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氣氛一下子變得怪異,至少阿息這樣覺得,身後的紀遠航長久地沒吱聲,彷彿連呼吸都凝結,連她都感到尷尬,這時候他推了阿息一下:“你走吧。”

“遠航。”傅靖琪跟着紀遠航進門,這個十分男性化又很簡單的單身公寓佈置地井井有條,格局,色彩和傢俱的選擇上都別具匠心,她從冰箱裡拿出一聽啤酒,甜甜地笑:“遠航你還是一點都沒變,喜歡喝聽裝的。怎麼,看見我回來都不高興嗎?剛剛那女孩子是你女朋友啊。”

紀遠航在衣櫃裡挑揀着衣服,悶悶地應一聲:“嗯。”

傅靖琪撇撇嘴:“長得不怎麼樣,你什麼時候變口味了。”紀遠航不吱聲,她放下手中的啤酒望着他寬厚的背影笑,“還在爲那事跟我賭氣啊,我現在不是回來了嗎?不會不認識我了吧,變化有那麼大嗎?遠航,不要那麼小氣嘛。”她走到窗簾處,一把拉開:“有陽光多好,不要總是悶着啊。你爲什麼都不和我說話,我好沒面子,覺得自己像話癆。”

“呵,”紀遠航解開襯衣冷冷地笑,“說什麼。”

傅靖琪說:“我們多久沒見了。”

紀遠航的手頓了一頓,隨即恢復平靜:“九年零七天。”

“記得這麼清楚嗎?我以爲你會很想我,看到我會很驚喜。”

“是有驚,但是沒有喜。”

“不要這樣和我說話,你變得讓我陌生。”

“那要我怎麼說。”

傅靖琪上前一步理着紀遠航的衣領,被他躲開,她的心裡漸漸地也起了不耐煩:“遠航你一定要這樣嗎?都幾百年前的事情了。我以爲你至少會來接我,卻讓我自己來找你,我現在不是回頭了嗎,你還有什麼好計較的,你說你愛我就是像這樣的方式嗎?我以爲你是個大方的男人,拜託你不要讓我失望。”

“你以爲,什麼都是你以爲,你以爲你走了我會傷心難過,每天借酒消愁,你以爲世界上除了你我就不會愛上其他女人了,你以爲我看到你會感激涕零,謝謝你回頭,你以爲你是誰,我爲什麼要空等你一輩子,傅靖琪,你在我眼裡什麼都不是。”

身後沒了響動,隔好久,紀遠航聽到門“嘭”地一聲,他懊喪地把領帶往角落裡一扔,抱着頭坐到了牀上。

阮阿息回家時大夥正吃着飯,吳麗燾眼皮都懶得擡一下,倒是那些服務員,一口一個“阿息,你回來啦”,“阿息,快吃飯”,“昨晚又溜出去玩了吧”,她也不搭腔,直直走去陽臺,憋着氣纔沒吐出來,她超級懷疑這件西裝上的污穢物是不是自己所產,惡臭到了極點,水龍頭嘩嘩地開着,阿息插腰站着,偶爾伸出指尖挑挑,實在是太髒了,她睡迷糊了纔會答應這無理條件,鬼知道是不是那大懶蟲不想洗衣服栽贓嫁禍給自己。

“哎,我說我媽,”阿息捏着鼻子探出半個腦袋,甕聲甕聲,“我的酒品很差嗎?”

吳麗燾嘴裡塞進一塊雞肉面無表情:“豈止是差,不惹禍就不錯了,等我吃完飯看怎麼修理你。”

阿息打量自己的裝扮,確實欠修理,早八百年前就有老男人對她垂涎三尺,好在這條街下去誰不曉得她是鑫雅休閒城老闆娘的女兒,想動她的,找K呢,問問她媽答不答應。

望着在衣服上打起泡沫的水流,阿息想到大二那年,在學校水池邊洗着方偉澤的衣服,他不知從哪兒冒出來,吧唧在自己臉上啄一口,自身後環住她的腰,趁她不注意又在她脖子裡塗滿了泡沫。阿息追着他打,兩個人的頭髮上,身上都沾了白色的泡沫,吃着泡麪的男生蹲在門口笑,那天下午陽光正好,方偉澤的笑容溫暖而明亮,他說阿息這輩子除了我你再也不能替別的男人洗衣服。

“滾你ma的。”阿息低低地咒罵,打水中撈起衣服,隨便往衣架上一晾,滾回牀上睡覺去了。

阿息睡到自然醒,下午2點,太陽紅通通地掛在高空,衣服上的水汽早蒸發幹了,她找了個劣質袋子一塞,按着紀遠航給她的地址去了公司。

坐在格間裡的業務員沒好氣地說:“董事長出去了。”又狐疑地笑了一下,神經兮兮地靠近她,“別獻殷勤了,他不喜歡女人。”

聽到這話阿息冒出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難怪他不對自己動手動腳。瞅準了紀遠航的辦公室在頂樓阿息徑直上去,奇怪的是並沒有人阻攔,大抵是像她這樣的人來多了吧,可惜的是,她阮阿息不是來獻殷勤的。

等了一個多小時,阿息的耐性都要耗盡,紀遠航連個人影都沒見着,本打算直接放下衣服就走,但是阿息想萬一這件價格昂貴的西裝被某個小人拿走的話那他肯定會以爲自己吞了。期間阿息接到一個電話,對方說自己是凱盛企業的經理,有事找紀董,阿息對着電話微笑:對不起,紀董不在,有事我幫你留言成嗎?你請說。一筆一畫地寫完,禮貌地掛了電話。一個女職員進來,看見阿息,微微一怔,然後露出兩顆大虎牙笑了:“你是新來的秘書小姐吧,這是紀董吩咐要交的文件,我先出去了。”阿息瞅瞅自己,胡亂扎的頭髮,白T恤,牛仔褲,像是秘書該有的裝扮嗎,什麼眼見力。辦公桌前一臺電腦,阿息悶得慌,管什麼辦公室不辦公室地,移動鼠標,原本黑着的屏幕發出一道刺眼的光,點開幾個文件夾,一張圖片跑了出來,阿息揉揉眼,是一個披肩長髮,粉白黛黑的麗人,再仔細一瞧,不正是今早去找紀遠航那女人嘛。阿息懶得去想,開了輕音樂,閉上眼睛睡着了。

紀遠航回來吃了不小的驚,那女人明目張膽地坐在自己專座上,還開着音樂,若隱若現的塑料袋裡放着她拿回去的衣服。阿息聽到響動,睜開眼,面前的男人鐵青着臉看她,阿息結結巴巴:“我沒看那照片。”

“你回去吧。”

阿息剛要走又折回來:“對了,桌面上的便條和文件是一個企業的經理和你的職員拿過來的。”

紀遠航手指輕擡,準確地拈起便條,他看了看,轉向阿息:“大學什麼專業的。”

“新聞學。”

紀遠航勾着眼角:“都快25歲的人了還要吃家裡的閒飯你就不覺得丟人?”

阮阿息脫口而出:“都快30歲的人了還學人家玩暗戀你就不覺得害臊?”紀遠航黑下臉,阿息撅着嘴,“當我沒說,不是我愛管閒事,出去了好歹也把門帶上,隨隨便便的人都能進來還叫辦公室嗎?”

“一般人不敢進我辦公室,這裡安了攝像頭。”紀遠航移動着鼠標,眼睛一上一下看着屏幕。

“這樣就能唬住人嗎?”

紀遠航擡起頭來身子往後一仰,嘴角掛着淡淡的笑:“過來看看。”

阿息半信半疑地踱到他面前,只見電腦裡頭的自己耷拉着腦袋靠在椅背上睡着,嘴巴微張,看似打鼾,中間醒過來一次抹了抹嘴角的口水又睡去了。阿息紅了半張臉,咬着下脣在心裡罵自己,逃也似的出了辦公室。

阮阿息追方偉澤是耗了一番時日的,做足功課,光暗戰也打了兩個多月,不知對方是太過單純還是反應遲鈍,楞是沒做出什麼表態。方偉澤比阿息大兩屆,主修計算機專業,是系裡的高材生,照葛黎的話長得是不怎麼樣,屬於紮在人堆裡就找不到人那類,何況她們學校美女帥哥雲集。大學前阿息沒談過戀愛,實在是沒人能入得了她的眼也是沒那閒工夫,只睨方偉澤一眼就讓她的心徹底沉淪,一夜之間千樹萬樹梨花開,不得不說是命中註定的劫數。方偉澤在系裡的口碑極好,溫厚良善,與人無爭,樂於助人,除偶爾會表現出一點點孤僻外,基本上沒什麼大毛病。阿息瞅準機會會跑去圖書室、計算機房,問些有的沒的,他也會耐心地解答。方偉澤的手指很長,在阿息看來是彈鋼琴的好料,有節奏地敲打在鍵盤上就像在黑白琴鍵上舞蹈,譜出一曲曲耐人尋味的音樂,指甲修剪得短而乾淨,卻並不細緻,影響整體視覺,阿息纏着白施然教自己美甲,隔天就拿着成套的美甲工具給他修上。當時圖書室四下無人,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心跳和呼吸,一點一滴曖昧的氣息在兩人之間盤旋迴轉,又軟軟地消散在空氣中,阿息的睫毛很長,帶點小卷,在陽光下茸茸的,煞是可愛,方偉澤看得呆了,不自然地乾咳起來:“以後誰要是娶了阿息可真是福分。”

阿息拿砂棒的手一抖,偷偷看一眼他,慢慢放下工具,雙手在桌子底下胡亂絞着,手心滲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溼而滑,許久,她擡起頭,定定地望着方偉澤的眼睛,看着他瞳孔中的自己因羞愧而漲紅了雙臉,聲音帶着不自知的緊張和喜悅:“阿澤,我喜歡你很久了,可不可以做你女朋友。”

方偉澤張大嘴,愣愣地看了她半晌,默默收拾起筆記本走掉了,步伐不穩且凌亂,像是落荒而逃。阿息不解,回宿舍說給大夥聽,葛黎一拍大腿:“嘿,瞧你把人家嚇的,我看啊他十有八九不接受你。”

“那倒未必。”李麗萍咂吧一口薯片,喀嚓喀嚓響,“他不還沒表態嘛有機會有機會。”

阿息問一直在澆花的唐玲:“你怎麼看?”

唐玲說:“你再採取最後攻勢看看,預祝你成功。”

“他要是不答應呢?”

“你不正好死心?森林這麼大,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咱學校唯嘉木不少。”

阿息幾乎使出了渾身解數,甚至去拜訪了全校有名的泡妞高手,把所有她認爲可用的男生追女生的手段全用上了,可方偉澤變着法兒的躲她,幾天下來,阿息連他的面都沒能見着。和阿息關係不錯的人都勸她放棄,她不聽,更勤地往男生宿舍跑。一晚下着大雨,她就站在男宿舍底下仰望着三樓的窗戶,唐玲叫上張少安拉她回宿舍,阿息搖着頭,杵在原地一動不動,唐玲氣得慌,扔下傘就走,沒多久,她的腦袋一沉,轟地摔倒在地。

第二天醒來她的頭痛得像要炸開,緩緩睜開眼,視線有些模糊,卻並不阻礙她看清眼前那張無暇的臉,無力地擡了擡手指,碰觸到他的身體才覺出不是夢。

方偉澤輕輕一笑,握着她的手:“傻瓜。”

因着發燒的緣故阿息的聲音有些沙啞:“阿澤。”

“阿息,在此之前,我有很多顧慮和擔心,你對每個人都那麼好,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圖着好玩耍我,我是個沒有保障的人,只能憑着自己的感覺走,我想着,只要我對你足夠冷淡你總會放棄,可我沒想到你是來真的。對不起,我來遲了。”方偉澤說完,攬着阿息的背,讓她靠上自己的肩膀,“現在還難受嗎?”

阿息眼裡滿滿地積了霧氣,她不敢動,怕一動,眼淚就會流下來:“不管你給我的是愛情還是同情都不重要了,我情願做一個愛情傻瓜。”

方偉澤的氣息暖暖地噴在她的頸間,阿息不禁一陣酥癢:“是愛情啊傻瓜。我煲了雞湯,你要不要喝。”

阿息搓搓鼻子:“要。”方偉澤好笑地揉揉她的發一小口一小口地喂她,怕她燙着,又放在嘴邊慢慢吹氣,那一刻,阿息想到一句話:現世安穩,歲月靜好。

“她們到沒。”

電話裡是葛黎欣喜的聲音:“除了唐玲都到了,就差你一個了,快點啊。”

阿息對着電話大笑:“再等我十分鐘。”

這是她們大學分開後的第一次聚會,恰逢白施然回國路過阿息的城市,便邀上了散在各地的室友一齊聚聚,大夥決定好好敲詐白施然一筆,把地點選在了S城最豪華的酒樓。

阿息沒能攔到的士,走一步停一步,太陽亮得刺眼,天蔚藍得近乎透明,還好偶爾一陣風吹過,倒也不顯得那麼悶熱。阿息沒走幾步,一輛Saleen轎車在她身後飛馳而過,路面積水在一瞬間猛烈地濺到她的白色褲子上,阿息怪叫一聲,望着車子的方向咒罵起來。

傅靖琪吩咐司機靠着路邊停車,探出半個腦袋往外看,微微蹙了蹙眉,隨即打開車門跑到了阿息身邊:“真是對不起。”

阿息看了她一眼,覺得眼熟,在腦子裡蒐羅一番纔想起是紀遠航電腦上的美人:“是你。”

“弄髒你褲子了。”傅靖琪攏攏頭髮,在包裡掏出五張大鈔,“算我道歉。”

阿息想了想,沒人跟錢有仇,她抽出一張,對她晃了晃:“一條破褲子值不了這麼多錢,我先走了。”

“嗯,好。”傅靖琪看着她走遠才重新回到車裡。

黃芸穿着深紫色的連衣裙,戴着一副超大的墨鏡,遮住半張臉,看不到臉上的表情,隱隱能看到眼鏡下的皮膚光滑細膩,完全看不出她已經五十多歲了,她坐在前座,懶懶地回過頭,語氣略帶責備:“靖琪你也是的,就是太善良纔會讓這些亂七八糟的人敲詐,說說看這次又拿了多少。”

傅靖琪嬌俏地笑:“姑媽500塊錢而已,她可是遠航的女朋友。”

“女朋友?”黃芸摘下墨鏡看車外,人已經走遠了,“怎麼和這種女人交往。”

“姑媽,我們快走吧,遠航要等急了。老錢,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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