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的冬天是寒冷的,惡劣的天氣已經讓清日雙方都沒有能力再繼續打下去了。清日雙方艦隊因爲多次血戰而暫時失去了戰力,雙方陸軍雖然沒有到筋疲力盡的程度,但是惡劣的天氣和交通條件也讓雙方理智的選擇了暫停作戰。
在進入冬季休戰期之前,聶士成部從月峰山一線撤到了仁川。而馬玉昆部則和在元山登陸的日軍進行過中小規模的戰鬥。雖然日軍無法攻破馬玉昆部在平壤的防線。但是兵力上更加充足的日軍顯然可以在保持對馬玉昆部壓力的同時迂迴到清軍後方,切斷了從朝鮮退回國內的退路。而沒了退路的清國駐朝鮮部隊,只能龜縮在仁川平壤這個狹小的範圍內進行防守。不過好在,陸路交通雖然斷了,但是海上交通還算通暢。補給和通信從沒有斷過,大量的傷兵也乘坐運輸船返回國內。
而趁着這段休戰期,清國駐朝鮮部隊的高級將領們也需要時間來規劃一下未來的作戰計劃。於是清軍各路將領來到平壤,商討下一步的作戰計劃。除了北洋新軍和舊軍各位將領外,入朝作戰的奉軍將領左寶貴也來參與。
不過與歷史不同的是,左寶貴這次可不是朝鮮清軍的實際指揮者了。入朝比較晚,兵力和官位也不佔優勢的左寶貴沒有多少戰績,所以入朝部隊的最高指揮落到了聶士成頭上,無論從戰功還是兵力來說,獲得成歡之戰勝利並且有新軍支持的聶士成,自然做到了頭把交椅。
“我大軍自入朝以來已經打了半年了,雖然開始打得還算不錯,不過這日本源源不斷,打掉一批又來一批。如今,我軍已經被壓縮到仁川—平壤這個狹窄的地區。後路也已經被日軍斷掉。糧草和彈藥都依賴海上運輸。情況可不太妙啊。”會議一開始,馬玉昆就提出來自己的意見。
“如今之計,我軍能否重新打通通往國內的陸路通道,即使正面不敵日軍。我軍依然有機會從陸路撤回國內。”左寶貴對現在的局勢也十分不樂觀。
隨着馬玉昆和左寶貴的發言,不少將領也對在下面竊竊私語,要說後路沒了,他們不擔心那是不可能的,雖說通過海運補給還算充足,但是現在日本已經形成了包圍態勢,如果沒有更多的援軍的話,依靠兵力優勢依然可以將清軍趕下海。
“不知中堂大人是否提到過海軍?”一旁的邵宇對聶士成拱拱手問道。雖然邵宇官職不高,但是和聶士成一起打過成歡之戰和月峰山血戰。功勞赫赫,所以也被允許參加這次高級軍官會議。
“我們陸軍會議提海軍幹什麼?”左寶貴有些不滿的說道。面對這些從南洋來的練軍。左寶貴很有意見。無論是裝備待遇比他的奉軍都好。雖說人家有戰功,不過左寶貴覺得如果自己有這些錢和裝備的話,肯定乾的比南洋那些人更好。
“左大人此言差矣。從目前的形勢來看,想從陸路回去基本沒有成功的可能。元山登陸的日軍已經包抄到了我軍側後,從月峰山過來的日軍則已經抵達仁川附近。我軍其實已經被徹底包圍,再加上我軍兵力有限,而用於搬運物資和給養的征夫更有限。
即使我軍可以打開一個突破口,也根本無法快速回到國內,別的不說,光那些重炮沒有足夠的馬匹就沒法搬運。即使丟棄輜重,在日軍沿途打擊下也很容易演變成潰退。到時候朝鮮的3萬駐軍可能就要全軍覆沒了。”邵宇侃侃而談,面對衆多高級軍官沒有一絲的緊張。
“那你的意思是走海路撤退?”左寶貴問道。
“現在只有走海路纔是唯一的選擇。而走海路必然要掌握海上的制海權。所謂末將才關心海軍情況。”邵宇點點頭說道。
“說來也怪,我北洋水師和日本海軍也打了2場大戰了,無論是伊豆羣島海戰還是羣山灣海戰,雙方損失都很大,誰都無法完全控制海路。如果要抓緊這段時間撤退的話,我大清駐朝鮮的3萬陸軍也可以撤回去了,中堂大人正在等什麼?”馬玉昆相的很簡單,如果要打,那就趕緊增兵給裝備,如果不打,那就趕緊回去。這種一心建攻勢等着對方來打的的形勢真的讓馬玉昆十分不滿。
“既然大家很想知道李中堂的想法,我不妨給大家叫一個底。這可是絕密,自己知道就行了,如果誰要泄露出去,軍法從事絕不姑息。”聶士成嚴厲的說道。
“讓我北洋駐軍繼續留在朝鮮是從大局出發。大家都知道,除了我北洋新軍和舊軍,臺灣的劉巡撫和兩廣總督李大人也訓練了新軍,這些新軍在開戰後得到朝廷的允許就開始向遼東運輸,黃海不必說,雙方艦隊打的不亦樂乎,只能先運到山東然後走陸路前往遼東。而遼東半島的防務也正在緊張佈置,不過好在運兵和佈置防務這兩項經過近半年的準備已經接近尾聲。按理說,我們這些在朝鮮拼死拼活打了半年的部隊也可以撤回去了。”聶士成說到這裡聽了一下,看了看大家的反應。
“不過,我們還有兩件重要的任務需要完成。第一我們需要做一次誘餌。用我大清3萬陸軍做誘餌來吸引日本聯合艦隊。第二,遼東的半島的戰備還需要一段時間掃尾。”聶士成說道。
“聶軍門,你的意思是說,我大軍留在這裡就是讓日本聯合艦隊找到一個可以抄我們海路的機會。然後北洋水師將與日本艦隊展開決戰?”邵宇心中一沉問道。
“就是這個意思。”聶士成點點頭說道。
“那北洋水師可有戰而必勝的把握?無論是伊豆海戰還是羣山灣海戰雙方打得都是兩敗俱傷啊。”馬玉昆皺了皺眉頭。
“中堂大人保證,只要陸上能頂住,海路撤退絕對不是問題。”聶士成對李鴻章還是十分信任的。於是自信滿滿的說道。
“既然李中堂有令。我等自然應當遵守。不過還望聶軍門能再多要來一些火炮補給。日軍炮兵聯隊之火炮遠超我駐朝炮兵啊,前番月峰山血戰中的加農炮就讓我軍傷亡巨大。現在有情報現實,日軍爲攻破我平壤防線,專門配屬了炮兵聯隊,有加農炮(這個再戚老的甲午戰爭史中見到的,在攻擊鴨綠江防線時用過。)和大口徑臼炮,前者射程遠,後者威力巨大。對我軍威脅極大。”馬玉昆一看是老上司的命令便不再糾結撤軍問題。而是把精力放在瞭如何堅守的問題上。
“末將還有一事不明。爲何我大軍不撤退到鴨綠江一代而是撤往旅順?莫非中堂大人打算放任日軍長驅直入嗎?”左寶貴不滿的問道。
幾位北洋的大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不說話,其實原因誰心中都明白,在綿長的鴨綠江防線上,清軍根本就不可能擋得住近10萬日軍。
而且北洋各路大軍的總後方在旅順,從鴨綠江到旅順的補給問題也是十分難保證的。畢竟現在的北洋軍隊中可沒那麼多征夫,而東北更是地廣人稀。想找人也不好找啊。
“既然各位北洋老人都不想說,那我這個外人說說吧。”看到聶士成的示意,邵宇拱拱手說道:“左軍門認爲。無論是奉軍。還是盛軍和鎮邊軍加在一起能有多少人?”
“依克唐阿將軍的鎮邊軍大約有5000人。加上剩餘的奉軍和盛軍,總數到3萬還是可以。”左寶貴算了算說道。
“而北洋新軍加上現在已經北上的兩廣練軍和臺灣練軍,最多也只有4萬5千人,而且你要注意。這還包括在朝鮮的部隊,照此算來,我大清可以調往鴨綠江的所有部隊不會超過日軍。這單沒錯吧?”邵宇繼續說道。
“應該是這樣。”左寶貴撇撇嘴。
“如果論戰力的話,差距更加明顯,說句不好聽的話,東北練軍的戰鬥力和日本根本就不在一個檔次上。而排出了部署在旅順的重炮部隊,新軍除了輕武器佔優勢外,在炮兵方面也是被日軍壓制。至於補給,雖然我軍是在內線作戰。但是可以動用的人力資源還是太少了。舊軍和東北練軍根本連一個後勤補給體系都沒有。那左大人。您看這仗應該怎麼打?”邵宇有些沉重的說道。
“呃。”左寶貴也一時語塞了,入朝之前,左寶貴也算百戰宿將,和太平軍、捻軍和土匪都打過。不過剛來到朝鮮後,雖然打仗沒怎麼打。但是小仗還是打過幾場的。日軍的訓練素質和火力完全出乎左寶貴的預料。相對於日本大隊級別的進攻就可以獲得4門山炮的支援,左寶貴的奉軍整整3500多人,卻只有2門速射炮和6門小型山炮。
雖然老李十分大方的提供了24門行營炮,但是因爲各種原因,根本找不到足夠多的炮手和相關人員,炮隊遲遲沒有建成,不過好在隨軍帶過來12門克虜伯行營炮,然後從北洋軍中調撥了一批炮手才完成了炮隊的組建。
“既然在鴨綠江打不過,那倒不如以退爲進,依託要塞進行防守,不但可以獲得重炮的支援和掩體的保護,更能拉長日軍補給線,爲我軍的突襲對方後勤提供可能。與其在鴨綠江白白消耗兵力,倒不如在關鍵位置以守爲攻與日軍決戰。”聶士成看了看滿臉漲紅的左寶貴耐心的說道。
“既然聶軍門都這樣說了,那我等自當遵命。”雖然心中還是有些不滿,但是形勢比人強。左寶貴只能接受這個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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