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相片,正是鄭少輝在課堂上用來臨摹,後來被化學老師收走的那一張。鄭少輝一看相片到了李老師的手,既有些緊張,又有些驚喜。
“是我認識的一個熟人!”他這樣回答。
“那他叫什麼名字?”李老師繼續追問,樣子顯得有些迫切。
“姓趙,名叫志剛!”
李老師身體明顯顫動了一下,神情也顯得頗爲激動。
“果然是他!”她驚喜地說,“那他現在在哪裡?”
“在我媽媽的公司裡做事!”
“你媽媽的公司?”李老師顯得更加興奮,聲音都有些顫抖了,“我找了他二十多年,今天總算是找到了!”
鄭少輝從沒見過老師失態的樣子,不禁感到十分驚奇:“老師,莫非您認識他?”
李老師點點頭說:“他是我小時候的鄰居,但是在我六歲那年,他家就搬走了,此後就再也沒有他的音信……”
她說着給鄭少輝講了一段童年往事。講述這段往事時她的眼眶溼潤潤的,看得出心裡很傷感。
“志剛哥哥,你要搬走了嗎?”她看到趙志剛爬上裝滿傢俱的小貨車,就帶着哭腔問道。
“是!”他回答說,“我要讀中學了,搬到城裡去,上學就方便了!”
“那你以後就不能給我講故事了!”
“我會回來看你的!到時候我帶你去城裡玩!”他說。
“好啊!”她終於破涕爲笑了,“我等你回來!”
車子已經啓動,馬上就要出發了。他似乎想到什麼,急忙從書包裡取出一張相片塞給她,說:“這張相片你留着,要是想我了,你就對着相片大聲呼喊我的名字,我就會出現啦!”
“真的嗎?”她驚奇地問。
“我也是聽大人說的,應該是真的!”
他走後,她天天盼,日日等,可是再也沒見過他的面。後來她漸漸地長大了,也開始懂事了。她想找他,可是問父親,問母親,問所有跟他有關係的人,就是沒人肯告訴她他在哪裡。他們就像事先串通好了一般。
講到這裡,李老師從包裡拿出她所說的那張相片遞給鄭少輝看。那是一張已經泛黃的舊照片,但因爲主人保存得好,整張照片沒有一處破損的地方。照片上是一個十多歲的翩翩少年,從面部輪廓來看,與如今的趙志剛倒是十分相似。
“我聽信了他的話,想他時就對着照片大聲喊着他的名字,可他一次也沒有出現!”李老師苦笑着說道。
“那是要施了魔法纔可以的!”鄭少輝天真地說。
李老師笑着摸了摸他的腦袋,感嘆地說:“人要是一直活在童年時代,就沒有那麼多煩惱了!”
“老師您有煩惱嗎?”鄭少輝好奇地問。
“煩惱說不上,只是有些感慨。你知道我爲什麼一直找他不着嗎?就因爲所有人都對我隱瞞了他的行蹤,包括我的親人和他的親人。”
“他們爲什麼要這樣做?”
“說起來既可悲,又可嘆,”李老師說,“我打小就很喜歡這位小哥哥,經常跑去找他,讓他給我講故事,陪我一起玩。他對我也特別疼愛,有好吃的東西自己捨不得吃,總是偷偷地塞給我。後來有一天,我們在河邊玩耍,我不小心掉到了水裡,眼看就要被河水沖走了,是他奮不顧身跳下河去,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河邊的蘆葦,這才救了我的命。但是當大人把我們救上岸時,他已經奄奄一息了。”
“那他活過來了嗎?”鄭少輝急切地問。
“當然了,不然你哪來的趙叔叔?”李老師顯然被他的稚氣給逗樂了,儘管神情悲傷,還是忍俊不住笑了一下,“就因爲這件事,把他的父母給嚇壞了。他們聽說鄰村有個人算命特別準,就把我們倆的生辰八字拿去給他算了一下。算命先生算過之後,說我們倆的八字相剋,如果一直在一起,指不定哪方就會出事。他父母一聽慌了神,因爲他們膝下就只有他這根獨苗。他們第二天就去城裡找房子,一禮拜後就搬走了……”
李老師講到這兒時顯得有些傷心,看得出來她心裡很在意兒時那段純真的友誼。他們本是青梅竹馬的玩伴,要是不出意外,可能早就在一起了。
“所有這些原委,是兩年前我媽媽臨去世時才告訴我的。她叮囑我不要再找他,我答應了。”李老師傷感地講道,“可是今天,化學老師把你用來畫畫的那張相片轉到我手裡,我一看相片上的人跟他特別像,就忍不住來找你了。我……”
“那您是找對人了!”鄭少輝說,“趙叔叔跟我們很熟,就象我們的家人一般。只要我打電話約他出來,您就能見到他了!”
“他結婚了嗎?”李老師有些猶豫地問。
“還沒有呢!”
李老師似乎有些訝異,也有些驚喜。“那我應該去見他嗎?”她就像個孩子一樣問道。
“當然要見!老師您放心,這事就交給我啦!”
鄭少輝說這話時顯得特別興奮,因爲李老師是他最敬愛的老師,能爲她做點事,對他來說簡直就是莫大的榮幸。
李老師走後,他甚至在心裡暗想:要是撮合他們在一起,一個是他喜愛的叔叔,一個是他敬愛的老師,那真是妙不可言。他們本來就應該是一對兒,不是嗎?
可是,該用什麼辦法來撮合他們呢?
在這方面,鄭少輝顯然沒有任何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