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媽媽有個好聽的名字叫黃亞琴。她陪蘇志偉去房間睡下後,就回到自己的臥室休息。在她的臥室牆壁上掛着一張她與丈夫的結婚照,每次看到它時,她都不免黯然神傷。有人說,女人把第一次給了誰,就會一輩子對他念念不忘,這話似乎有些道理。
她躺在牀上,儘管努力地想要進入夢鄉,卻還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十六年前,她還是個二十出頭的青春少婦。對於她來說,是苦盡甘來的時刻到了。她與丈夫攜手創建的食品加工廠已經初具規模,還成立了一個小公司,夫妻倆一起接受了一家電視臺的採訪,在當地也算得上一個小有名氣的人物。而且就在這個時候,她意外地發現自己懷孕了!
喜事接二連三而來,她的臉上始終洋溢着幸福的神情,走在街上時,她能感覺兩邊向她投來的都是羨慕的眼光。
丈夫那陣子很疼她。特別是發生儲物間的事件後,她原諒了丈夫的過錯,丈夫對她更加溫存體貼了,再沒有去找那個叫吳莎莎的女人。他每天準時回家陪在她身邊,對她噓寒問暖,關懷備至。
有一天她坐在椅子上休息時,丈夫靠過來蹲在她身旁,把手伸進她的衣服裡面,撫摸着她光滑細膩的小腹說:“真是做夢都不敢想,我就快當爸爸了!”
黃亞琴甜蜜地笑了。
“我感覺他在動呢!”
“胡說!”她含嗔帶笑地回道,“才十六週呢,哪裡會有胎動!”
但丈夫似乎並不在意她說什麼。他的手越摸就越往上,最後停在了她的胸前。她看到丈夫的眼光裡充滿了飢渴,心裡一下就明白了。但是,她最後還是狠心地把丈夫的手拿開了。
“不行!這陣子咱們不能在一起!去年那孩子沒保住,這次可不能大意了!”
“可是……”
“忍一忍就過去了!”她儘可能溫柔地說道,“我不也一樣要忍嘛!”
她看到丈夫眼角掠過失望的神情,但是被她不經意地忽略掉了。即將做母親的喜悅,沖淡了她所有的慾望,也使得她只關心肚子裡的孩子,而忽視了其它的一切。
這之後,丈夫總是找各種理由很晚纔回家,要麼是在公司加班,要麼是與客商談生意。不管丈夫說什麼,她都信了。
她第一次懷孕時孩子流產了,因此這一次就格外上心。她期盼着肚子裡的寶寶快點長大,就這樣每天板着手指頭過日子。十六週,十七週……一直到二十五週時,她再次去醫院做了彩超。醫生告訴她寶寶非常健康,不必擔心流產的事,她的臉上頓時綻滿了笑容,心裡充滿了即將做母親那種幸福愜意的感覺。
可是那天下午,她突然接到公司打來的一個電話:“琴姐,您有空來廠裡一趟嗎?有人來跟我們談生意,而且是筆大買賣!”
黃亞琴聽說有買賣上門,內心頓時充滿興奮。但她問:“你們彬哥呢?”
“彬哥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裡,電話也打不通!”
黃亞琴聽完,二話不說就火急火燎地趕去食品公司。她跟客人談完了生意,本想早點回家,可是客戶反過來說要請她吃飯,她只好答應了。
等她吃完飯回到家裡時,已經是夜裡十點了。
然而,就在她打開房門,還沒來得及按下電燈開關的那一瞬間,突然看到有個白色的影子從廚房裡飄出來,頭髮散亂,青面獠牙,活脫脫就是個女鬼的模樣,簡直恐怖極了!
更可怕的是,那個女鬼竟然張牙舞爪地向她撲過來!
她受到這樣的驚嚇,頓時“啊”地一聲尖叫,扔了手裡的東西,轉身就逃。可是她一腳踏空,從樓梯上滾了下來……
等她醒來時,她已經躺在醫院的病牀上了,是她的鄰居把她送到醫院來的。
“鬼!鬼!”她醒來後還是不停地驚叫。
“別怕,沒事了!”她丈夫坐在牀邊,緊握着她的手說道。
她看到丈夫熟悉親切的臉龐,感受到了來自丈夫雙手的力量,心情這才漸漸平復下來。然而,她緊接着卻聽到了一個幾乎令她痛不欲生的消息:她的孩子早產了!
這不啻於一個晴天霹靂打在她頭上!
她痛哭,她悲嚎,她怨恨,但不管怎樣,她的孩子也不可能回到她的肚子裡繼續孕育了。
“當時你到底跑哪兒去了?”她滿腔怒火地衝丈夫吼道。
“我……我談生意去了!”
“胡說!談生意怎麼把手機也關了!”
“我……我的手機沒電了!”
她開始怨恨起丈夫來。要是當天他沒離開公司,她也不至於要半夜纔回家;又或者,要是丈夫早早回家,開着燈等她回來,那麼家裡也不至於鬧鬼,她的孩子也不至於遭受那樣的厄運。
她更怨恨那個女鬼,因爲是它奪走了她的幸福,她的一切。
“我懷疑女鬼是假的,就是吳莎莎扮的!整件事其實就是一個陰謀!”
她的懷疑並非毫無道理,因爲當天下午那位客戶實在太反常了,談完生意後就音信全無,連兩千塊錢的定金也不要了。她把自己的猜想告訴了警察,讓警察去抓人。可是,因爲女鬼沒被當場逮住,而且現場也查不到任何蛛絲馬跡,警察也對她愛莫能助。這件事最終只能不了了之。
她出院後沒有再回那個鬧鬼的房屋,而是搬到一個更大更寬敞的住處。再後來,她家的財富越來越多,房子也越換越大,但她明顯覺得,她與丈夫的距離也越來越遠了。……
想起這些往事,黃亞琴就感到內心一陣陣揪痛。
只是,這樣的往事可以對兒子講嗎?黃亞琴確實犯了難。講吧,只怕會在兒子心裡種下仇恨的種子;不講,他又如何知道她心裡的苦?
唉……
“媽媽,您和爸爸有可能複合嗎?”這是兒子臨睡前問她的話。
她看到兒子的眼裡充滿了熱切的期待,但她還是堅定地搖了搖頭,告訴兒子說絕不可能。
她看到兒子的臉色瞬間變了,一副很失落的樣子,她的心裡着實疼痛了一下。
她忽然意識到,她確實忽視了兒子的成長。他才十五歲,不僅需要母愛,而且也需要父愛。
父愛?想到這裡時,她的腦海裡頓時浮現起一個高大挺拔的男人身影。
就是這個身影,在她淋雨時默默爲她撐着傘,在她感覺寒冷時默默脫下外衣披在她身上,在她最失意時默默守在她身邊。
這個人比她小一歲,因此人前人後總是親熱地叫她姐。
“琴姐,不管你去哪,我就跟你到哪!”這是他曾經對她說過的一句話,“我永遠都是那個爲你遮風擋雨的人!”
這句話至今還讓她感動。如果她要組建新的家庭,她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這個人。
可是兒子會接納他嗎?兒子的心裡顯然只有他的親爸爸。
而且,她至今也沒弄明白那個人的心思,她雖然數次想問,可作爲女人卻開不了這個口。
那麼,她該怎麼辦?
她嘆了一口氣,閉上了雙眼,努力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這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