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殞片片魂,一支殘朵續真情。
伴隨着春雨裡的一聲炸雷,牡丹花盆應聲而碎。散落的泥土,躺在地上的花瓣兒,輕微泛着血色的根鬚,楚寧菲一年的修煉在春雷裡化爲烏有。她的魂魄寄予在一片片散落的花瓣上,再難聚攏。倒下的瞬間,她清楚的看到了那隻看不出花樣的鞋子,那雙略顯稍大的腳原來是屬於一個男人的。或許關於自己的死已經明瞭了,未來的日子只剩下復仇復仇還是復仇。
又一斧頭,窗棱也壞了。多麼完美的意外,春雨驚雷劈壞了一盆牡丹花,任誰又能奈老天爺幾何呢。楚寧菲努力的積聚起最後一絲魂力,吹向那隻擡起要踏下來的腳。
“啊!我的腳。”一聲慘叫,淹沒在又一聲響雷裡。
“姐,快看看我的腳,是不是被刀子割了一下。疼死我了。”
“姐又不是大夫,快把鞋穿上,臭死了。都說了不叫你動那朵花,離了花盆泥土她活不了的,你偏不信。等到天亮的時候找宅子裡的大夫給看看吧。趕快回到你的屋子裡去,明早大老爺就能發現花兒死了。哈...”
春雨還在下着,春雷還在打着。周家大老爺的書房裡,散落在地上的泥土、花瓣兒,在黑暗裡散發出朦朦朧朧的彩色光線,氤氳着照亮了書房的一角。光線中楚寧菲的影子飄忽不定,最後落到了那個剛剛發出的枝杈上,那朵含苞待放的小骨朵上。
天快亮了的時候,雨才停下。院子裡的小花園被摧殘的七零八落,下人們正在修剪。院子中的石板路被沖刷的乾乾淨淨,天也被清洗的奼紫嫣紅。一抹霞光刺破雲層,又一天開始了。
周大老爺習慣了早起,他推開虛掩着的書房門,心裡不禁一驚,昨晚離開的時候明明是關的好好的,今早怎麼會留下了縫隙,唉!昨晚的風雨實在是太大了。
“花兒,我的牡丹花!該死的雷,打壞了我的牡丹花。”周瑾傲看到散落的花土,散落的花瓣,還有一邊那個還沒綻開的花骨朵,一時間悲從心來。這可是菲兒的寄託、菲兒駐足的地方,如今花盆沒了,花朵枯萎了,只剩下一個分叉和一個花骨朵。
盆,一個花盆。周家大老爺急忙向門外衝去,他要重新找個花盆把那個分叉種起來。
“大老爺,您幹什麼這麼急火火的。”小福子打着哈欠從屋子裡走出來問道。
“小福子啊,昨晚打雷把牡丹花給劈到了,現在只剩下一個分叉和一個小骨朵。我去找個花盆種下去,一定能養得活。”
“大老爺,這事您吩咐小福子我去就行了。”
“不用,我要自己選一個好看的花盆。”
看到大老爺匆匆忙忙的身影,小福子笑笑有點踮腳的走進了書房。只見碎落的花盆和泥土,還有可憐的花瓣兒。嗯,真的還有一個很小的分叉,分叉上有個小骨朵。小福子伸出隱隱作痛的腳踩向那個花骨朵。驀然覺得沒使對勁兒是的,大腿的筋一陣劇痛,站不穩的坐到了地上。
“小福子,你怎麼了。”大老爺的小廝根住走了進來的問道。
“別提了,昨晚着涼了,腿疼的厲害。”
“那還等什麼,去找宅子裡的大夫瞧瞧吧。”
小福子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根住心痛的看着地上的花兒,不禁感嘆的說道:“牡丹花啊,你可是我家大老爺的寄託,是我家大老爺心心念唸的花兒啊,你可不能死啊。”
地上的分叉和那個小花骨朵,輕輕地動了一下。
“唉!好事多磨啊,老身的腰帶示警,你夫君的真情感動天地,小嬌兒童子淚的澆灌讓你躲過了死劫。不要只想着自己的仇怨,國家大事你管不了,善待好人你還是可以做到的。楚寧菲,你活過來吧!”送生婆婆嘆着氣離開了殘落的花土,地上的小花骨朵慢慢的綻開了一個花瓣兒。
“孃親!”睡夢中的家齊忽然一聲叫喊的驚醒了。孩子開不及穿好衣服鞋子就衝到了爹爹的書房裡。
“是誰把牡丹花給打破了?”
“兒子,昨晚的風雨太大,把花盆吹到了地上摔壞了,你別哭,爹爹正在把這個分叉重新種到花盆裡,牡丹花兒還會活過來的。”正在專心弄花的周大老爺安慰着兒子道。
“爹爹,這麼小的花兒,孃親還會回來嗎?她還能託得住孃親嗎?”家齊傷心的又哭起來,眼淚一串串的掉落在花盆裡,澆灌在花土上。
“兒子,孃親還在呢。”小小的花骨朵輕輕地搖曳着。
“兒子,爹爹也好想哭出來呢。”周大老爺的眼角滾落下一滴清淚,滴落在小花骨朵上。
一陣淡淡的清香散發開來。
“根住,家裡的事兒處理好了,你還住在書房裡吧。替我好好的打理這盆牡丹花兒。”
“是,大老爺,昨夜的風雨太大,鄉下那邊已經來人找您了。”
“好的,我要下鄉幾天,看看那裡的情況。”
轉眼幾個月過去了,小福子的腿依然沒好。看了幾個大夫,都說他這是邪氣入體,想要完全根治好是很難的,好端端的一個小夥子,瘸了一條腿。急的管家福伯燒香拜佛的張羅着給他說媳婦。
“爹,我現在還不想娶媳婦,您也別張羅了。”小福子倔巴巴的說道。
“混賬,娶了媳婦沖沖喜,你這腿也許就好了呢。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也該娶媳婦了。我和你娘還等着抱孫子呢。”福伯生氣的說着。
“孫子,您們還愁啥,說有就有了。”小福子扔下一句話回到了大老爺的書房院子裡自己的住處。趙九娘快要生了,這可是大房院子裡的大事。早幾天,當家人雲兒拖着有孕的身子已經幫助她找好了產婆,宅子裡的老大夫也隨時的準備好了。接生是不需要他的,各種補品各種應急的草藥,他可是備得齊全着呢。
周大老爺帶着兒子家齊,也守在大房的院子裡沒出去。對趙九娘千般的不滿意,畢竟懷的是自己的骨肉,即使是做做樣子給別人看也得做。從早上等到了第二天的早上,趙九娘終於生下了一個兒子,只是這個孩子生下來,一條小腿就伸不直。和小福子瘸的那條腿是一撇的。
“無事,小孩子的腿長長就直了。”接生婆婆笑着安慰道。
趙九娘可是欲哭無淚,這該不會是生了個殘疾的兒子吧。
“真是報應!”已經綻開的小牡丹花兒裡的楚寧菲心裡說道。她又離不開花朵了,每日裡沐浴着日月精華,重新開始了修煉之路。
花景國的春試發榜了。周家的老四周瑾浩和幾個大家族的孩子都是榜上無名,也都是皇上特批的在朝堂上安置了官位的人。這麼有家世背景的人,皇上怎麼能不加以利用,春考的成績那是次要的,能從他們的家族裡弄出來銀子,這是花景國的皇上最看重的事情。
四老爺終於做官了,邁上了仕途的第一步,周宅裡又擺酒席慶賀了。周家上下無論妻妾都送上祝福的份子錢,也都能坐上酒桌吃喝一頓。
“四老爺,您這官也坐上了,我肚子裡的孩子也大了,我們的事也該和老太太、少夫人提了。”晴兒看着自己像是扣了鍋的肚子說道。
“晴兒,我這剛上朝堂,怎麼能就娶妻。還是等等吧。”周瑾浩推諉到。
“四老爺,您是不是在敷衍晴兒,您現在做官了,晴兒一個丫頭的出身,配不上您了吧。”
“晴兒,還是你明事理,我心裡只有你一個最喜歡的人,可是朝堂上的人都看着呢,總不能給咱們周宅丟臉吧。”
“周瑾浩,你混蛋。當初可是你好話說盡的要了我,現在嫌棄我丟人了。你還有沒有良心啊,我懷的可是你的孩子啊。”晴兒終於忍不住的爆發了。
“胡鬧!晴兒,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出身,我們周家怎麼能叫一個丫頭當正妻。”老太太大怒的吼道。
“晴兒,你也別得隴望蜀了,老四可是個朝廷的官,又剛剛上任,你就委屈一下,做個妾室吧。”秋喜也不甘落後的說道。
“哼!我憑什麼要委屈呢,丫頭出身又怎麼了,難道這個宅子裡就沒有丫頭出身的主子嗎。”晴兒不退讓的說。
“晴兒,你屬狗的吧,逮誰咬誰啊。”秋喜不高興了,她覺得晴兒真是個不知足的人。
“好了,別吵了,好好的宴席都叫你們給敗了興致。老四,你自己院子裡的事兒,自己擺平,別丟了我們周宅的臉面。”老太爺威嚴的發話了。
晴兒知道自己是沒有希望了,當初四老爺的甜言蜜語,都和在杯裡的酒喝進了肚子裡。傍晚,晴兒早產了,生下了一個不足月的男孩兒。
“周宅這是怎麼了,大房裡生了個伸不直腿的,四房裡生個沒睜眼睛的。周宅真是被不乾淨的東西給髒到了。秋菊,帶着我的帖子,去請幾個得道的高僧過來淨淨宅。”周家的老太太擔憂的吩咐道。
高僧來淨宅了。乾淨的更乾淨了,髒的更髒了。小花朵裡的魂魄得到了意外的滋養,牡丹花兒開的更加嬌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