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風高行醜事,花開花落懲惡人。
深秋的夜晚涼意侵人,牡丹花兒盆剛纔被秦氏抱到了周瑾傲的書桌上,怕是晚上被秋風吹到。家齊像個花兒的守護天使,吩咐着奶孃秦氏管好書房的門窗,又戀戀不捨的撫摸了好一會牡丹花瓣兒,纔跟着奶孃回去睡覺。
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棱把書房的地上桌上書架上畫出了斑駁的圖案。牡丹花蕊裡的楚寧菲一片一片的看着,度過思念夫君兒子的秋夜。忽然,書房的們被輕輕的推開了,一個黑影閃進了書房。
“有賊!”楚寧菲無奈的看着黑影。
黑影的個子很高卻是很纖瘦,身穿黑衣頭上也蒙着黑色的帕子,只露出兩隻不安的眼睛。他好像對書房裡很是熟悉,徑直的走向了書桌後面的書架子前,一格一格的摸索起來。
“他是再找暗格。”楚寧菲心裡篤定的想。
黑影摸索了好半天,也沒有找到。不泄氣的又開始翻騰起書桌上的抽屜。牡丹花裡的楚寧菲仔細的看去,只覺得這雙眼睛很熟悉,卻想不出在哪裡見過。還有那隻在抽屜裡上下翻找東西的手,也好像曾經看到過,也是想不起來了。黑影在書房裡折騰了好一會,也沒有找到他想要的東西。忽然低頭盯着牡丹花,狠狠的扭下了一個花瓣兒,楚寧菲只覺得身體一陣顫抖,她憤怒的伸出胳膊指向了那個黑影,想去解開他臉上的帕子,看看這個可惡的賊到底是誰。卻發現那個賊彷彿被定住了一般一動不動的看着自己伸出去的胳膊,自己的手也穿過那個黑影的頭,他臉上的帕子卻是沒有被摘下來。楚寧菲頹然的縮回手臂,自己的道行還是太淺了。
“唉!”她無奈的嘆着氣,被扭掉花瓣兒的地方更疼了。
“鬼呀!有鬼呀!!”黑影驚叫道,楚寧菲沒有聽出已經被嚇的岔聲了的賊人到底是男是女。黑衣人跌跌撞撞的跑出了書房,他的驚叫聲把院子裡的很多下人都吵醒了。根住第一個衝進了書房,小夥子掃了一眼書架上的暗格,不動聲色的走了出去。
“夠沉穩!”楚寧菲在心裡讚歎。
“是誰敢半夜三更的進大老爺的書房偷東西啊。根住,大老爺沒丟什麼東西吧?”二夫人趙九孃的聲音在門外響了起來。
“趙九娘,她來幹什麼?來的也太快了點吧。”楚寧菲心裡疑惑着。
“二夫人,把您也給吵醒了,我這就叫小福子進去看看,大老爺丟沒丟什麼東西。”管家福伯伸手攔住了想要進去的趙九娘說道。
“爹,您找我幹啥?”一會兒,書房外傳來小福子的聲音。
“你這個孩子,剛纔書房裡那麼大的動靜,你怎麼纔起來啊。也不多穿點衣服,凍得哆哆嗦嗦的。趕快進去看看,大老爺丟了什麼東西沒有,是不是需要報官。”
“老管家,報什麼官啊,小福子,趕緊進去看看呀。”趙九娘催促着。
衣服還沒穿好的老管家福伯的兒子小福子探頭往書房裡看了一會,回過頭說道:“爹,什麼都沒丟。”
“你這個敗家孩子,你倒是進去看看啊。我對大老爺的書房不熟悉,你經常的跟着大老爺,進去仔細的看看,大老爺沒在家,咱可得把家給看好了。”老管家氣的把小福子推進了書房。
小福子還被凍得哆嗦着走近了書桌點亮了燈,查看着書架子和書桌的抽屜。跟在後面的福伯不停的嘟囔着,這個挨千刀的損賊,大老爺多好的人啊,還來偷這裡的東西,出門叫門檻絆死,下雨被雷劈死。喝水嗆死吃飯噎死...
“爹,你有完沒完啊。這又不是詛咒大比賽,您就不能留點口德啊。”小福子氣惱的訓斥起老管家福伯。
“你這個敗家的孩子,我說的是小偷,又沒說你說這院子裡的人,怎麼就不留口德了。大老爺丟了什麼東西沒有?”
“爹,什麼也沒丟,就是書桌抽屜被翻亂了。我回去睡覺了,剩下的事情你看着辦吧。”小福子很不耐煩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是誰進書房偷爹爹的東西了?”被秦氏給捂的嚴嚴實實的家齊才走進書房問道。
“小少爺,您怎麼也被驚醒了。快回去睡覺吧,這大晚上的秋風涼着呢。”老管家急忙說道。
“管家爺爺,我不冷。奶孃給我穿了好多衣服呢,要不,我早就出來了。”家齊說着走進了書房,第一眼看向書桌上的牡丹花兒。
“是誰,弄掉了一個花瓣兒,給小爺我站出來。”家齊看到被扭下來落在桌子上的花瓣兒,氣的眼淚汪汪的大叫道。
“牡丹花兒,你是不是很疼,等我長大了,一定抓住那個小偷,把他的耳朵揪下來給你出氣。牡丹花兒,你疼不疼,我給你吹一吹就好了。”家齊說着大滴大滴的眼淚落到了牡丹花兒上,他鼓着嘴巴往牡丹花兒上吹着氣。
楚寧菲的心碎了。家齊還帶着體熱的淚珠滾落在花朵上,楚寧菲覺的自己的上半身能動了,她傾身把兒子摟在了懷裡。
小家齊哭着把那片花瓣兒撿起來心疼的放在手心裡,回頭看着老管家福伯說道:“管家爺爺,您可要好好的查查,查出來了誰是小偷,本少爺使勁的打他。”
“小少爺,您放心吧,爺爺一定仔細的查,一定要找出那個賊給你出氣。”
一直在門外往裡看的趙九娘,眼珠子亂轉的看着書房裡的一切,奇怪了,東西到底藏在什麼地方了。莫不是被他們帶走了。一定是的,周大老爺本就是個謹慎的人,以前有楚寧菲出謀劃策,現在的雲兒也不是省油的燈。看小崽子的那個樣子,除了這盆花兒,他不寶貝別的東西。還好,沒有露餡兒,趕緊撤人啦,別被老管家看出點端倪了。
二夫人來的蹊蹺走的突兀,這叫管家福伯稍稍起了疑心。“唉,這大宅門裡啊,就是這個樣子。沒想到原本順利成章的事兒,被個小丫頭給截胡了。雲兒,從前都是跟在三夫人的身後,這回跟上大老爺了。是天意還是人爲啊。不好說的事兒,可得好好琢磨琢磨。”管家福伯收拾好書桌關好抽屜,把家齊少爺交給奶孃秦氏,就回到了前院。這種事情他心裡有種預感,多半是家賊乾的。大老爺不在家,各房各院都在互相看笑話,自己可不能把這事給鬧大了。等大老爺回來的時候再說吧。
書房裡又安靜下來,花蕊裡的楚寧菲在心裡回憶着剛纔的那個小偷,肯定是衝着那箱銀子來的。可是銀子已經被夫君帶走了,知道這箱銀子的事兒,也就是院子裡的人,難道小偷是家賊?應該是這樣。很多人都對夫君的書房很熟悉,會是誰呢?楚寧菲陷入的冥思之中...
“奶孃,你能幫我把這個花瓣兒縫到衣服上嗎?”回到屋裡的家齊少爺,一直看着手裡的花瓣,突然問道。
“我的小少爺啊,那花瓣兒明天就會枯萎掉,奶孃也沒有辦法啊。”秦氏笑道。
“我就是不讓它死掉,奶孃,那你幫我把它放到這裡行嗎?”家齊拉出脖子上的銀鎖對秦氏說道。
看到家齊認真的樣子,秦氏幾分無奈的幫着他把那個花瓣裝進了銀鎖的中間,好在銀鎖中間是空的,能夠兩片合攏的那種。本來家齊出生的時候,老太太給的銀鎖是實心的,大夫人嫌實心的太重,就給換成了空心的。銀鎖下邊還掛着幾個小鈴鐺,孩子喜歡他長大了也就沒換過來。爲了這事老太太沒少拿來嘮叨,窮酸的命,把窮酸相都傳染給周家的孩子了。
“花瓣兒,這回你不會疼了吧,你和我一起睡覺嘍。”家齊少爺滿足的把裝了花瓣兒的銀鎖戴好鑽進了用湯婆子捂的熱乎乎的被窩。
也躺在被窩裡的小福子可是被嚇的睡不着了。緊緊摟着溫熱的湯婆子,還是覺得渾身發冷。剛纔自己只不過揪下了一片花瓣,可是那兩隻半空中虛幻的手臂,似要掐住自己的脖子。難道是自己觸怒了花神。這盆牡丹花可是皇后娘娘賞賜的,是被皇家庇佑的。以後可得離那盆詭異的牡丹遠點。話說這盆牡丹花兒也真是邪門,在老太太的屋裡就養不活,非得回到這個院子纔可以,不但養活了,現在還開了那麼大的花朵,只是大夫人沒福氣啊,二夫人嗎...小福子更是睡不着了。
“噹噹噹...”窗子上響起了幾聲敲擊,本來魂不守舍的小福子突然如同打了雞血一般,胡亂的穿好衣裳消失在院子裡。
清涼的秋夜,涼而不寒;皎潔的月光,清而不明,多少不和諧的情感演繹出罪惡;多少割不斷的思念隨着月華而綿延出去。周府,兩個鎏金的大字高掛在門楣之上,在月光下閃着銀光。銀光里門樓掩映的陰暗裡角落,幾隻老鼠正搬運着從廚房裡偷出來的東西。對家宅豐厚的周府,簡直不值得一提,卻真真的挖了周府的牆角。周宅大門邊的臺階低沉了幾分,因爲地下已經被老鼠挖成了空洞。不過,這並不影響人們的出入,周府門楣上大字依然散發着清冷的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