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過後, 呦呦叫廚房送了水來, 她痛痛快快地洗了一個舒服澡,將這一路以來的疲憊和灰塵都洗去。在路上住店的時候也會跟店裡要水清洗一下, 不過總是洗不痛快就是了。等洗完了澡,呦呦在正房裡隨便挑了一個房間先睡了一覺,等睡醒了一覺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晚, 但是還沒到吃晚飯的時候。
陶陶早就已經醒來了, 在屋子裡陪着譚麗娘在說話,另一間屋子裡,花易樣正帶着懷宇和懷瑾開箱子。
呦呦看了一眼, 覺得似乎用不上自己,就叫着陶陶和她一起出去看院子,“這麼大的家,這麼多的院子, 肯定不可能像以前似的都擠在一個院子,我們去看看,挑自己的院子住。”
“爲什麼要出去挑, 再屋裡挑不行嗎?”陶陶奇怪地看她,“天這麼冷, 你也說了院子那麼大,走着多累啊?”
陶陶奇怪, 呦呦對她的話更奇怪,“在屋裡怎麼看房子啊,連格局大小都不知道。”
“傻丫頭, 有模型啊!”譚麗娘聽了一會兒就明白這姐妹倆說什麼了,於是就往茶几上一指。
呦呦順着譚麗娘所指的方向看過去,那上頭正擺着一個小型的建築模型,她好奇地走過去看,這才發現這個模型正是自家院子的模型。
這座模型不大,應該是按一比一百比例縮小的,雖然是縮小版,但是所有的東西都在上頭,連窗戶都能看的清楚。
從這上頭可以看出,整個將軍府有內外兩院東西偏院。內院除了正院還另有五個小院子,格局都是差不多的,其中兩座院子剛好在正院的左右兩側,於是呦呦和陶陶佔了一座,懷宇和懷瑾佔了一座其實完全可以一人佔一座院子的,但是家裡人都覺得隔的太遠都生疏了。
外院又有三個院子,東西兩側的留香館和息舒園是客院,中間還有一個院子是平時往來接待客人的。
呦呦聽陶陶講了一氣也沒記住多少,就記住了住在正院東邊的院子,又大又寬敞,離花園和正院都只有幾十步的距離。
呦呦對自己的院子很是好奇,坐了沒一會兒就站起來,說是去看懷宇他們是否需要幫忙,其實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院子什麼樣。
這會兒花易巖已經讓管家找人去把兩箱子書擡到懷宇和懷瑾的院子去了,裝衣物的也各自分好擡回院子裡去,最後就剩下兩隻箱子,其中一隻箱子裡裝的就是那尊一尺半高的青銅鼎。
花易巖想了想,到底沒有在院子裡開箱子,先讓人把箱子搬進一個空着的房間,改天他們再來清理。呦呦對現在家裡的這些人不放心,要了鑰匙自己親自保管。
“行了,你們先回自己的院子安置,然後收拾完了再過來吃飯。”譚麗娘對四個孩子說,“既然今天是冬至,吃餃子怎麼樣?”
見他們沒有異議,就讓人去廚房吩咐準備晚上的餃子,還特意叮囑多包一樣雞肉餡的。
沒了歌舞助興,皇宮裡的家宴就有些無趣。皇后和福賢王妃一唱一和地把話說完,太皇太后一開始只是神情有些恍惚,後來就面色如常了。
就在幾個人以爲沒事了放下心來的時候,太皇太后吃到一半就不吃了,稱“人老了容易累”,要提前退席了。
皇上和福賢王心裡有點忐忑不安,不會讓老人家難過了吧,是不是不應該今天說?兩個人對視一眼,心裡頭都有些沒底,再回了頭,太皇太后已經起身了,福賢王妃和皇后都站起來要攙扶她。
太皇太后將福賢王妃留下,讓皇后回去,“你回去忙,還有不少人在,你要好好籠絡這些人,做好皇帝的賢內助,一國之母可不是那麼容易當的。”
皇后看了一眼福賢王妃,王妃衝她點頭,表示自己知道該怎麼做怎麼說,這才扶着太皇太后從邊上離開。出了宮門,上了太皇太后的大轎,福王妃在轎下跟着走,邊走邊順着晃動的轎簾往裡瞅,太皇太后正在閉目養神,似乎真的累了。
轎子直接擡進了太皇太后的壽安宮,回了宮裡,福賢王妃幫着她脫了大禮服,換上常服,服侍着在牀上躺下。
“婉玉,給我讀會兒書罷。”太皇太后閉着眼,輕聲吩咐。
“是。”福賢王妃站起來,想要去太皇太后的書房找一本書來,卻被太皇太后叫住,“炕桌上。”
王妃走到大炕前,果然看到炕桌上擺着一本書,藏藍色封面,書名叫《浮生夢(貳)》,看樣子是一系列的書籍,不過,爲什麼自己從來沒聽過?
打開書,裡面更是奇怪,不是常見地豎排版,而是橫版,從左到右寫過來的,幸好字都認識。福賢王妃搬了個小杌子在牀邊坐下,開始給太皇太后讀書。因爲從來沒看過這本書,讀起來磕磕巴巴的,差點不成句子。
對完一頁,太皇太后閉着眼對她擺擺手,示意停下來。王妃以爲是自己讀的不好,讓太皇太后更加心煩了,忍不住羞紅了臉,“皇祖母把這本書借我看兩天,等我讀熟了再給您讀。”裡面的內容還挺新奇,都是自己沒見過的,什麼在天上飛的大鐵鳥,在地上跑的日行萬里的大馬車,還有不用見面就能聽到對方說什麼的“手機”,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雞。
太皇太后聽了笑起來,“我可不給您,這是我的寶貝,每天就靠她過日子呢!”
福賢王妃驚奇起來,“您這麼寶貝這本書啊,借我看看都不行?要不,您告訴我是從哪兒買的,誰寫的,我也去買一本回來,故事還挺有意思的。”
“買不到咯,全天下就這麼一套,誰也不給,等我死了,就帶進棺材裡去。”太皇太后露出一個說不清意味的笑容,似懷念、似灑脫。
“皇祖母一定會長命百歲的!”福賢王妃拉着太皇太后的手,有些傷感地道,但是兩個人都知道,衰老是無可避免的,沒有人能長生不死。
“你之前說,見到了花將軍的夫人?”太皇太后坐起來,看向王妃,“花夫人長什麼樣子?”
“長得可好看了,鵝蛋臉,柳眉杏眼,瓊鼻櫻口,一看就是一個和善人,”王妃把自己對譚麗孃的印象說給了太皇太后,又想到能夠把背叛自己的丈夫當做死人並給辦了一場喪事,又說:“但是骨子裡的氣度卻是很雍容霸道,八成是個外柔內剛的人。”
太皇太后點點頭,沉默了一會兒,又問:“那,你有沒有在花夫人那裡看到過一個烏木耳墜?棗核大小,雕着三朵梨花。”
王妃回憶了一下,搖頭,“並不曾見,這麼精美的物件,應該不會隨便放在外頭吧?”
王妃不知道,自從呦呦見了那個耳墜後,就一直心心念念,去年生日的時候跟譚麗娘說別的什麼都不要了,讓她把那個耳墜給了自己當生辰禮物就行。譚麗娘就給了她,被她裝在一個盒子裡,非常珍重地藏在櫃子深處。這次進京來,專門在裡衣下襬內側縫了個口袋,把耳墜藏了進去,貼身帶着呢。
太皇太后問了兩句話後就又閉上眼養神了,福賢王妃猜不透太皇太后的心思,只好沉默着不做聲。一炷香後,外頭又傳來腳步聲,皇后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走進來看到太皇太后在睡着,就又要退出去。
不過太皇太后並沒有睡着,聽見腳步聲就睜開了眼,“是皇后來了嗎?”
皇后見此,就走進寢室,“皇祖母,是我回來了。”
福賢王妃站起來要把座位讓給皇后,皇后擺手讓她繼續坐着,讓宮女再搬了一個過來在她對面坐下,“皇祖母感覺好些了嗎?要不要讓太醫來給您看看?”
“不用,我就是年紀大了,不耐煩吵。”說着撐起身子就要起來,皇后趕快起身攙扶起她,福賢王妃已經倒了茶過來。
“宮宴結束了?皇帝和王爺呢?怎麼沒過來?”太后喝了一口茶,問到。
“還沒結束,我找藉口來看看您,沒有不舒服就好,我還得回前頭,您接着休息,我走了。”皇后說着話就站了起來,要回宮宴上,才走了一步,就覺得鼻子癢,立刻拿了手帕捂住嘴,果然打了一個噴嚏。
太皇太后見狀也不讓她走了,找了個大宮女過來,“去前頭告訴皇帝一聲,我叫皇后和王妃一起說話,讓他也早點結束吧,天冷了,也少吃點酒,早點休息。”
皇后也不耐煩前頭的喧鬧,笑着說:“託皇祖母的福,讓我也清閒一把。”然後重新在凳子上坐下來,“您剛纔在和弟妹說什麼呢?”
“說花夫人,剛想問問花夫人是怎麼個情況。”太皇太后又看向王妃示意她來說一說。
福賢王妃不知道太皇太后問哪方面,她看了一眼皇后,皇后正低着頭喝茶,彷彿沒看到她的眼神,福賢王妃想到王爺曾經跟她透露過皇上對雲瑤公主的不喜,乾脆都說了。
“聽說和花將軍是青梅竹馬,不知道爲什麼陰差陽錯地一個從軍了另一個嫁了他人。”
太皇太后聽到這裡“哦”了一聲,驚訝地問,“這麼說和花將軍是再嫁?那前頭那個呢?是亡故了還是和離了?”然後感嘆一句,“花將軍也是個癡情種啊,居然還願意。”
“算是和離了吧,不過對外宣稱是病亡了。”
“怎麼個算是?又爲何對外宣稱?”太皇太后更好奇了,這位花夫人的經歷似乎不簡單啊。
福賢王妃一副爲難的樣子,似乎欲言又止,還看了皇后一眼。太皇太后將她的神色看在眼裡,就轉頭看向皇后。
皇后的表情也略帶無奈,“皇祖母,不是弟妹不說,也不是我故意隱瞞,說出來怕是有損皇家威嚴啊。”
聽到這句話,太皇太后直起身來,神情也嚴肅起來了,“說清楚,怎麼回事!如何就關係到我皇家尊嚴了!”
太皇太后一怒,就是皇后也要下跪,福賢王妃緊跟着跪下來,“皇祖母息怒!”
“起來起來,起來說話。”
皇后和福賢王妃相互攙扶着從地上起來,坐回原來的位子上,“這件事要從六年前說起,彰武十六年春天,先皇在位時的最後一次科考,有一個考生叫陳士梅。”
“陳士梅?”太皇太后打斷她,“這個名字怎麼這麼耳熟?”
“可不是耳熟,不止耳熟,您還見過呢!”福賢王妃接道,“不就是雲瑤妹妹的駙馬!”
“那個探花郎!”太皇太后終於想起來了。
皇后無奈點頭,“就是當時的陳探花,現在的陳駙馬!雲瑤妹妹不知道怎麼見到了人家,兩個人還……雲瑤妹妹有了身孕……總之最後就央求父皇賜婚了。”
王妃接着說:“然後雲瑤妹妹讓她府上的陳公公去送休書給人家,花夫人也是個烈女子吧,乾脆對外宣傳是病故了,還給辦了一場喪事。守孝三年之後,剛好花將軍歸鄉,兩個有情人就又走到了一起!”
“簡直胡鬧!”太皇太后坐在牀上,一掌拍在了牀沿,手上的老坑玻璃種翡翠鐲應聲而斷,可見太皇太后又多麼生氣!
“皇祖母息怒!”皇后和王妃兩個人不得不再次跪下來。
太皇太后有些疲憊地擺手,“不是說你們,起來吧。”
兩個人起來,一個上前去收拾被拍斷的玉鐲,一個去倒了一杯參茶回來,“皇祖母喝一口消消氣,是我們不好,說了讓您生氣的話。”
“跟你們無關。”太皇太后想說是先皇太糊塗太胡鬧,可是又不好當着兩個小輩說,乾脆接了參茶喝一口,舒了氣,“然後呢?家裡什麼情況?”
“有四個孩子,兩兒兩女,現在肚子裡又懷了一個了,應該有四個月左右了。”福賢王妃答道,“長子今年十四,已經是舉人了,次子才九歲,今年考中了秀才,長女十六,次女十一歲。”說着想起了什麼似的,嘴角竟然掛了笑,“您不知道,最小的那個姑娘,哎呦,可真是機靈古怪的。”
然後就把如何捉弄了蕭沐仁、蕭沐仁如何反擊、呦呦又如何讓他有苦說不出還提心吊膽的事情都說了,惹得太皇太后一陣哈哈大笑。
皇后見實際差不多了,就試探着問太皇太后,“聽說花將軍已經進京了,要不等皇上召見花將軍的時候,您宣他夫人也進宮來?”
太皇太后很痛快地點頭答應了,“行啊,就當替皇帝安撫臣子家眷。到時候你們都來,大家也熱鬧。”如果是,就最好,如果不是,也沒什麼。卻沒察覺到,做後面的假設時,心裡的失落。
作者有話要說: 熱瘋了,剛去看空調,對方給的型號在網上查不到,是不是假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