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晚報刊登出《一篇徵文引發的思考》那篇文章後,纔不過兩天,蘇志偉就聽說文章的作者出事了,在路上遇到搶劫犯,手臂上被刺了一刀。
也許是出於對他的敬重,蘇志偉放學後就跑到醫院去探望他。
還沒進病房,卻在走廊遇到了紫霞。
見面時,紫霞似乎愣了一下:“你是……少輝?”
“對!我是!”
“乍一看,我還以爲是志偉呢!”紫霞笑着說,“你們倆太像了,上次在飯店吃飯時,我就想跟你說來着!”
蘇志偉笑了一下,掩飾過去了。
“你來看崔叔叔?”
“嗯!”蘇志偉說,“他還好嗎?”
“還好!快進去吧!”
蘇志偉跟她道了別,就走進病房。
“我很高興你能來看我,”崔永元說道,“更讓我高興的是,我從你身上看到了正義感!”
“傷得嚴重嗎?”蘇志偉關切地問。
“擦破點皮而已!”他輕描淡寫地說,“事實上他們不想要我的命,也不敢,因爲殺人是要償命的。他們只是恐嚇我一下罷了!”
“恐嚇?”蘇志偉有些糊塗了,“不是說遇到搶劫嗎?”
“兇犯的確是這麼說的。”他笑着回答。
“那兇犯抓着了?”
“根本不用警察動手。刺了我一刀,然後自己就跑去自首了!”
“這個兇犯可有點奇怪!”蘇志偉納悶地說道。
“不,一點也奇怪!他們這是在向我提出警告,如果我還不噤聲,就要我死!”
“他們是誰?”
“是一些爲非作歹的人!”他說,“不過他們的恐嚇對我一點作用都沒有,因爲我並不怕死。事實上我已經死過好幾回了!”
“你……”蘇志偉感覺他說的話有點玄,心裡有些害怕,甚至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並不是一個人,我也沒有固定的名字。”他繼續說道,“我曾經是蔣衛鎖,也曾經是高敬德;我曾經是簡光洲,也曾經是王克勤;我還有其它很多名字,比如李翔、趙普,等等……”
他說的這些名字,蘇志偉一個也不認識,因此有些茫然。
“我們是一羣人,一羣被別人當作另類的人。我們這些人當中,有人揭露了乳業市場摻假和造假黑幕,有人專門從事藥品打假,有人致力於調查疫苗亂象,有人端掉了煉製地溝油的窩點……但是結局普遍不好,要麼奇奇怪怪地遭遇一些不好的事情,要麼莫名其妙地被單位辭退了。爲衆人抱薪者,卻凍斃於風雪之中,這是人類的損失與不幸!”
蘇志偉有些懵懂,但更多的還是茫然。
“所以這個社會需要更多的人爲他們吶喊加油,不要讓勇敢的人孤立無援!”他看了下蘇志偉,看到他一臉費解的樣子,就笑着說,“你現在年紀尚小,我說的這些顯然超出了你的理解能力。這樣吧,我來給你講個通俗易懂的故事好嗎?”
蘇志偉欣然同意,於是他就開始講道:
從前有一位做煎餅生意的婦人,每天總是多煎一個餅,留給飢餓的路人。她將這塊餅放在窗臺外邊,憑誰路過自取。每次她這樣做的時候,都會獻上一個祈禱——祈禱在遠方謀生的兒子能平安歸來。
但是每一天這塊煎餅都讓一個駝背老乞丐取走了。他不僅從未向她表示感激之情,還會自言自語地咕噥着:“所做之惡,存留身邊;所做之善,回到身邊。”然後就離開了。
這樣日復一日,婦人不禁有些惱火了。“連個謝字都沒有!”她自言自語道,“這老駝背每天哼嘰着這些話,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對他越來越反感,甚至怒火中燒。“看來我必須徹底甩掉這個老駝背!”然後她做了什麼?她在煎餅裡下了毒!
就在她準備把煎餅放到窗臺上時,她的手開始發抖了。“我這是在做什麼?!”她醒悟過來,立刻將煎餅投到火裡燒掉, 重新做了一張放到窗臺上。駝背老乞丐如常來到,如常取走了餅,如常哼道:“所做之惡,存留身邊;所做之善,回到身邊。”
他這樣做的時候十分快活,根本沒有意識到婦人腦海裡翻江倒海的掙扎。
那天晚上,婦人睡下後聽到有扣門聲,急忙起牀打開門。 她驚喜地發現兒子回來了。但兒子似乎連站都站不穩,他餓壞了,虛弱不堪。婦人急忙端來一碗稀粥給他喝。
兒子漸漸地恢復了體力。他說道:“媽,我能活着回來真是個奇蹟!在離家五里遠的地方,我餓得昏倒在地,感覺自己快要死了。這時有一位好心的駝背老人路過,給了我一整張煎餅!而我就是靠着這張餅才撐了下來!”
聽到這裡,婦人臉色蒼白,趕緊靠在牆上才勉強支撐住自己的身體。想到早上她做的那張有毒的煎餅,如果不是投到火裡燒掉,那麼吃毒餅的可就是她的兒子。
直到此時,她才明白了駝背老乞丐那句話的真正含義。
故事講完了,蘇志偉也聽明白了。“崔叔叔,您的意思是善惡終有報嗎?”
“沒錯!”崔記者說,“種下善因,將來自有福報;種下惡果,總有一天需要自己承受。希望你爸爸也能明白這個道理,或許還來得及從泥沼中爬起來!”
崔記者的這番話讓蘇志偉感到極大的震撼,他決定再次嘗試說服新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