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香滿宅局外仙,國事家事胸中事。
“大兒媳,事情真和你預料的那個樣子,最後誰都不想做這個族長了。”大房後院的花房裡,老太爺正對着那盆牡丹花說着。
“爹,和平時期的官好做,國難時的差事難幹。這是歷朝歷代的經驗,現在花景國連年戰事,百姓的苦日子在後頭呢,這個時候上要滿足皇家的需求,下要維護家族的利益,誰還會攬這個吃力不討好兩邊都難做的差事呢,最後還是按照古訓行事,把這個燙手的山芋留在咱們大宅門裡。”
“是啊,今天和幾個長老商議了攤派的事情,都說自己的房頭沒錢,都不想拿出更多的銀糧來,確實今年朝廷攤派的數目太大了,而且還不一定是最後一次,要不,我們宅子裡多出一點。”
“爹,此事萬萬不可,皇家就是個無底洞,那是永遠也填不滿的。這次的銀糧我們周大家族不必如數上繳,留一點點缺口,既不讓朝廷怪罪,也維護了家族的一些利益。吃不飽的不會餓死,省下來的對小門小戶的也是一個不小的財富。”
“大兒媳,這可是我們周大家族從來沒有過的事兒,皇家會怎麼看我們呢。”
“爹,正是從來沒有過,才更讓人佩服。皇家再高看了我們,也不過是下次攤派的更多,所謂的面子是用真金白銀買回來的,不能總慣着皇家,老百姓的利益纔是我們應該擺到前面第一個該維護的。”
“大兒媳,你說的真有道理,每一次朝廷攤派的數目,我們周大家族都是最多的,是不是看我們好欺負好說話啊。”
“爹,國事是大事,那也得是家事安寧人和的基礎上才能做好的。如果百姓因爲戰事苦不堪言,哪裡還能心甘情願的節衣縮食的支援前方將領。”
“大兒媳,你說的爹懂了,這麼多年了,前方年年戰事,弄的我們已經習慣了拿銀子拿糧食。從來就不關心這些銀子和糧食物品是否都用在了戰事上。一味的滿足皇家的需求,卻忽略了我們自己的利益。大兒媳,這中間的分寸爹還是能拿捏的好的。”
“爹,您也別太辛苦了。”
老太爺離開了大房後院的花房,大老爺和家齊少爺緊跟着來到了花房裡。
“孃親,我和爹來看你了。”家齊人還沒到稚嫩的聲音先到了。
“乖寶寶,孃親每天都看到你呢,今天又去四嬸嬸那裡了吧。”
“嗯,今天四叔也在,家齊很快就回來了。”
“好啊,以後四叔和四嬸嬸都在的時候,你就不要在那裡當小電燈泡了。”
“嗯,爹爹早就告訴我了,孃親,您和爹爹說話吧,我去找別的花姨玩了。”
“夫君,爹爹剛纔來過了,現在朝廷的事情很是棘手,前方的戰事也只是個由頭,往國庫收斂更多的銀糧纔是目的,如果這些銀糧真正進了國庫也是一件好事,怕就怕這些銀兩一路走來已經缺斤少兩了。爹在前面爲家族遮風擋雨,後面的細緻工作就要你來做了。”
“菲兒,這個是必須的,未來這個族長肯定要落到我的頭上,現在正是打基礎收人脈的時候。菲兒,你一次次救人的命,不會損耗自己的神力吧。”
“夫君,我會小心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修煉之人就是在不斷的重塑自我中壯大。夫君,今後你要注意這幾個人的動向。”牡丹花蕊裡的楚寧菲低聲說出了一些人的名字,周家大老爺震驚了。
朝廷攤派的銀糧交上去了,這次周大家族短缺了兩成,朝廷並沒有怪罪,彷彿事情本來就該這樣。朝廷上的事情解決了,族裡的人感激,還是老太爺行,無形中給大家爭取了很大的利益,這樣的人就該繼續做族裡的頭兒。
周家大宅子裡,好事也是連連,秋喜生了個兒子,喜的老太爺合不攏嘴。十二公主懷了孩子,四老爺是天天去噓寒問暖,晴兒和後娶進來的妾室只有吃醋的份兒。三房後院裡的梅萱就快要生了,孫夢瑤忙前忙後的張羅着。怎奈梅萱並不領情,她送過去的產婆梅萱沒一個看上的,她送過去的補藥都給倒掉了。就連三老爺也是向着梅萱,對一切都聽之任之。孫夢瑤繃不住了,憑什麼啊,自從開了祠堂之後,三老爺把她帶回了大宅子,就說明她是被冤枉的。她已經是夾着尾巴做人了,爲什麼還要如此呢。
“老爺,梅萱她憑什麼對我這樣啊,不過一個丫頭爬上了老爺的牀罷了。有什麼值得拿架子的地方。”
“孫夢瑤,董氏的事情過後,誰還會對你相信啊。”
“老爺,我是被冤枉的啊。”
“冤沒冤枉你,你自己心知肚明。帶你回大宅子裡,並不等於我就是完全的相信你的清白。我只是懶得去查,這個後院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如果你想證明自己的清白,就去和趙九娘作伴,去佛主面前要清白要信任。”
“夫君,你不能這樣的對我。”
“夢瑤,喜歡你並不等於容忍你的一切錯處。董氏本不該死,那個孽子本不該生在這個院子裡。是你設計了這一切,知情不報你是不忠;私心要挾你是不義;不知反省頑固不化,你真的讓人寒心。梅萱的事兒你就不要插手了,如果梅萱生孩子的時候,有什麼差池你是第一個被懷疑的人,你好自爲之吧。”三老爺說完拂袖而去。族長的爭奪他徹底的沒戲了,這個大宅子裡,老大和自己的後院都是一樣的不乾淨,可是老大不但沒有受到影響,反而贏得了一片讚譽。被趕去老宅的福伯一家也是感恩戴德。自己算了什麼啊,孫夢瑤的小心眼小聰明,能不能做出傷天害理的事兒來,都是兩可之間的事情。他希望枕邊的女人夠聰明能夠幫得上自己,但是他不能容忍聰明的枕邊人算計設計自己的周圍的事兒。孫夢瑤觸犯了他的底線,如果不是暫時還找不到能夠替代她的人,孫夢瑤就已經是冷宮裡的人了。
“唉,老大有個花神的後臺,老二外面有個能生養的媳婦,老四屋裡有個皇家的公主,貌醜點又有什麼關係呢,自己有什麼啊,什麼都沒有。”三老爺心裡煩躁的沿着花間的小路竟然走到了大房裡的花房門前。這裡現在是個神秘所在,大哥和家齊必是每天來這裡報道,就連老太爺現在也經常的到這裡來看看那盆牡丹花。曾幾何時,這盆不開花命運多災的牡丹,現在成了大宅子裡的香餑餑。自己既然已經走到了這裡,不妨也進去看看,牡丹花兒能給自己什麼啓示。
花房裡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一盆盆花兒除了開的都很鮮豔,並沒有比三房後院的花房更出彩的地方。就連那盆牡丹花兒,也和尋常的盆花一樣。三老爺走近了這盆牡丹花兒,沒有特別的香氣,沒有也別的花容。也沒有特別的照顧,就那樣擺放在花房的中間,旁邊是一盆月季花...一盆盆花兒都沐浴在陽光裡,發出陣陣清香。
“牡丹花兒,你真的是大嫂變的嗎?”
“魔由心生,神由心念。人就是人花就是花,誰變了誰呢。”三老爺的心裡突然出現了一個閃念,就好像是有人在和自己聊天。
“牡丹花兒,你能給很多人靈感智慧,你說我現在該怎麼辦呢。我最信任的人算計別人也等於算計了我,我卻不能快刀斬亂麻,畢竟是結髮的夫妻啊。”
“那董氏算什麼呢。男人大丈夫,就該當斷則斷,兒女私情固然值得維護,但關乎人命關乎大義,就不能畏首畏尾,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瑤兒真的能做那樣害人命的事兒嗎?”
“這個你不是已經心裡有定論了嗎,何必別人那裡求解。”
“大嫂,你都能爲別人解惑解難,你告訴我該怎麼辦纔好呢。”
“這個人和神都幫不了你,你心裡的那桿秤只有你自己才能定星。後院無大事,後院的小事卻牽連着前院的臉面。回去吧,不要因此再多一條無辜的性命。”面前的牡丹花兒香淡了,淡淡的幾乎感覺不到。三老爺渾渾噩噩的走回了自己的院子,就見梅萱的產房前已經站滿了焦急的丫頭婆子。
“三老爺,滿宅子找你,梅萱夫人就要生了是難產,孩子的腿先出來了,弄不好一屍兩命啊。您看是保大人還是保孩子?”一個婆子着急的問道。
多麼似曾相識的一幕,董氏生孩子的時候也是在這樣,難道自己就是這樣的命嗎。
“保大人,孩子以後還會有的,一定保住大人的性命。”不知爲什麼,三老爺這次如此的決斷,和梅萱的美貌無關,和梅萱的嬌媚無關,和即將出世的孩子無關,周家的三老爺就是這樣的決定了。
“嗯,還不是壞的無可救藥。”一陣奇異的花香,有牡丹的、有月季的、有院子裡所有的花香,氤氳了梅萱的產房,氤氳了三房的後院。
“哇...”嬰兒的哭聲傳了出來,也傳來了接生婆子的驚異聲。
“三老爺,真是菩薩保佑啊,本來孩子的腿先出來了,可是莫名其妙的又縮回去了,孩子順利的出生了。我老婆子接生了幾十個孩子,像這樣有驚無險的還是第一個。都說你家的大宅子裡有保家仙,這下我可是真信了。保家仙啊,我老婆子替梅萱夫人謝謝您了。”
“大人孩子都沒事嗎?看賞!”三老爺高興的吩咐着。
“大嫂,真的謝謝你了。”
“不用謝我,是你的決斷救了梅萱娘倆的命。”院子裡濃郁的花香淡去了,一切迴歸了自然。三老爺知道是牡丹花神娘娘的護佑,是那個活着的時候寬容大度死了以後還保佑大宅子的大嫂,是那盆牡丹花裡的仙子,給了自己這個孩子和孩子的孃的性命。三老爺衝着大房後院花房那裡深深的感激着。
自己有兒子了,三房後院裡有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