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 追蹤
再不擔心沒命,人卻還是要救的。
花襲人沉思片刻,吩咐小廝找來紙筆,寫下一封信,找了一個府中跟來的侍衛,讓其連夜送回京中去:“記得,一定要交到侯爺手中。若是侯爺不在,就交給大公子,萬事小心些。”
那侍衛領命而去。
寫完了信,花襲人又沉思起來。
白果嘴巴嚅動幾下,想問問花襲人是不是讓人去報官了,或者是從侯府調集人手了?那樣會不會來不及?
萬一那強人喪心病狂,真將公子給害了命,一切就晚了!
可白果又不敢打斷花襲人的思考。
過了許久,他也不見花襲人再有別的動靜,不禁焦急起來。終於,他鼓起勇氣,開口道:“二小姐!您……”
花襲人回過神,對他說道:“哦,這件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歇着吧。”
“啊?”白果一聽急的直冒汗,在地上磕頭道:“二小姐!您得想想法子去救救公子啊!萬一時間晚了,公子被害了,那小的就是死也不能贖其罪啊!”
“賊人是不講理的啊!萬一他們不管不顧地將公子給害了呢?”
花襲人一聽也對。
她心中覺得薛家人是不敢挑戰皇上的神經這個時候殺死韓清元,但萬一薛家人有那不用腦子的蠢貨,只一心想要快意報仇呢?或者,他們已經做好了孤注一擲的準備,在最後時刻,先收點兒利息?
這麼一想,花襲人的心提了起來。
韓清元落到薛家人手中受點兒苦頭她無所謂,但決不能有性命之憂!
她若是想借這個情節催動什麼,那也得先保證韓清元的性命。
花襲人站起來。吩咐小廝道:“去叫這裡的大總管來。”
一個鐘頭之後,花襲人帶着四個據說是善於追蹤的侍衛以及白果,換了夜行的裝飾。準備了一下,走出了田莊。
果子山格外安靜。
連各種蟲兒也都安靜了下來。
幾個人進入果林的動靜。似乎是驚着了夜梟,時不時有撲棱棱翅膀飛起的聲音響起來,聽起來有些滲人。
彎鉤般的月芽已經不見,天空中的繁星也被蒙上了一層薄紗,變得朦朧而晦暗。
火把的光線穿不透層層樹林,卻更讓前頭影影綽綽的。
到了韓清元被抓走的地兒,其中一個侍衛地四周探看一陣,指了個方向。
花襲人在身邊一顆柿子樹上摸了一陣。點點頭,道:“帶路吧。”
侍衛判斷的沒錯。
“小姐您看,這些歹人應該是走的倉促,並未收拾痕跡,極好追蹤的。”那侍衛一邊走一邊解釋道。
花襲人擡了擡頭,嘆道:“那是我們來的及時。看天色,一會兒怕就是一場暴雨。”
只一會兒,夜空就格外的黑暗起來,天空中彷彿是被塞滿了濃重的鉛雲。
“小姐說的是。”那侍衛贊同,提議道:“我們走的快些?小姐您不該跟來的。”哪有一個閨秀夜半出來冒險救人的道理。就是有人失蹤被抓。有他們這些侍衛來就好了,一個女子來,豈非累贅?
也不合規矩。
只是山莊沒有長輩。她堅持跟着,下人們也沒有辦法。
“走吧。”花襲人沒有多說什麼,帶頭走在了前面。
侍衛愣了一下,連忙跟了上去。只是,越是走,他心中就越是古怪——
他想越過自家主子,在前面引路,但幾步有意加快步子,卻居然沒有超過她去;而她也彷彿並不需要引路。影影綽綽的樹林像也不能給她造成阻礙一般,她就那麼從容且迅速地往前走了去。
那侍衛有些想要提醒花襲人別亂走。但探查之下,卻發現她居然走的正是應該追蹤的路線。絲毫無錯!
難道主子也懂追蹤之術?他自己的追蹤術可是在軍中做了兩年斥候才練出來的!
侍衛心中驚疑不定,卻越發地小心探看起一路上的痕跡來。漸漸的,他終於又走到了前面。回過神來,他心想:或許,剛剛都是湊巧了吧……
速度正常起來。
但侍衛們不知爲何,再不敢多嘴了。
一路出了果子山,又走過了幾里路,越過了一個村子……花襲人擡頭看了看天,又看了看遠處黑黝黝的山,停下腳步,問道:“那是什麼山?”
村中公雞開始打鳴,但天卻黑沉沉的。
雲層之中,甚至隱隱傳來轟隆隆的悶雷聲。
侍衛看了一眼,說道:“那是黑子山,早些年是產石頭的。不過是石頭早就被開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碎石頭小石子的,種不了莊稼長不了事,已經荒廢許多年了。”
雖然線索指向那裡,但那侍衛還是搖搖頭,道:“那地方應該藏不了人。”
花襲人有些沉吟。
這個時候,這邊的天空終於炸開了一個響雷。
侍衛擡頭看天,小心地道:“小姐,不如讓人送您回去吧?這眼看着就要下雨了。我們還不知道要追到什麼時候。”
又準備不足,沒有騎馬來。
那侍衛說着,拿目光示意白果。
白果顫了一下,也忙道:“二小姐,您就回去吧。”走了一夜,他已經疲倦不堪,腳底下都走出了血泡。他都如此,二小姐不知道累成了什麼樣子。
反正侍衛纔是能救人的。
一個女的跟着,也是累贅。一會兒還要下雨。
花襲人想了想,道:“那行,我就不跟着了。分一個人送我就好。”
走了這一陣,她心中隱隱有所感,便聽從了這個建議,準備返程了。
幾個侍衛商量了一下,分了一個身形較廋的人護送花襲人返回,其餘人都鼓足了勁兒再次追蹤了下去。
花襲人留在原處目送了人離開,轉頭問身邊的侍衛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的袁三,因爲有點兒微末功夫,在侯府效力五年了。”那人抱拳道。
“袁三啊。”花襲人點點頭,道:“走吧,回去。”
她走在了前面。
韓清元來找薛世淨訴衷腸,被薛家人知道了,憤怒之下,將他綁了去……然後小廝知道她在附近,慌亂之下找她求助……聽起來合情合理,除了小廝很可能是被有意放走的這一點之外。
追了這麼一路,她慢慢冷靜下來,心中漸漸有了別的想法。
這出意外,目標大約不僅僅是韓清元,估計還有她自己?
是清和郡主?將她順勢除去,正好能栽在薛家人頭上?
還是薛家人薛大公子?
她沒忘記自己很久之前戲弄了薛大公子那一場。如今他從貴公子變成階下囚,而自己想要納爲小妾的女人卻高高在上且又是仇人那一方的,他絕對有憎恨自己的理由。將韓清元和自己一塊兒給弄了,也能說的通。
那她就要看看……到底是誰。
花襲人心想。
如今她身邊只有一個不知根底的侍衛,又在這孤野之上黎明之前,想來若是要下手,就應該在這個時候吧?
花襲人瞄了一眼那袁三佩戴的短刀,手中扣着一個紙包,面上恍惚疲倦,實際上已經繃緊了心神。
連花芽也被她叫起來警戒。
“你又冒險。”花芽十分不滿:“你就不該出來!還看看仇人是誰呢,別忘了你的能力才恢復多少!若是那侍衛一個健步過來給你一刀,說不定你我都沒來得及做什麼,你就身首兩處了!”
“你若是再受傷,就徹徹底底地廢了!今生再沒有恢復的可能了!”花芽說着說着,有些氣急敗壞起來。
花襲人連忙安撫她,道:“你就是要罵我,也得我脫險的時候。萬一你罵的高興了忽略了警戒,那我真有可能身首兩處了!”
花芽冷哼一聲,十分不滿,倒也真的不說話了。
一開始,她們都在警戒着這個留下來的侍衛袁三。但幸好,這袁三很懂規矩,路後花襲人有好幾步遠,偶爾留神一下四下,並不緊緊跟着花襲人。
這個距離,花襲人自信能反應過來。
大約走了一刻鐘,天上炸雷越發地密集,豆大的雨點也開始往下落。
“這雨下的急,鄉君要不要找個地方躲一躲?附近都村子,至少讓小的替您找把傘再走。”袁山四下一看,指着前面一個小棚子道:“那是瓜棚,不大,好歹能避一避。”
花襲人“嗯”了一聲,贊同了他的話。
袁三快走幾步過去,進了瓜棚看了一下,才走出來,遠遠對花襲人道:“回鄉君,裡面沒人,尚算乾淨,請小姐委屈一下。”
“真的沒人。”花芽說道。
花襲人走過去,進了瓜棚。
瓜棚果然還算乾淨,木板茅草搭建的還算結實。裡面也沒有別的東西,只有一個木頭樁子,估計是當凳子用的,另外就是角落裡有些子乾草,上面鋪了一個破了的涼蓆。另外就有一個斗笠。
花襲人在木頭樁子上坐了下來。
那袁三並不進來,摘了斗笠戴上,站在了瓜棚門口守着,十分盡責的樣子。
雨點越落越急。花襲人坐下凳子上,肉眼漸漸看不見外面那一片碧綠的瓜田,只剩下一片迷濛。
她偶爾問袁三幾句話,袁三答的合情合理。
“有人過來了。”花芽突然尖聲叫了起來:“有六個人!你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