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時間很快過去, 到了八月十四那天, 雖然人還沒回來,但是呦呦明顯地能感覺到家裡的氣氛輕鬆多了, 甚至還有一些歡愉,每個人臉上都有着期待。
因爲今年一家子都在操心懷宇科考的事和譚麗娘與花易巖的事,所以沒有來得及自己打月餅, 只好去集市上買。
十五那天早上, 譚麗娘早早起牀甚至來不及吃早飯就帶着陶陶去集市上採購了。她也是晚上纔想起來家裡什麼都沒有,一點過節的樣子都不像,更何況還要給懷宇慶祝考試結束, 雖然成績還不知道,但是能熬過來就是好樣的。
八月十五是中秋節,集市也只開半天。說是半天,其實不到午時集市基本就關了門, 畢竟做生意的也要回家過節不是。
譚麗娘帶着陶陶買了不少的水果蔬菜魚肉排骨,還稱了兩斤月餅,另外想起來呦呦最近每次在早晚兩餐之間就喊餓, 又買了幾樣點心算是給她當零食。等一切都置辦齊全了,這才和陶陶往回走。在離家很遠的地方就看到呦呦的身影。
呦呦一看到譚麗娘和陶陶, 就快步跑過來先接過陶陶手裡裝水果的籃子,然後又想去拿她手裡提着的一條魚, 被陶陶躲過去了,“水果籃就很重了,剩下的我拿。”說着又從譚麗娘手中接過那個裝着點心和月餅的籃子, 母女三人一同向前走去。
懷宇和花易巖還沒有回來,家中人不齊,譚麗娘中午只做了三個菜,紅燒魚、炒青菜、粉皮拌黃瓜,再加上月餅和新蒸的大米飯,一大三小四個人就算是把這個中秋節過完了。吃飯的時候譚麗娘還安慰三個孩子,“彆着急,等明天懷宇回來,娘再做好吃的給你們。”
因爲懷宇不在家只能自己上學背書寫字樹膠的懷瑾本來就十分想念懷宇,聽到譚麗孃的話立刻用力點頭,唸叨着:“哥哥快點回來,吃好吃的帶我一起去上學。”
按照傳統,中秋節的晚上是要賞月說古的,然而家中人不齊,誰也沒這個心思,乾脆把中午剩下的飯菜熱一熱,隨隨便便吃了一點,就吹燈休息了。
然而雖然熄了燈,但是比每天就寢時間早了很多,呦呦並沒有立刻入睡,在炕上翻來覆去好一會兒才慢慢有了睡意。半夢半醒間,呦呦彷彿聽到有人敲響了大門。一開始她還以爲是幻覺,剛想翻個身繼續睡,睡在她身邊譚麗娘做起身來,聽了一會兒開始穿衣。呦呦睜開朦朧的眼睛,叫了一聲娘,譚麗娘立刻對她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呦呦看她摸黑下了炕,也不點蠟燭,藉着月色從枕頭底下摸出一樣東西,悄悄開了門出去。呦呦看得清楚,譚麗娘拿着的是一把匕首,連刀刃帶刀柄一尺多長,在月光下越發冷硬,讓人心生恐懼。
呦呦激靈一下徹底醒過來。她睡迷糊了還以爲是在治安良好的現代,完全忘記了她們家現在是一家子婦幼,唯一一個算男子漢的懷宇也不在家。這麼想着,呦呦也一咕嚕從炕上爬起來,下了炕連鞋子都沒穿,跑到廚房挑了一把趁手的菜刀,出門去了。
她們這一串動作將睡在最炕梢的陶陶吵醒了,也跟着起身,卻在走到門口的時候被呦呦攔下來的。不能傾巢出動啊,要是有個萬一,得留人照顧懷瑾呢。於是她對陶陶打了個手勢,示意自己和娘出去,讓她去照顧懷瑾,陶陶點頭,小聲叮囑她要小心。
呦呦跟着譚麗娘走到門口,被一把扒拉到她的身後,她一手緊緊握着匕首刀鞘,一手緊緊握着刀柄,兩隻手臂都青筋暴起。譚麗娘緊張的情緒感染了呦呦,使她也緊張起來,不自覺地吞了口口水,握緊了手裡的菜刀。
譚麗娘站在門後,輕聲問外頭的人,“誰呀?”
“娘,是我們,懷宇。”
“麗娘妹妹,是我們回來了。”
兩道熟悉的聲音同時響起,接着就是兩個金屬落地的聲音,外面的兩個人立刻緊張地問發生了什麼。
譚麗娘和呦呦都鬆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一旦放鬆,手上的力道也跟着卸下來,兩個人手裡的刀就先後掉了下來。花易巖和懷宇在外頭叫了好一會兒,譚麗娘纔回過神來,想要邁步去開門,卻發現自己的腿是軟的,身上都是冷汗,只好先開口安撫門外的兩個人。
“沒事,手裡的東西掉了,你們等一等,我來開門。”譚麗孃的聲音中都是顫抖。
譚麗娘站了一會兒就緩和過來,慢慢走過去把門栓卸下來,把門打開,藉着月色看清花易巖和懷宇的面孔,“你們怎麼這麼晚回來了?”又只看到兩個人,就問,“志林呢?怎麼就你們兩個?”
“志林已經回家了。”花易巖眼尖地看到地上的匕首和菜刀,眼睛暗了一下,不過因爲夜色的遮擋,沒有人發現罷了。
花易巖推了一下身邊的懷宇,“好了,你們快回家休息吧,考了三天又忙着趕路累壞了,明天早上不要叫他,讓他睡。”
懷宇是真的累極了,本來就是強撐着精神叫門,現在花易巖一說他立刻覺得眼皮下面掛了石頭。譚麗娘心疼他,讓他趕快回屋去休息,呦呦怕懷宇走到一半睡着了,就伸出手牽着他往正房走。
門口只剩下花易巖和譚麗娘兩個人。雖然兩個人都快成親了,但是譚麗娘有時候還是不知道要如何同花易巖相處,大概是中間缺失這十年讓她心中沒了底氣。
花易巖也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嘆一口氣,邁開步子從譚麗娘身邊走過。譚麗娘不明白他要做什麼,眼睛隨着他的動作轉過去,發現他彎下腰拾起了地上的匕首和菜刀,然後直起身問她,“你經常備着這些東西嗎?”
譚麗娘看着他手裡的東西,這才發現呦呦剛纔跟過來的時候居然是帶着菜刀的。譚麗娘露出一個苦笑,“沒辦法。”
月光照在她的身上一片清凌凌的,映出眼睛裡一汪清澈的甘泉。月光下的譚麗娘身上的氣質就像這束月光一樣,孤寂、清冷,讓人忍不住想要擁抱她,溫暖她。
花易巖的確這樣做了。他用他的手臂擁抱了她,緊緊的,十分用力,想要將她整個人都嵌進自己身體裡。
被擁抱了的譚麗娘先是一愣,過了片刻,大概是因爲夜晚讓人安心,她做出了一個平時無論如何都不會做的動作,伸出手摟住他的腰把頭靠在他的頸窩,感受這闊別十年的溫暖。
在看到大門口的情景時,呦呦一隻腳已經塌出了門外,一聲“娘”被她及時吞回肚子裡,然後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呦呦慢慢收回自己的腳,悄悄退回房裡,生怕弄出一點點動靜打擾到兩個人。
十六那天早上,平時熱鬧不已的譚家靜悄悄,所有人來來往往都特別小心,就連走路都放輕了腳步,說話都是用口型和動作比劃。因爲在譚家的西屋炕上,睡着在考場裡苦熬了三天,又連夜趕路回家來的懷宇。
安安靜靜的一上午過去了,懷宇還沒有醒來的跡象。譚麗娘過去查看了幾次,甚至還把手放到懷宇的鼻子下方感受一下他的氣息,確定呼吸正常才又悄悄退出去。
這天的早飯和午飯都是特別簡單的鹹菜和粥,就等着懷宇醒來做幾個好菜一家人好好吃一頓飯。
懷宇一直睡到了午時末未時初。看到他朦朧着睡眼走出來,譚家這纔開始有了動靜。
“醒了呀?有沒有不舒服?肚子餓不餓?睡飽了沒有?”譚麗娘抓着懷宇的手連串問了好幾句。
懷宇被譚麗娘抓着手,也用另外一隻手握上她的,一句一句地回答她的問題,“沒有不舒服,就是太累了多睡了一會兒,已經睡飽了。家裡有沒有吃的?我餓了。”然後看看外面的時間,又添了一句,“先隨便吃一點墊墊肚子,晚上娘給我做好吃的吧?”
懷宇難得撒嬌,譚麗娘當然忙不迭地答應下來,把一直溫着的稠稠的多加了很多瘦肉的瘦肉粥給懷宇端出來,又拌了一盤小白菜給他,點上點兒麻油花椒油,撒一點兒細鹽和芝麻碎,生津開胃。
懷宇坐在西屋的炕桌上吃着,譚麗娘就在對面看着,旁邊挨着陶陶,地下的椅子上坐着呦呦,就連懷瑾都依偎在他身邊。懷宇突然覺得心口像澆了一桶水,漲漲的溼溼的,連帶着他的睫毛上也沾了水汽。這樣的一家人,真好。
懷宇睡醒了,一家子也就不必再輕手輕腳做事輕聲輕語說話了,接下來的半個下午,全被用來準備食材做晚飯了。
小雞燉蘑菇、紅燒排骨、韭菜炒雞蛋、一魚兩吃、三色蘿蔔絲,涼拌土豆絲,還有一碟月餅和一碟地瓜餅。雖然都是很家常的飯菜,但是懷宇依然吃的十分高興。他一邊往嘴裡塞吃的,一邊唸叨,“還是娘做的飯菜好吃。對了,還要謝謝小妹想出來的炒麪豆的辦法,一口一個可方便了!”
“好吃就多吃一些,”譚麗娘給懷宇夾了一筷子菜,“還想吃什麼跟娘說,娘給你做。”
“這些就很好,反正我以後一直在家,不着急。”懷宇拿起一隻月餅掰成兩半,咬一口,“棗泥兒的?有點甜。”
“甜呀,那給你這個,哥哥,這個是五仁的。”呦呦麻利地將自己手裡才掰開的五仁月餅同懷宇交換,還十分大方地說:“我不嫌棄你。”
呦呦不愛吃五仁月餅,她覺得裡面的青紅絲有一股怪味,辣不辣甜不甜的,不好吃。懷宇倒是不介意同她交換,不過她這種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語氣,怎麼那麼欠揍呢?
譚麗娘倒是關心起另外一件事了,“一直在家裡?什麼意思?沒考好嗎?”按照她所知道的的,秀才考中了以後是要去縣學裡讀書的,懷宇這麼說是因爲考得不好嗎?
“沒有沒有,”懷宇立刻擺手,他先是偏頭看了一眼花易巖,然後才轉頭繼續說:“我的意思是以後我們一家人都在一起不分開,想吃隨時就能吃。”
譚麗娘這才放下心來,“好好,以後一直在一起。”過了沒片刻,又改口,“哪能一直在一起,等你考中了舉人就要去府城讀書呢。”
呦呦看着本來好好的氣氛轉眼就要傷感起來,立刻打斷她,“哎呀,以後再說以後,說不定過些年我們也能搬到府城去住呢。”
一直默不作聲的花易巖突然開口,“會的。”
作者有話要說: 商量個事,定個固定的更新時間
A早上八點到九點
B中午十二點到十四點
C晚上八點到八點半
D以上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