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大娘帶着人將手裡的東西放好,立馬就出來了,對還在門口杵着的季秋等人說道,“時候也差不多了,咱們收拾收拾就該燎鍋底了,你們兩個也別杵在那裡了,趕緊過來幫忙。”
“哎,好。”季冬聞言面色一紅,趕緊應聲,拉着妹妹就跟了過去,她也是被高興的昏了頭了,阿孃不在了,作爲家中長女,這些事情都是她應該操心的纔是,反倒是要別人來提醒自己。
季秋做飯的手藝好,陸大娘幾個都是知道的,今兒個來的都是相熟的親朋好友,更是有不少會做些拿手好菜的,今兒這日子必須在新院子裡面開火做菜的,於是季冬便帶頭做了兩個,又讓季秋做了兩個。
兩人做了幾個菜之後,便把廚房讓了出來,央着兩個舅媽,以及陸大娘她們都來露一手,好讓這燎鍋底的席面更加熱鬧些,幾人自然也是不會拒絕的,紛紛出手做了自己的一兩個拿手好菜。
一時之間,這燎鍋底的廚房顯得熱鬧非凡。
季秋站在廚房門口,看着裡面的人熱火朝天的忙活着,一時間感慨萬千,從今天開始,自家就正式住進新院子了。
等到了飯點,衆人把菜端上了桌,外面等着吃飯的老少爺們都震驚了,雞鴨魚肉蛋,各式各樣的菜餚在桌上鋪陳開來,每一個都是香氣撲鼻,說是色香味俱全也不爲過。
大傢伙誰沒有吃過幾家燎鍋底的飯,可是哪兒也沒有像季家這般飯菜如此全面的,光是聞着這味道,就覺得好吃的不行,原本還並不覺得肚子餓的人,見到這麼豐富的飯菜,都覺得胃口大開。
飯菜豐盛至極,來的客人又都是相熟的,季家也就沒講那麼多規矩,將外奶和兩個舅媽以及里正媳婦、陸大娘她們坐到了一桌。
方天朗主僕與季家兩兄弟帶着村裡的年輕人一桌,老爹則是跟里正,還有村裡幾個破有些名望的男人們一桌。
農村的席面,講究的就是一個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這燎鍋底的席面,也就這麼熱熱鬧鬧的開吃了。
季山看着此時桌子上琳琅滿目的菜餚,沒有一道不精心,沒有一道不美味的,心中也是歡喜
他站起身子舉杯,對着在座的親朋好友敬道,“今兒承蒙各位前來道賀,季山深感榮幸,我是個粗人,不太會說話,今兒家裡也沒什麼好東西招待大家,桌子上有菜,鍋裡頭有飯,這兒還有一大罈子好酒,大家夥兒別客氣,咱們都吃好,喝好,我先乾爲敬了!”
季山說完,將杯子裡的久一飲而盡,這散發着香甜的酒並不醉人,卻讓季山的臉上染上了淡淡的紅色,看着在座的親朋好友,各個臉上都洋溢着歡喜的笑容,心裡頭也是高興的很。
“好!”衆人紛紛應和着,對這個平日裡沉默寡言的季山,又有了一番新的認識。
季秋看着老爹滿面紅光神采奕奕的模樣,心中更是覺得,自己這房子是建對了,扭頭看向兩個哥哥那桌,那桌上面坐的,都是些年輕的小夥子們,都是村裡熟識的人,其中就有里正家的明浩,還有劉大娘家裡的劉彥笙。
他們與方天朗也是熟悉的,再加上都是年輕人,說起話來也隨便的很,看他們推杯換盞的喝的好不熱鬧。
農村人就這點好,樸實,善良,雖然有些小心思,卻沒什麼心眼,即使知道方天朗出身不凡,卻也不會刻意去討好。
而方天朗本的性子本就灑脫,雖然出身大家族,卻也不會刻意去擺什麼架子,對於這裡的村民這種樸實的民風更是打心眼裡喜歡,也只有在這個時候,纔是他最放鬆的時候。
自己這一桌則是以外奶坐上手,接着是里正家的徐五嬸子,然後就是兩個舅娘、陸大娘、劉大娘她們,最後纔是季家姐妹,有外奶坐鎮,自然是不需要自己姐妹出頭的。
雖然這次只有三桌客人,卻是滿院子的其樂融融,那叫一個熱鬧。
就在衆人吃得正歡的時候,敞開的遠門卻被人用大力撞的哐當響,這聲音竟是蓋住了整個院子裡的說話聲,好在那遠門是季秋特意叫木匠做的比較厚實的那種,不然這一下怕是直接給震碎了。
季秋眉頭皺了皺,跟隨着老爹他們站起身子往門口望去,只見門口處不知何時出現了兩道身影,季秋認識,這兩人正是季家大伯季軍、二伯季江。
季山見到自家兩個兄長來了,原也沒多想什麼,以爲他們也是來參加燎鍋底的,趕緊起身相迎,卻不料才走到門口,還不待說話,就被人一巴掌甩在了臉上。
“啪!”
這一個巴掌聲震耳欲聾,季山當即就被打蒙了,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怒氣衝衝的二兄。
“嘩啦!”
一時間四座皆驚,今兒個可是季家搬家的大喜日子,這個時候竟然會有人上門來鬧事,而且一來就打了季家當家之主,這可不是簡簡單單的打臉了啊,這面子可是丟到姥姥家去了。
“阿大!”
季安兄妹四個是最先反應過來的,四人都是幾個箭步就衝了過來,季安、季禮兄弟直接將父親護在了身後,一臉怒氣的看着門口的兩個伯父,身下的雙手緊握成拳,很顯然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
“二伯父,你這是何意?”
季安強壓下心頭的怒火,牙關緊咬,大有一言不合就衝上去跟他們拼命的架勢。
“何意?怎麼?我教訓自己的弟弟,什麼時候輪得到你這個晚輩插嘴了,還有沒有一點長幼之分了?”
季江看着衝過來的兩人,心裡也稍微震了一下,曾幾何時,自己這兩個只會躲在大人身後的兩個侄兒,也敢這般跟自己說話了?
不過,他今日本就是來找茬的,又怎麼會被兩個孩子給嚇住,上次在這個懦弱的三弟手裡吃癟的事情,他到現在都還沒能消化呢,今兒個一聽說他家裡燎鍋底,就拉着大兄來看個熱鬧。
當他看到偌大一個院子的時候,心中就覺得無比的憋悶,再看到滿院子的大魚大肉,滿院子的熱鬧非凡之後,心裡的火氣更甚了,憑什麼?憑什麼一直被自己狠狠壓制的三房,一夕之間便換了個模樣?
再看看一向懦弱無能的三弟,被人衆星捧月般的圍在中間,滿面紅光,而自己在這門口站了大半天了都沒人看到,他這心裡就更加的不平衡了。
“阿大,你有沒有怎麼樣?”季冬的眼裡蓄滿了淚水,一臉心疼的看着自家老爹,看向門口兩人的目光中充滿了怨恨。
季秋此時也來到了老爹身邊,見老爹並無大礙之後,這才轉身看着門口站着的人,面色平靜至極,看不出一絲變化,眼神卻是冷冽的讓人發顫。
“我沒事。”
季山衝着身邊的孩子搖了搖頭,輕聲安慰了一句,這才撥開了擋在身前的兩個兒子,站直了身子,看向兩個兄長。
“季山不知做錯了何事,惹得兩位兄長如此動怒?”
季山的聲音平淡至極,彷彿剛纔的事情並未曾發生過,可是熟悉季山的人都知道,此刻的他已經瀕臨爆發的邊緣了。
“怎麼?我的好三弟,咋地咱們也是一家人,你這屋進火這麼大的事兒,咋也不跟咱打聲招呼?”
季江看到堵在門口的四個孩子,心中冷笑不止,在老宅的時候,他們三房就只有被自己拿捏的份,如今分了家又如何?
季山聞言目光閃了閃,昨兒個自己可是親自上門說了的,他們上來就給自己下馬威,又這麼說話,擺明了是來找茬的,今兒又是搬家的進火的日子,院子裡面賓朋滿座,若是讓他們進來的說不得還會出什麼幺蛾子,但若是不讓,自己爲小,怕是會惹人詬病。
“以前只是聽說季山家的跟上房的不對付,沒想到今兒這麼大的事兒都不通知一聲,確實是有些過分了啊。”
“是啊,咋地這可都是一家人,雖然分了家,但這做人可不能忘本啊。”
“可不是嘛,眼見這季山家的發達了,這眼裡卻也不能沒有老人長輩啊。”
身後的村民雖沒有人上前說話,但是諸如此類的竊竊私語之聲此起彼伏,就算是聾子怕是也能聽上一耳朵,季秋站在兩個兄長身後,目光沉了又沉,好一招先聲奪人啊,這打了人不算,還能惹出這麼多是非來。
季秋吸了吸鼻子,顫微微的走上前,委屈的道,“大伯、二伯,都是我們不好,你們不要再打阿大了好不好,昨兒阿大特意去老宅那邊請你們,想讓你們一起過來高興高興,可是卻被祖奶給趕了出來,阿大難過的一晚都沒睡着呢,今早還說要咱們姐妹多準備些吃食,飯後就給你們送過去。”
就在季山爲難時,一個清麗的嗓音從身後傳來,季山詫異回頭,就見季秋正一步步緩緩地走上前來。
此時的季秋眨巴着一雙淚眼汪汪的大眼睛,一臉決然的走到了幾人跟前,身體微顫,嘴脣擅抖着,任誰看了都是被嚇得不輕,卻又忍不住要保護家人,爲自己的父親鳴不平的小女孩模樣。
季秋的聲音雖小,可是時刻注意着這邊動靜的賓客們卻還是聽到了,衆人看到這般模樣的季秋,這纔想起之前對方二話不說上來就扇巴掌的事情來,再一聽小姑娘這話,敢情這事兒還另有隱情,壓根不是人家沒請,而是你們將人給趕出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