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王帶着二人遊移而下,它的雙眼發出一點點熒光,照着深不可測的前方。他們經過無數寄生植物和蘑菇真菌,把這些千百年來無人知曉的珍稀生物紛紛劃落,飄起一陣陣的灰塵。
在這個寂靜的深淵某處,不時傳來姬自雄的惡毒咒罵。他的聲音時而變成修玀鬼父,時而變成天羅地網,時而又還原成自己。那些話語肆無忌憚,粗鄙犀利,正常的人難以說出口,他卻滔滔不絕。
修羅鬼父:“人妻、御姐、乙女、蘿莉、幼齒,每一種我都喜歡,尤其是沒有通過百日關的女嬰的靈魂,嬌嫩香甜,她們是我生命的食糧,失之我命,得之我幸。姜融工,我詛咒你永遠也享受不到人間的魚水之歡。”
天羅地網:“這是什麼地方,它簡直是完美的人體軀殼,這棵大樹的枝幹就是精美的脈絡啊,現在就差一把火了。宗主,快把那兩個小傢伙身上的碎片弄過來吧,熔鍊成一爐,我們已經迫不及待了。”
姬自雄:“前輩尊長、師兄弟妹、賢妻愛子,只要阻擋了前進的道路,無一不可殺,不僅如此,等到九鼎一成,我還要用它來誅仙,天上地下,任我獨行!”
聽到這些話,姜融工不禁在心裡暗罵“瘋子”,他對鬆秀說道:“看來這姬自雄已經不知道變成了什麼怪物,如果等會他再使出什麼陰謀詭計來阻撓,你我就分頭行事,我擋住他,你去解除龍脈封鎖。”
鬆秀道:“答應我倒是答應你,不過龍脈一旦釋放,會把這裡的一切燒成灰燼,如果到時候來不及撤離,我們就死在這裡了。”
“你怕了,鬆秀,”姜融工愁悶地道:“我知道你是怕和我分開,但都到這個時候了,就別兒女情長了行不行,咱們所做的本來就是高危的事情。”
“知道啦,只要不和你分開,要我做什麼都無所謂,”鬆秀道:“但是如果你出了事,我怕控制不住自己,到時候只怕連天都敢打一個洞出來。”
“別這樣,”姜融工趕忙說道:“這時候我預感很不好,想來想去不知道怎麼對付姬自雄。我估計那傢伙肯定有我們意想不到的辦法保住自己不死,畢竟他懂胎裡道。所以我們得見機行事,該奮不顧身的時候一點也不能猶豫,總之,盡人事聽天命吧。”
“嗯,我明白了,”鬆秀道:“你拐彎抹角地說了這麼多,不就是想要我倆分開嘛,行,那我來擋住他,你去給龍脈解鎖。”
“不行,”姜融工道:“你去解鎖,對付壞人得由我來。”
說完,他從蛇王背上跳下,落在一大堆鬆軟的真菌上面。
這時他們下方的深淵有一團巨大的水母狀物體飛快逼近,它體內閃着光,七個黑圈不停旋轉。
目送着蛇王帶着鬆秀消失在黑暗裡,姜融工緊握手中的工兵鏟,大吼道:“姬自雄,你這個挨千刀的,快受死。”
這一刻,他抱定了魚死網破的打算,決心和姬自雄同歸於盡。
他縱身跳下古木,利用下墜之力,揮鏟狠狠劈向那個水母的透明外皮。工兵鏟無堅不摧,輕易地帶着他一透而入,撞在旋轉的輪影中間。
姜融工被撞得不住翻滾,穩定下來之後,他發現這些輪子井然有序地套在了一起,變成一個杯子的形狀,而他被困在杯子內部,已經看不到外面的情況。
只聽姬自雄的聲音在杯子裡環繞道:“你總算自投羅網來了,快把碎片交出來。”
姜融工不答話,只管用工兵鏟在杯子壁上一頓亂砍,卻發現猶如劈在虛空,無法對它造成絲毫破壞。
不僅如此,他身上的玉佩好像聽到了什麼召喚一般,不受控制地凌空飛起,它也不住旋轉,最後融入到杯子裡面去了。
姬自雄得意大笑,他叫道:“乖外甥,現在九鼎即將成型,你知道抵抗是沒有用的,快跟你那女朋友說,讓她把最後一塊碎片交出來。”
“癡心妄想,”姜融工說道:“除非我們都死了,否則你別想得到最後一片。”
“難道你還有辦法對抗我,”姬自雄道:“不要逼我對她用強,只要你們老老實實地交出碎片,我就幫你們釋放龍脈,而且還安安全全地送你們出去,怎麼樣?”
姜融工繼續在杯子裡左衝右突,他猜測着姬自雄藏在什麼地方,準備用雪月進行偷襲,然而當他聯繫徐夫人的時候,卻突然發現無法感應到他了。
只聽姬自雄繼續勸說道:“乖外甥,你是阿蕊唯一的兒子,我自覺對不起她,不想把你轉化了,你還是乖乖配合,別讓事情變得無法收拾。”
“九鼎到了你手上纔是真正的無法收拾,”姜融工道:“這個東西必須交給國家,由民主來決定該怎麼使用,怎麼能給你這個獨夫民賊。”
“獨夫民賊,哈哈,”聽了姜融工的話,姬自雄大笑道:“這個世界無論誰當權都會把權力用到最大,連這一點都想不明白的話,那你就是沒有讀懂歷史。所以,爲了穩妥起見,我還是親自掌握好了。”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姜融工問道:“就算控制了天下,也無非是滿足一點虛榮心,可你現在已經衆叛親離,活着又有什麼意思!”
“你錯了,我並不想控制天下,”姬自雄道:“我累了,不想去做這麼勞心勞力的事情。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告訴你,其實我已經失去了身體,現在就是一堆意識。所以,停止你那想殺死我的想法吧,大家冷靜地談一談。”
“失去了身體,”姜融工道:“那你還要九鼎幹什麼?”
“我發現了洞天福地,”姬自雄道:“當我從思恩身上取得第七片碎片以後,我明白了一切。這麼跟你說吧,這些地方在華夏大地共有一百多處,其中有些至今還無人佔據,我選好了一個目標,準備把羅網的人員全部轉移進去,然後專心在裡面修煉,不再與外界接觸。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要避免九鼎的能力被濫用的話,這是最好的選擇。”
“我不相信你,除非能證明給我看,”姜融工道:“既然你這麼超脫,那就讓我控制一下九鼎,我要親自體驗一下,然後才能做決定。”
“你真這麼想,”姬自雄大怒,他發出威脅的聲音:“汝心之固,固不可徹!”
他的影像出現在杯子的內壁上,雙目炯炯怒視着姜融工。與此同時,水母順着古木快速下移,追着蛇王飄動過去。
蛇王感覺到了危險,它加快了速度,遊動到了樹尖。那裡是一片白色的花海,冥靈古木的精華所在。
水母內部光彩大放,五顏六色地不住閃爍,它緊緊追趕蛇王,卻不敢過於靠近。
透過重重光幕,姜融工看明白了,那是因爲鬆秀放出了黃毛,它此時已經恢復金蠶母蠱的本來形態,用無數腹足緊緊抓住蛇皮,釋放出密密麻麻的子蠱朝水母迎頭衝擊。
那些子蠱已經熟練掌握了戰鬥的技巧,它們兩兩一組牽引着細絲,布成一張蜘蛛網般的防守陣型。
姜融工本想通過情寶和鬆秀交流,可是一番努力過後,發現它竟然也和徐夫人一樣被屏蔽了,但奇怪的是,儘管這樣,情寶還是把無數鬚根扎進他的頭部血管裡努力吸收着什麼,似乎在和九鼎對抗。
眼看蛇王就要離開樹尖,水母終於忍不住衝了下去。它一碰到金蠶子蠱就碎裂成無數光點慢慢消散在黑暗裡,最後只剩下組成杯子的八個光圈在不住旋轉。
金蠶子蠱無法破壞九鼎,但是它們牽動絲線把它死死纏住,像織繭一樣吊在古木上,任九鼎怎麼旋轉也無法掙脫。
姬自雄大喊道:“這時候釋放龍脈會把你也焚爲灰燼,我就不相信那個小姑娘敢這樣做。”
姜融工正待用一番慷慨激昂的話來鼓勵鬆秀,可是他還未開口,鬆秀那堅毅的聲音就遠遠傳了過來:“姬自雄,你這個殺師父殺老婆殺兒子的禽獸,你不信就仔細看着!”
她隨着蛇王降落在一根擎天巨柱的頂部,那裡一片鮮紅,彷彿當年應龍被斬殺時流出的斑斑龍血仍在流淌。鬆秀把自己的玉佩放進一個剛好和它相容的凹槽裡,注視着它,直到那裡發出萬道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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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王在金光裡盤成一團,它發出“嗡”地一聲長鳴,那聲音裡既有昔日的悲楚又充滿對新生的期待。
金蠶母蠱在一剎那收回了所有子蠱,它俯身下衝,張開巨口把鬆秀吞了進去。
鬆秀在母蠱的身體裡大喊:“讓我到九鼎裡面去,我要和他死在一起。”
可是金蠶母蠱那裡會聽她的,它繼續下衝,急匆匆隱沒到那根石柱的下方去了。
深淵裡傳來鬆秀撕心裂肺的哭叫聲,突然間失去了束縛的九鼎以自由落體的方式落向蛇王,龍脈的金光越來越亮,終於吞沒了一切。
姜融工大叫一聲,瞬間變成了一個火人,他只來得及喊出一句“鬆秀,對不起”就失去了意識。
金光把鬆秀的那一片九鼎碎片衝上半空,它像一片樹葉翻滾着融入了杯子。空間裡傳來姬自雄那瀕死的慘叫。
九鼎碎片終於完整地湊到了一起,它驟然聚合成一個圓球,漂浮在金光裡不住翻滾。
冥靈古木在高溫下迅速乾枯,燃燒了起來,無數火星從空中墜落,消失在無盡的深淵裡。
龍氣像探照燈的光柱一般穿透蛇王的身體,把它斷開的百節身體焊接成一體,這種情形並非人類可以理解,但它卻真真切切地發生着。
龍脈的兇猛釋放只有一刻,但是卻將給這片天地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儘管那效果要到數十年後才慢慢體現,但是此時,它還是創造了奇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