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部隊整隊朝蟻山前進了,他們分出八十個人來,每四十人“嘿哧·嘿哧”地擡着一根剝光了的杉木進入了谷地深處。在兩隊擡杉木的隊伍前面,是二十個手揮砍刀的前導隊員,他們負責把前進道路上的障礙清除乾淨。
在這兩隊人的後面,十多個土匪擡着三個四人擡的轎子。轎子上除了田大抱和大小姐外,還有一個半死的人,那是田小抱。
田小抱的小部隊被姜融工和老鬼消滅後,他被村民們放進慶古潭遭受萬條盲蛇吸血之苦,本來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田大抱在捕捉瑤族蠱婆大敗而歸的路上遇到了僥倖逃生的土匪前來報告,趕緊親自帶人把田小抱救了出來。發現他成了這個樣子以後,氣得將那個小村子燒成了白地。回到宿營地,他下令把先前抓來的所有傭夫全部活埋了。這件事現在讓他想起來有點後悔,因爲若是早知道大小姐有此神藥,那還不如也把他們同自己的手下一同媚惑轉化了。這些天的遭遇,使他對這支部隊的前途深感擔心,不知道在後面還會有什麼危險在等待着他們。尤其是遠處的那座蟻山,像一尊長滿了鐵鏽的遠古怪物立在前方,給人以極大的心理壓力。
自從魅惑轉化的程序完成後,大小姐就一個勁地催促田大抱前進,因爲她心中清楚,這些人中了魅惑之術,那效果只能持續幾個小時。在幾個小時之內,她和田大抱無論命令他們做什麼事,他們都會毫不猶豫地去執行,但是時效一過,那他們又會變成一盤散沙了。所以現在她急着要做的就是督促田大抱趕緊在這幾個小時內完成任務,否則一旦失去機會,那就不知道何時才能再來此地了。
那個蟻寶,她是一定要得到的,因爲據她從某個深諳其用途的江湖前輩那裡探來的消息,這個東西可以改變人的體質,因爲它含有人體極易吸收的豐富天然雌激素,如果適當利用的話,完全可以把自己的身體進行改造。只要體質徹底改變了,她的魅惑之術就能真正提升,再不用爲修煉的瓶頸煩惱了。現在眼看成功在前,她不由在心中充滿了期待。
這支土匪部隊在出發前全部換上了用桐油浸過的軍裝,所有人把有開口的地方都緊緊捆紮起來了,就連臉部也用紗布矇住,以防螞蟻爬進去叮咬。
他們在前進途中遭到無數旱螞蝗的襲擊,那東西躲在樹葉下或樹皮裡,地上的枯葉裡也有不少。這些旱螞蝗和水裡的螞蝗不一樣,它們的軀體強壯得多,像幼蛆一般會彈跳。所以當土匪們經過的時候,這些螞蝗紛紛躍起,滿空中都是,如暴雨“沙沙”而下。它們一碰到人身上的衣服,就粘在上面,扭曲移動,四處尋找油衣的縫隙尋機鑽入。一旦接觸到人的皮膚,就用吸盤牢牢吸附住,在人一點也感覺不到痛的情況下猛吸鮮血,直到肚子變得圓鼓鼓的時候纔會掉下來。
這些螞蝗吸在人身上的時候,不能扯掉,否則它的吸盤部分會和軀體斷裂,繼續留在吸附的地方,仍然執行吸血的使命,這就相當於在人體表面開了一道不住流血的口子。如是隻有一處倒還好,假如有十多處這樣的地方,那麼無論身體多麼強壯的人也會在很短的時間裡把全身的血流乾。
旱螞蝗還有一個特殊的能力,那就是它能將自己的身體變形,只要找到人衣服上的縫隙,無論捆紮得多麼緊,它都能把身體變得如同紙張一樣薄,順着縫隙鑽進去,這個過程只不過比正常蠕動多花一點時間罷了,鑽進去後,照樣變回正常體形,大吸人血。而且這種情形更危險,因爲人全無防備,往往在他們注意到的時候,已經是全身綠濛濛一片,全被螞蝗叮住了。
所以儘管這羣土匪防衛嚴密,還是有不少人在慢吞吞前進的過程中被螞蝗吸乾了血脫力倒在地上。這可苦了田大抱和大小姐,他們眼睜睜看着被幾十個土匪擡着前進的光溜杉木上爬滿旱螞蝗卻無法可施,那些擡木的土匪不斷有人倒下,所以只能強令後面尚能自由行動的人趕緊替補。不過好在現在這些人一個個都成了傀儡,對螞蝗的叮咬根本無動於衷,儘管形勢危急險惡,但是對這二人的命令仍然忠實執行。
不說土匪部隊的艱難旅程,現在回過頭來看看姜融工和鬆秀二人。
他們在土匪離開以後,悄悄從山上下到土匪的宿營處。鬆秀領着姜融工找到一處魚公草茂盛的地方,扒開一人高的亂草鑽了進去。
只見被密密麻麻的魚公草纏繞攀附的一株植物高聳在二人眼前,它像一株抽了苔的巨大的蘿蔔,莖幹是紅色,潤澤而光滑。它從二人頭頂那麼高的地方稀稀落落地抽開枝椏,有不少如蒲扇一般大的翠綠葉片長在那上面。正當中有一根莖筆直衝天而出,在那頂端開着一朵大花,形如車輪,其色綠中微微泛白。藏在萬綠叢中,不認真分辨很難看出它的輪廓。
眼前的植物高達兩米,因爲被魚公草密密攀附,所以不易被發現。據說它埋在地下的根莖還有一人大小,如果整株掘出來,不知道是怎樣一種震懾人心的奇觀。
這植物的下部空空蕩蕩,沒有一根雜草生存,地面上密密地佈滿了細小顆粒狀的蟲屎,估計是夜間來此尋歡的毒蟲所留。姜融工和鬆秀二人小心站在一塊麪積不大的乾燥土壤上面,聚精會神地尋找着那朵巨花裡面結出來的果實。
但是找了半天,就只見那朵花如同用十來片綠色花瓣組成的平面圖形一般,中間空蕩蕩地竟無一物,既看不到雌蕊,也沒有雄蕊。
姜融工很是疑惑,心想莫不是兩人來晚了,那果實已落入地下?他把目光看向鬆秀,鬆秀也搖搖頭表示不知。
此時太陽已升得老高,二人不甘心地不住用目光在巨花的周圍尋找,希望能發現那果實的蹤影。鬆秀開啓了機關鐵棒,放出幾個金蠶子蠱飛到花輪旁邊,不住探尋,希望能找出其中奧秘。
就在二人焦急之時,陽光漸漸透過叢叢植物的葉片,一點也不吝嗇地把溫熱能量輸送到那巨大花輪的中央,那花輪得了熱量,竟然彷彿有了動力一般慢慢轉動起來,雖然幅度並不大,但是在這靜止的環境中仍是特別引人注目。
姜融工心中如有所動,他笑着看了鬆秀一眼,鬆秀也回報以微笑,示意他仔細觀察。
只見那花輪越轉越快,綠色花瓣漸變成虛影。此時壓不蘆的整個植株也因爲巨大花瓣的轉動而簌簌晃動不已,彷彿一個臨產的產婦般扭動體軀。
二人事先已經知道這壓不蘆在白天對人不會有害,所以面對異狀都不爲所動,只是集中注意力觀察那轉動的花瓣,看它接下來又會有何變化。
那個花輪飛速轉動,扭得花柄部位“嚓嚓”作響,很快便有綠色汁液順着莖幹流下,散發出一股沁人心脾的綠色植物清香。大約十多分鐘後,汁液流乾了,那因爲花輪扭動而發出的“嚓嚓”聲音轉變爲“吱嘎”的噪音,此時異變突生。
只見那花輪猛然由外而內閉合,短時間內竟然組成一個椰子般的圓形球果,它順着壓不蘆的莖幹垂落而下,奮力砸碰,發出“噗”地一聲悶響。
此時球果的前端滴出濃稠的涎汁,顏色如牛奶一般嫩白,隨着那汁液不斷流出,球果裡面似乎有東西不住蠕動,漲得那閉合的花瓣忍不住一片片慢慢散開。
這次散開的花瓣與先前有所不同,其薄如紙,明顯只剩下一點點蠟質層了。
見到這個情況,鬆秀趕緊輕聲喊道:“快準備接住。”
姜融工聞言心領神會,趕緊輕輕躍至莖幹下面,合掌伸手,正對着那圓果的下面。
只見一個不住扭動的潔白軀體從空中蹁躚而落,他急忙說道:“放出母蠱的腦袋。”
鬆秀急忙啓動開關,在萬仞一發之際卡住金蠶母蠱露出來的腦袋,小心往姜融工靠近。
機關鐵棒開啓之處閃現一片金光燦爛,金蠶母蠱雙目睚眥欲裂,怒張其口,彷彿想要把眼前所見的一切都吞下口去。
姜融工迅捷而準確地接住了落下來的東西,趕緊把它合在雙掌裡,一步步挪向鬆秀,兩人頭貼着頭,異常小心地把手中之物如灌豬腸一般地喂進了金蠶母蠱的口中。
一待那物體落入口中,那金蠶母蠱馬上閉目合口,“沙沙”咀嚼。鬆秀趁機扭動鐵棒開關,重新把它關了進去。
待到這一切過程做完,兩人不禁長舒一口氣。姜融工用衣袖擦去臉上的汗珠,苦笑着對鬆秀說道:“這孩子太暴虐了,真不好養。”
鬆秀對他燦然一笑,說道:“知道就好,走吧!”
她牽着姜融工的手,走向一片明媚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