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是, ”阿息點頭,“我想知道你三年前爲什麼不告而別。”

方偉澤睇着她,幽深如潭的眼瞳微微閃過訝異:“我以爲, 你要問我的是, 要問我的是……”

阿息故作輕鬆地調侃:“我對你的事沒興趣, 不過是想搞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那麼差勁, 讓你怕得連招呼和我也不打一聲就出國, 難道擔心我會到機場堵機,死皮賴臉要跟你走或者強拉你留下來嗎?你太看不起我了吧,好歹我也是宇宙地球世界亞洲中國超級無敵美少女, 在我後面排隊的一大堆呢……”

“不是這樣的。”

阿息像趕只蒼蠅揮手趕掉了他的話:“那你和我說說原因啊,我可不想以後的男朋友以爲我有什麼怪毛病而離開我, 我哪裡不好你得跟我講避免日後犯同樣的錯誤不是, 你可不能害我嫁不了人, 我已經二十五了,耗不了幾年了, 再耗就是明日黃花。話說回來,當初你是迫不得已才接受我的吧,一定是葛黎她們逼着你了,所以你的態度纔會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我早該想到的, 像我這種脾氣差勁, 亂說髒話, 學習不好, 相貌太差, 身材不均的人難爲你忍我三年啊方同志。”她大笑着伸出手去拍方偉澤的肩膀,反被他一把握住, 阿息一分一分抽回手去,每抽回一分,他的眼睛就暗淡一分下去,心微微地縮緊,難以名狀的疼痛像皺紋一樣撐開,似乎要叫心臟龜裂,他低下頭,聲調微啞:“阿息,你別這樣,真的,是我不好。”

她低聲笑道:“其實我也只是猜測,那晚在你父母房間他們應該對你說了什麼吧,其實我都明白,像我這樣的家庭,不被接受也是正常的,我沒有怪你,也沒有怪伯父伯母,曾經有過很深的怨恨,怨恨自己的固執,但現在已經煙消雲散了,分手時,我們傷心,不是爲一段感情傷心,而是憐憫自己,只是我一直不願意承認,我不想連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阿息的聲調異常平和,沒有憤怒,沒有哽咽,方偉澤的心底衍生出無數恐懼猛然霸佔整個身體,他忽地展臂,將她整個人收攏在懷裡:“阿息,讓我們回去,讓我們重新開始。”

阿息動也沒動地任他抱着,有淚水一直流進她的脖子裡,滲進她身上的每一個毛孔。

“我每一天都在等,每一秒都在生生地捱,你要走,我可以陪你,可是你連一個理由都不給我就丟下我出國,憑你父母一句不喜歡我,你就可以丟下我悄無聲息地出國,兩年來對我不聞不問不管不顧,一個電話短信也沒有,如果你真的要跟我分手,你以爲我會死得很難看對不對。只要你跟我說等,我就一定會等,不管多少年,不管多長時間,只要我還活着,就會一直等下去,爲了你,我吃多少苦受多少罪也不會哼一聲,現在你回來說要重新開始,你有問過我的想法嗎?你以爲我是大街上的垃圾,阿貓阿狗,破易拉罐嗎?看到沒人要就把我帶回去,你當你是慈善家嗎?沒錯,我對你還有感覺,可我已經分不清楚這是愛情還是習慣,你陪我走過三年的時光我不可能當它沒有發生過,方偉澤,假如世上真的有忘情水,我會痛痛快快地把它喝下去。”

阿息沒用多少力氣就掙脫了他的懷抱,用一種審視透亮的眼神,靜靜地與他對望,就像要看透他的內心:“假如我不問,你就打算一輩子不說是不是,阿澤,你還有多少事瞞着我。”

方偉澤望着阿息沉默,一如既往的沉默,到最後變成不敢正視她的眼神,低垂着頭,拼命抑制住自己不由自主的顫抖,修長的指甲陷進了掌心,月光清冷,車窗罅隙襲來若隱若現的涼風,所有的溫暖隨之隱去,他不知道阿息什麼時候下的車,她走得無聲無息,先前那份不願回想的恐懼,在這當天,再次侵襲到他的心底,一會又恍惚了,他閉上眼睛,努力地回想,回想自己和阿息曾有過的歲月,還有父親揮在他背上的一棒,夾着一些黑白交錯的情節和支離破碎的幻覺,那是他唯一一次爲了自己的將來,爲了自己和阿息據理力爭。

他慢慢睜開眼,目光流離着不遠處那片流動的燈光將林葉的影子不住拉長,燈火背後是望不到盡頭的黑暗,心跳跟着凝結在早已變得溫軟的風中。

方偉澤停在路口,覺得胸口發悶,當他下定決心踏進其中一抹燈火,有個人影倏地衝將出來,待他辨認出那是阿息時,她已經輕快地越過臺階上了綠色出租,如同奔赴一場盛宴。

“師傅麻煩您開快點。”

出租車司機通過後視鏡望了阿息一眼,擠出一個貌似和藹可親的笑容:“大晚上的還出門啊。”

阿息愛理不理地吐出一個字,司機露出被煙燻黃的口牙讓她聯想到了黃鼠狼,今晚她看人就沒覺得有善類,吳麗燾店裡的人在她眼裡都是曲意逢迎諂媚嘴臉。膝蓋上盤放着的袋子被她捏得變了形,裡面放着紀遠航口中聲明所鍾愛的西裝,電話裡字字懇切請她務必在今晚送還給他。阿息憋的一肚子委屈和氣沒地方發,本想關上門捂上被子好好悶騷一場,誰料他一個電話call來,這會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囤積了半天的情緒純屬白搭,他明擺了就是整她,什麼破衣服明天拿給他不是一樣,又不是說到了明天會降價,會被老鼠啃個洞,會被她拿去變賣。

大概一個人在街上晃悠過久,司機師傅積累了滿腹牢騷開始囉裡巴索絮絮叨叨地兜給阿息,說什麼現在年輕人牛逼啦,學會給□□啦,倆男人毫不避諱地當着他的面接吻,怪噁心人的啦,素質越來越差啦,張口閉口你ma的。

阿息隱忍到極點,眉峰隱隱跳動,越看越覺得這個人眼熟,面目可憎,她萬般不情願地伸手按住他,臉噌地探到他跟前:“師傅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司機一愣,用駭異的眼光望着她:“嗄?”

“對了,”阿息恍然大悟地拍拍額頭,“是你吧,上次收了我一百塊錢沒找錢給我,就是你吧,師傅,這可不行啊,你得講職業道德,少你們一塊錢呢嘰哩叭啦一大堆不准我們走人,我們給多了吧你們又不作聲了,做人不帶這樣的啊,你們可是城市的一道風景線。”

司機上上下下打量口沸目赤的阿息一番,目光落到她拎着的黑色口袋上嚇得面色如土,舌頭僵住了,說不出話來,黑色袋子裡裝着不明物體,指不定她是去拋屍的,忘了扔她下車的地點是這一帶有名的富人區,猛踩油門一溜煙沒影兒了。

大門的保安依舊是微笑堆積在嘴角的招牌式表情,阿息都不好意思給他綠臉看,畢竟那次她愣頭愣腦地走人時這名執勤人員對她噓寒問暖了一番,好像還好心要幫她打車來着。阿息虛心地向他敷衍一個笑意,雖然她知道這笑沒準比哭還難看。

紀遠航斜倚在沙發上看電視,神情慵懶,聽見聲響,斜過頭睇視她,嘴角是一縷得意的笑:“夠快的啊。”

阮阿息氣呼呼地瞪着他,把衣服擲到他身上,轉身就走。紀遠航立馬敏捷的翻身坐起來,拉住了她的手腕:“等我試完再走。”

“什麼?”阿息以爲自己聽錯,一件破衣服還要試穿,難道還要檢查是否少了粒釦子,少了根線?她倒退半步,朝他轉過身來,清亮的眼睛生氣地瞪着他。

紀遠航按捺住就要浮出的微笑,平靜地說:“你洗衣服的技術不怎麼樣啊,萬一還有地方沒清乾淨你好帶回去,所以等我試完再走,然後我們去吃點宵夜。”

阿息擡起頭看他,眼神冷然:“好玩嗎?這樣耍我很好玩,很有意思嗎?紀遠航,你不要三番兩次做這些奇怪的事,說奇怪的話成嗎?你的意思難道不是在說你也喜歡我嗎?可我知道不是,就算我求你,我跟你道歉,你可不可以放過我,去找你心裡真正想的那個人,對我對她對你自己都公平一點,誠實一點,不要左搖右擺,能不能想什麼就去做什麼,不要畏頭畏尾,去做想做的,說想說的。你好好去喜歡你的傅靖琪就是了,不要來招惹我,不要這樣對待我,不要給我遐想,心裡還有她的話就像我這樣去告訴她啊,不要等到以後後悔回頭想想才覺得錯過,才覺得來不及。憑什麼要你們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我們永遠只能等待。我是人,不是動物,不是任由你們怎樣就怎樣,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紀遠航,不要讓我看不起你!”

紀遠航勃然變色,微微抖聳着眉峰,深眸眯起,忿怒交加的眼神認清她臉上的表情後忽地一緩:“間歇性抽搐?阮秘書,我想你誤會了,找你來主要是具體告知下週前往歐洲考察項目的事宜,我怕在電話裡說不清楚,況且你身邊還有人。”

“裝什麼蒜啊你。”

“嘖,對自個兒的推理那麼有信心?你是打哪兒受了氣把屎盆扣我頭上吧,像只發瘋的老母雞似的逮誰咬誰。”他慢條斯理地覷着她,緩緩地將她的憤怒收入眼底,從櫃子裡拿出一份資料隨意丟到阿息面前的茶几上,嘴角掛了一絲譏諷的笑,“拿回去好好看看。我不發火不代表我不生氣,正如你所言,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最好不要超出我的極限,你這些愚笨行爲完全可以爲你的檔案加上幾筆,當然,我不會笨到開除你,我是商人,不會跟錢過不去,在你有能力償還違約金之前請斟酌自己的言行。”

紀遠航沒再說話,走到衣櫥那邊,徑自脫着自己的西裝外套,換上一件休閒的T恤衫後繼續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眼睛沒再往阿息的方向瞄一眼。

阿息有些發愣,反應神經開始變得遲鈍。

歐洲?出差?紀遠航找她來就爲了這個?那她剛剛都說了什麼,完了……她黑着的臉慢慢轉紅,愣磕磕地杵在原地,一雙手放在身後不停地絞着,希望能理出個頭緒,可越絞越亂,方纔的雄赳赳氣昂昂早跑到沙哈拉大沙漠去了。她站着的位置剛好可以看到紀遠航稍稍凌亂的髮絲,有幾根張揚地立着,該不是被她氣的怒髮衝冠了。阿息悄悄望了他沉冷的俊臉一眼,試着說點什麼,浴室門這時啪嗒一聲開了,變魔術般冒出一個浴巾只裹到纖細da腿處三分之一的xing感尤物,瀑布一樣瀉在肩頭的髮絲滴答着水,她微側着頭擦拭,水珠着順着白淨柔嫩的手臂緩緩滑落,一張不經任何粉飾雕琢的臉,如盎然一新的陽春白雪,巴掌大的瓜子臉上一雙美目顧盼生姿,彷彿載着一池春水,引得人心連綿起伏,清淡的朱脣隨着呼吸輕輕蠕動。

空氣中淡淡的瀰漫着清幽的芳香,這樣的絕色,同爲女人的阿息都會有一種消魂蝕骨的感覺,更何況那些甘願被她降伏的裙下之臣。她看得懵了,困難地嚥了口吐沫,半天才緩過神來,心裡很不是滋味。

那女人瞭然地笑笑,朝紀遠航盈盈走來,柔若無骨地偎在他懷裡,青蔥般的小指隨意摳着他的胸口,巧笑倩兮。

紀遠航本來就沒有好臉色,被她這突然的反應嚇了一跳,仰着頭看她,面色陰沉,雙手下意識去扳她的手,壓低了嗓音問:“你又搞什麼鬼。”

李芳截住他的動作,挑着眉毛斜睨傻杵在原地努力剋制情緒的女人,嘴角掛一絲玩味的笑,湊到他耳邊輕輕咬着他的耳朵道:“別不識好人心啊我可是犧牲自己的貞cao來幫你。”

紀遠航冷冷道:“不必,趕緊給我下來!”

李芳惡作劇地衝阿息眨眨眼,細長的食指快速刮過紀遠航線條如刀削般的下巴,朱脣微啓,故意擡高了聲音:“哎呀,討厭,誰叫你捏人家。”

這一聲甜瀝瀝的叫喚與她所飾演的角色別無二致,饒是阿息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爭先恐後往地上掉,臉色驟然變得鐵青。

李芳低呼一聲,裝作纔看到阿息般:“呀,你不是我們家遠航的秘書嗎?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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