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人蟻大戰

蟻山外面,是一片幾百畝大的空地。那裡因爲常年遭受蟻酸的侵蝕,所以寸草不生,偶爾有一棵生命力強的小灌木,也會因爲螞蟻的持續破壞而變得像火燒過一般,枯黃焦黑,接近死亡。

這一片空地被螞蟻成年累月地搬運土石建造蟻巢,造成了很多縱橫交錯的溝渠,遠遠望去,就像是一副巨人創造的精緻幾何圖案。

空地向外,是連綿不絕的石頭小山。再往外則是茂密的森林。

土匪的營地就駐紮在那些石頭小山上。

姬思恩的那一部分土匪在增援部隊到來之前就因爲魅惑之術已經失效失去了控制,在當天夜裡就偷偷逃走了不少人,第二天白天,螞蟻大軍向剩下來的人發動了進攻,把一百多個土匪啃噬得只剩累累白骨,鋪散在幾百米寬的長條形區域裡。

當姬自雄帶着大隊人馬在一天後趕到這裡時,只見姬思恩他們用來防禦螞蟻進攻的澆透了桐油的溼柴堆仍在冒着濃濃黑煙。姬思恩帶着倖存的十幾個人浸在堆滿了螞蝗屍體的小水坑裡,已經快要神經失常。

姬自雄等人來不及收拾混亂的現場,就和早就虎視眈眈的螞蟻大軍發生了混戰。

無數兇悍的螞蟻從蟻山洶涌而出,匯成數十道滾滾的黑色死亡洪流向土匪撲去。它們大張着強有力的雙顎,爬上人的身體,一咬住肉就死不鬆口。很快,人體被咬中的地方就鼓起紅腫的大包。

許多被咬中的土匪狂叫呼痛,他們亡命奔逃,慌里慌張地尋找身上的螞蟻,用力撕扯,希望能把它們弄死。

螞蟻被扯斷,頭仍留在人的皮膚上,雙顎後面的口部還在不停釋放毒液。

這些螞蟻口裡的毒液十分強勁,注入人體後就感覺身體裡被火焰持續灼燒,疼痛難忍。這種疼痛一開始就很厲害,無論是誰都沒辦法抗拒,只能不斷地在地上打滾,希望藉此忘記它。當然,這實際上是沒有一點用的。半小時後,疼痛加劇,被咬中的人只能把身體彎曲成一隻只蝦子的形狀,此時他們已經對蟻毒帶來的傷痛沒有了任何的對付辦法,只能暗暗在心裡乞求老天儘快讓它的效果過去。又過大約半小時,疼痛再次加劇,被咬了的人渾身紅腫,大小便失禁,口中涎水橫流,昏迷過去。又過一會兒,疼痛又一次加劇,昏迷的人不住蹬腳,面目變形,猙獰可怖。如能挺過這一關,得到細心的照料,此人才能在一個多月裡慢慢恢復過來,算是從鬼門關裡撿回了一條命。

這羣支援的土匪有千多人,他們一來到這裡就遭到螞蟻的兇猛進攻,丟下兩百多具屍體。朝着那個神裡神經的姬思恩指出的逃生方向撤退到姜融工進入蟻山的大水潭邊才暫時穩住陣腳。

來到水潭以後,他們發現了嚴重的問題:這裡的水不能喝。

當時經過一場驚慌失措的人蟻大戰,這些土匪一個個口中幹得冒煙,來到水潭後許多人撲到水裡就狂喝猛飲起來,結果有幾個不識水性的人如沉水的石頭一般淹沒在那直上直下的深水裡。另外一些喝了這裡的水的人不一會兒胃裡像火一般燒,他們滿嘴長出發白的水泡,不停地往外吐出酸臭的血水,沒有多久就都痛苦地死去。

看到這種情況,姬自雄憂心忡忡,因爲後續部隊正在源源不斷趕來,飲水的困難將成爲他們的大問題。

螞蟻大軍如跗骨之蛆尾隨而來,兵蟻們在土匪燒起的防禦火帶邊緣建立了警戒哨。這種螞蟻體型超過一般工蟻,和人的大腳趾相仿,是一般工蟻體型的三至四倍,看上去有點像無毛的黑色大蜘蛛,看上去就讓人恐怖心驚。

土匪們用石頭砸過去,隨手一扔就可以打爛一隻,流出黃褐色的體液,在岩石上如蛋黃一般滴落。

中午時分,蟻巢裡的飛蟻被太陽曬乾了翅膀,如遮天蔽日的烏雲一般飛了過來。它們在空中向火堆噴灑蟻酸,不多一會就讓原本連成一片的火帶出現幾處縫隙。那些早就等候在火帶外面的兵蟻趁機蜂擁而入,用無數前鋒葬身火炭的鋪路方式突破了土匪辛苦建立起來的防禦帶。

螞蟻羣體裡的飛蟻,原本是因爲蟻羣數量過大而專門爲分家產生的。它們原本也是普通的螞蟻,爲了分家,身體發生變化,長出翅膀,有了繁育生殖的能力,飛出原來的蟻巢覓地交配。一般來說,這其中的絕大部分都會被鳥兒螳螂蜘蛛等捕食動物吃掉,只有極少數的幸運兒能及時找到藏身之處,挖掘地洞隱伏起來。它們兩兩一對,成爲新的蟻王蟻后,重新發展出一個螞蟻的羣體。這種變化的奧秘,至今還不能完全解釋清楚,不過人們還是給它取了個專有名詞,叫做“婚飛”。

人類也有類似的神秘變化,比如二戰時期納粹德國在波蘭設立奧斯維辛集中營,把猶太人男女分開關押,經過幾年以後竟然發現那些被囚禁的猶太男人當中有一部分竟然在身體上出現了女性的特徵。動物中的魚類和鱔魚等也有類似的變化。

不過湘西瑤山深處的這羣螞蟻並不如此,它們長出翅膀不是爲了“婚飛”,而是單純用來作爲空軍防禦蟻山而產生的。所以並不像一般飛蟻那樣軟弱可欺,而是進化出了狠毒的攻擊手段。

姬自雄爲了對付飛蟻攻擊,專門讓土匪戴上了斗笠。這種斗笠用細小篾片織成,分爲上下兩層,中間夾雜數層糉葉,外面用桐油刷過數層,是山裡人常用的防雨工具。他原本以爲這種斗笠可以防住飛蟻的蟻酸,但是事情並不這樣簡單。

那些飛蟻與尋常所見的不同,好像頗有智慧。見到人戴了斗笠,它們如無數小飛機一般俯衝而下,懸停在人的面前,專門針對他們的眼耳口鼻等暴露在外的要害之處噴射蟻酸。

這樣一來,在螞蟻大軍的空中和地下的立體攻擊之下,土匪雖有千人之衆卻毫無還手之力,他們慌亂地揮動火把掃擊飛蟻用以自衛,最後在死去一半人的慘痛代價下鑽進姜融工和鬆秀原先藏身的暗河,倉皇撤退。

姬自雄帶着殘軍敗將撤出山谷,在姬思恩未進山谷之前的宿營地紮下營盤。望着失魂落魄的姬思恩,他不由又心痛又倍感失落。

這次他帶着羅網組織的大部分精英傾盡全力來到深山,原本是爲了給自己的下半輩子尋找一條退路。

因爲據他所知,這湘西的大山裡面,除了藏有江湖聞名的萬毒窟之外,還很可能擁有一個專屬於蠱門的洞天福地。

華夏大地,洞天福地,大者三十六處,小者七十有二,是天下修煉門派千百年來夢寐以求的修道寶地,其中絕大多數已被各大修道門派佔據。唐代司馬紫薇著《洞天福地記》列出了華夏大地上的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每一處都明確指出它們所在的地理方位。後代的人按圖尋驥,發現很多地方都有爭議。時至今日也沒有完全找齊這些地方。

這些洞天福地比較著名的有桃源.洞庭.蓬萊.崑崙等等,其中大部分爲名門正派佔有,也有一小部分專屬於各大古老家族,比如炎黃兩族各有一處,崑崙則有許多門派的人修煉,它並不專屬於任何一家。

另外有些地方,被其他民族的人擁有,比如瑤族的千家峒,藏族的某座雪山,彝族的某個湖泊等等。

還有一些江湖中的偏門,也有自己的洞天福地,比如蠱門的萬毒窟。

江湖五邪,判.貢.蟲.屍.畜,各有自己的修煉福地。

羅網組織,是華夏國數千年來的一個暗殺組織,屬於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那種,平時不顯山露水,因此知道的人並不多。他們與炎黃族高層保持着若即若離的關係,聽詔不聽宣,除非炎黃族共同發出軒轅令和神農令,否則無法調動他們。這也是姬自雄能夠暗中奪權而不被炎黃族高層察覺的原因之一。

這個組織從來沒有自己的專屬藏身修煉的寶地,因爲他們中間的所有成員都必須入世,混跡於芸芸衆生之中,把這當成是修煉的寶貴法門。

現在解放大軍即將南下復仇,他們用先進思想發動羣衆,隱藏於社會角落裡的牛鬼蛇神們都無從藏身了,這也對羅網組織這樣的地下黑惡勢力帶來了毀滅性的打擊。

聽說在北方賭場妓女被取締改造,這些困擾了華夏國數千年之久的社會頑疾竟然在短短几年即將消失,北方的那種強大的羣衆動員不得不令姬自雄這類的人想想就後怕不已。

爲今之計,落網組織想要生存,只能找到一個外人極難進入的世外桃源暫時隱蔽起來。

這是姬自雄和羅網精英們的一致想法,時代即將改變,他們這類人的生存必將日益艱難,現在只能先找個安全的地方蟄伏起來,等待時局的變化再圖東山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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