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2 起底
但武陽侯還是不能讓人期待太多。
不過一句不輕不重的叮囑之後,他便輾轉說起了找花襲人二人的意圖:“不知接下來銀行會有何規劃?”他接下來的話中,就表示了家中雖有產業卻都是一般穩固沒有多少利潤的,有存銀怕留在地窖裡發黴不能升值,希望能有所投資,最好能入股銀行。
他看着花襲人,眼中流露出來的,就是問句,想問一問,這皇家銀行,花襲人這二人又佔了多少乾股?
他隱約打聽到,花襲人已經將之前在西征商行的乾股作價轉給了皇上,而後所得銀錢全部投入了銀行……
他這個女兒,簡直就是……
即便武陽侯心中已經無法將花襲人當成他的女兒後輩看待,即便其他方面都不提,想到花襲人於經濟上的兩三事,他心中就會生出無力之感,連感慨都不知道該如何感慨一樣。
“侯爺……”
正待花襲人斟酌着如何回他之時,宋景軒接過了她的話,行禮問武陽侯道:“侯爺又非是無法面君,爲何不直接向皇上問起?我與襲兒在那次靖王府旁聽了幾個掌櫃問話之後,至今都未再參與任何關於銀行方面的事情了。”
“即便是銀行內部正在籌建的監察組,皇上傳喚小婿,小婿也是另提出了人選,並未應下這份差事。”宋景軒似乎已經很努力地讓自己說話婉轉一些,但只可惜效果不佳,依舊是硬邦邦地讓人覺得耳朵難受。
武陽侯的臉色明顯有些不好看了。
“皇上開明,對侯爺您更是心存敬意。若是能入股,侯爺您開口。皇上自然會應。”
怎麼會應。
哪有那麼容易。
武陽侯打聽過,那幾家小錢莊全部都是某人獨有的產業,京城所有夠得上資格的權貴都打聽過了,除了他隱隱猜測到的有花襲人的乾股,這皇家銀行根本就沒讓第三人插手過!
他是皇上的岳丈不錯,如今他的女兒在宮中穩坐中宮寶座,他的外孫則正健康長大聽說已經露出些聰穎地苗頭。很得皇上喜愛……他這個岳丈是實打實的軍功在身。但卻不貪戀權勢,正值壯年處於半歸隱狀態也未曾抱怨不滿……
但即便是這樣,有這些個依仗。武陽侯依舊不會認爲,他能成爲插足皇家銀行中的第三人。若用一張戰爭做比,他分析來分析去,也覺得全無勝利的把握。
而宋景軒作爲承啓帝的心腹。難道會不明白這一點?他說這樣的話,是要等着看他這個岳父大人的笑話呢。還是想要藉此堵住他的嘴?
武陽侯如何能高興的起來。
但他又不能說宋景軒講的不對。只能悻悻作罷,揮手讓他們離開了。
他本來打算,即便進不了銀行,也要問問花襲人。有沒有其它生財之道的。如今談話不順,有宋景軒這個女婿在旁,他也無法再開口。
依舊是任少元送他們離開。
稍離了書房。宋景軒突然對任少元開了口,問他道:“你也覺得。如今武陽侯府需要更多的銀子嗎?”
任少元愣了一下,沒有立即回答,想了想之後,道:“不是人人都覺得,有了銀子,將來不論如何,心中都會踏實許多嗎?”
宋景軒牽起花襲人的手,小心翼翼地隱隱護着,毫不避諱是在任少元面前,一邊走一邊道:“話說的沒錯。但武陽侯府的行事,卻直接關乎宮裡的娘娘和大皇子……”他說到此,看向任少元,挑眉用眼神詢問其是不是理解認同這句話。
任少元立即點頭道:“的確如此。”
宋景軒眼中閃過一絲滿意,道:“侯爺不戀兵權,這很好。”
武陽侯正值壯年,若是不肯退下來,順利經營下去,定然會成爲大梁軍中的巨擘。那麼到大皇子成年之時,其在軍中的影響力絕不會亞於幾年前的定國公耿老爺子。
而耿老爺子身上最後發生的事情尚被記得清清楚楚的,有他的例子在前,武陽侯再把持軍權,是想要做什麼?承啓帝是個厲害的,武陽侯手中兵權過大,只怕不僅不能給大皇子支持,反而會讓大皇子被皇上猜忌教訓。
皇上英明,朝政不亂,民生蒸蒸日上,這大梁沒個動亂的,又名不正言不順的,爲臣的還能勝過爲君的?
“許多的銀子,其實和許多的兵丁,是一樣的道理。”宋景軒對任少元道:“皇上不曾打過仗,但於經濟上卻很有一套。他比誰心中都清楚,只要有了足夠的銀子,就能做成許許多多的事。”
任少元聞言神色一震。
所以說,擁有皇后娘娘和大皇子的武陽侯府,根本就不該像崇安候那般,總想着掙錢?不對,正因爲當年有了崇安侯的錢財支持,大梁開國大業才順利了許多許多……
“我明白了。”任少元對宋景軒一施禮,道:“多謝景軒了。”
“大皇子年紀還小。”宋景軒再次淡然開口道:“有些事情不是越早盤算越好的。眼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任何朝代,奪嫡立儲都會是場劇烈的風波。
還是那句話,擁有皇后娘娘和大皇子的武陽侯府絕對躲不過去。武陽侯本能地想的長遠,這沒什麼。但想可以,想要準備什麼,還遠遠不是時候。
宋景軒說的足夠直白,任少元自然沒有聽不懂的。
他再次對宋景軒道了謝,將二人送回了歸花院前,才告辭離去了。
進入內室之後,花襲人坐在椅子上,拿了把團扇輕輕散着風,眼眸轉動,好奇地問宋景軒道:“同樣的理兒,你爲何不肯說給侯爺聽?總好過你剛纔硬邦邦地說話,惹他心頭不快好吧?”
她是和平人士。真心希望生活中少些戾氣和情緒,大家都笑眯眯的。
而且……
花襲人將扇子捏住放在腮邊不動,歪頭看着宋景軒,上下審視了半晌,緩緩開口道:“而且,我覺得,你心中似乎對他有些瞧不上?爲什麼?總不會因爲他在感情上的緣故。”
在花襲人看來,任平生放棄初戀村姑選擇有權勢能助他的皇室郡主並沒有錯,錯在他後來得勢之後又將初戀養做了外室,而且人家村姑心底根本不樂意不開心……
這種行爲讓花襲人十分鄙夷,但站在男人的角度,尤其是站在這個時代男人的角度上看,他們卻並不會覺得這如何。哪怕這個男人是如天使如仙人一樣完美的宋景軒。
宋景軒在花襲人身邊坐下,拿過她手中的扇子,替她慢悠悠地扇風,面上卻不動聲色地問道:“有那麼明顯嗎?”
那就是真有瞧不上?
花襲人挑眉,饒有興趣地追問道:“爲什麼?”
宋景軒稍作遲疑,纔開口道:“武陽侯軍功封爵……殊不知,他那些軍功,尤其是在他被封爲大將軍之前,若是擠去其中的水分,只怕如今的侯爺就不是個武功候,而僅僅是個外戚候了。”
外戚候,是指宮中身居高位又得寵的貴人孃家,尤其是皇后孃家,絕大部分原因是爲了面子好看,而給封的爵位。比如說從前的樂信伯薛家。薛家貴人身份還不夠高,因而只給孃家人掙了個伯爵。
這樣的爵位,往往三代而止。無論如何,也是比不上因軍功封的爵位讓人尊重的。
這個消息十分勁爆,花襲人不禁愣了一下,反問道:“你是說,他虛報軍功?”這……
武陽侯在花襲人心中的形象,本來就不怎麼挺拔,這一下幾乎就跨掉了的感覺。
“這麼嚴重?”花襲人道:“若是被捅出來,怕是……”
“之前皇上還是王爺的時候,就已經替他將其中的首尾給抹平了。”當年靖王府和大將軍府兩者一體,靖王查到情況雖然心中惱火,但還是替任平生善了後。宋景軒緩緩地道:“幸好,他也不是真的平庸,成爲大將軍之後,幾場仗都還算是不錯。而且,一些不軌的行爲也收斂了,不曾再留大的把柄錯誤了。”
花襲人點點頭,感覺到自己心中那個任平生的形象多少能勉強站穩了。她也算是能理解任平生的做法——
一個不爲人知的低層人,想要做點兒什麼立下什麼功勞都是很難的。但若是佔到了一定的高位,在想要做什麼,就會變得容易。他後來仗打的不錯……
“真的打的不錯?”花襲人突然反問道。
她真的覺得,武陽侯有時候都不如清和郡主行事有度,思慮周全。在得知他軍功有水之後,花襲人不禁開始懷疑起他的軍事能力——是有那某一方面的天才,但任平生顯然不是那樣的天才。
宋景軒轉頭看了花襲人一眼,似乎有些責備她:至於這麼挖根挖底的嗎?那好歹是她這個身體的生父……
不過,宋景軒還是回答了花襲人,道:“身邊有幾個厲害的軍師輔佐,敵人有沒有絕世名將,若再不能打幾場好看的勝仗,那他不如回京城待着算了。”
“一個人若是這麼扶都沒有用,那還扶什麼。”宋景軒抿脣道:“靖王當時是需要軍方支持,但沒了他,還會有別人。大不了,納個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