本這就是前世東北有名的殺豬菜,只是不知道爲什麼這地方並沒有罷了。
季秋家這豬着實不小,收拾好的淨肉都有一百多斤,請殺豬菜的時候雖然吃了一部分,但是頂多也就是十幾斤的肉,剩下的這些也足夠季秋一家子吃到開春了還有剩的了。
季秋想着自家雖然人多,也吃不了這麼些個肉,便按照村裡頭的習慣,割了幾大塊肉下來,每一塊約莫有個十斤左右,讓老爹拎了去送給自家相熟的親戚朋友,至於老爹會拿去送給誰,她自然是不會過問的。
剩下的,季秋留出了一部分過年吃,然後又凍了幾十斤的肉,這才把多餘的肉全部用鹽給醃製了起來,準備用來做臘肉吃。
過了大年二十八,這過年的氣氛就愈發的濃烈了起來,等到一家子將豬肉處理完,就已經天色昏暗了。
無名村的冬天比之平時又多了幾分安靜與安然,忙碌了一天的季秋一家人圍坐在餐廳的火爐子前面,沏上一壺熱茶,品一杯小酒,端上熱氣騰騰的飯菜,盡情享受屬於自己的那種溫暖與舒適。
不得不說,這一年的冬天,過的異常的舒適。
季秋臉上掛着恬靜的笑容,聽着耳邊兄長姐姐們的笑語聲,季秋覺得,心中踏實。
“大兄,最近你和那位江二小姐怎麼樣了?”季秋突然想到上次託四叔打聽的事情來。
四叔沒過多久就給了自己一個讓人無語的結果來,要說那位江二小姐也是個可憐的,原是與莫家指腹爲婚,剛開始的時候倒也沒什麼,那莫家公子五歲就熟讀詩書五經,出口成章,被譽爲神童。
卻沒想到莫公子在八歲的時候,因爲一次意外從樹上摔進了湖裡,自此之後便一直是呆呆傻傻的,江家有心想要退婚,卻奈何莫家並不同意,並且還四處宣揚這門親事兒。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江二小姐有未婚夫的事情在整個甘沛縣人盡皆知,而未婚夫是傻子的事情也不脛而走。
“什麼怎麼樣?”
季安正與弟弟說着一些店鋪裡的趣事兒,被妹妹這麼一問,頓時一愣。
“你就沒想過把江二小姐娶回來給我當嫂子嗎?”季秋無語的瞥了他一眼,很是好奇的問。
“我”季安面上一紅,支支吾吾了半天,竟然說不出話來,半響後只是垂下了眸子道,“人家是有未婚夫的。”
季安的話,無疑是承認了他對那江二小姐是有意的,只不過是心有顧忌罷了。
“有未婚夫怎麼了?這不還沒結婚呢嘛,只要還沒結婚,那咱們就有機會。”
季秋白了大兄一眼,這個時代的人就是這樣,太墨守成規了,季秋嘆了口氣接着說道,“更何況她那未婚夫是個傻子,若是真讓她嫁了過去,那不是將她推入火海嗎?你就真的捨得?”
“可是”季安被妹妹這麼一說,眼中閃過一抹掙扎之色,其實他這心裡也知道,但是讓他去搶親,他卻是做不到的。
“可是什麼啊可是,這事兒你可得抓緊了,聽說明年五月江二小姐就及笄了,真到了那時候,你後悔都晚了。”
季秋看着這樣的大兄,忍不住潑了一盆冷水。
季安不說話了,低頭沉思着什麼。
季山和季禮卻好奇的看了過來,一臉的疑問。
季秋便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說了出來,衆人都是一陣沉默,這樣事情還真是不太好處理,除非莫家同意退婚,江家點頭,否則的話,強搶名女的事情,他季家還是做不出來的。
“安哥兒,這事兒你可得考慮清楚了,咱們季家雖然不怕事兒,卻也從來不主動惹事兒,不管那莫家小子如何,但畢竟是人家有婚約在前,我們”
季山看向大兒子,心中嘆息了一聲,緩緩的說道,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口,可是在座的人,都知道,後面的話是什麼。
“阿大,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季安緩緩的擡起頭來,正色道。
季秋看了看大兄,又看了看老爹,嘴巴張了有張,最終還是沒有再說什麼,她也知道,這裡不是前世,也不是現代,講究的可不是什麼婚姻自主,每個人的婚姻都逃不過八個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時間也不早了,大家都回屋歇了吧。”季山放下手中的碗筷,起身回了屋子,季四叔與季安、季禮也緊跟其後。
季冬忍不住捅了捅妹妹的胳膊,目光中有些許的責備,季秋吐了吐舌頭,幫着姐姐收拾桌子。
只不過,季秋這八卦之心一起,就一發不可收拾,一邊收拾碗筷,一邊衝姐姐道,“阿姐,你說大兄最後會不會去搶親?”
“你啊!一天到晚瞎想些什麼呢,趕緊幹活,忙完睡覺!”
季冬白了妹妹一眼,直接選擇無視。
“哎,阿姐,這都過年了,你那樑大哥沒給你來信?”
季秋撇了撇嘴,卻突然又八卦起季冬的事情來。
季冬一聽到這話,手上的動作不自覺的停了下來,思想也飄向了記憶中那個冷酷的少年。
“阿姐?”季秋一看她這情況,一時又是好笑,又是無語,最後實在是忍不住,捅了捅發呆中的姐姐。
“啊,哦,什麼?”季冬被妹妹這一推,總算是回過神來了,卻是一臉懵懂的看着妹妹。
季秋聳了聳肩,好吧,我錯了,好端端的提他們做什麼。
加快了手中的動作,麻利的將廚房收拾好,然後伸了個懶腰回屋睡覺去了。
第二日,因爲沒什麼事情,季秋又是起的最晚的那個,等她迷迷糊糊來到餐廳的時候,其他人都吃上了,季秋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趕緊找了個地方坐下,大口的吃了起來。
衆人吃過了飯,季安和季禮兩兄弟便拿了買年貨時捎帶回來的紅紙,開始裁剪起來,筆墨都是現成的,再加上有季安這個書生在,寫副對聯啥的倒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看着被裁剪成長條的紅紙上面,被二兄寫上了一句句預示着美好的對聯,季秋不由的朝門口的地方看去。
家裡的大門上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也確實冷清了些,如果貼上對聯的話,倒是能多上一些喜慶。
目光掃過自家的琉璃窗,雖然也很通透明亮,但是比較是過年,是該弄的喜慶一些,看着大兄身邊還有不少的大紅紙,寫對聯和福字肯定是用不了這麼多的。
季秋不由的心中一動,笑眯眯的從中間拿了兩張出來,走到了另外的一張桌子上裁剪起來。
“幺妹,你這是要幹啥呢?”季安看到妹妹的動作,原本並不以爲意,以爲她這是要幫自己裁紙呢,可是看到她將紅紙裁剪成小塊,不由好奇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