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楊慶拜祭李自成的時候,外面的血祭同樣開始,一批批清軍俘虜被押到了享殿前,挨個割喉扔在地上放血,對於這種血腥場面,在場的賓客完全適應。都是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纔不會對幾百人被割喉躺在鮮血中掙扎的場面有什麼不適應呢!對他們來說這個不值一提,就是割他們自己的都不會皺眉……
“才殺兩百太少了,簡直對不起闖王!”
白旺不滿地說道。
這個當初橫行河南的老土匪沒趕上北都之戰,他之前作爲節度使被封到了西寧。
“這樣殺也太無趣,應該給他們戴上一個石頭帽子,帽子裡面要比他們的頭小一些,然後用錘子不停往下敲,這樣帽子就會卡着他們的頭不停往裡擠,把他們的眼睛擠出來,直到把他們的頭骨擠碎!”
在他身旁一個穿半邊袍子的深有同感般點了點頭。
“還是你們狠!”
白旺一挑大拇指讚歎道。
“你是和碩特汗的使者?”
楊慶說道。
這時候顧實汗還不能叫顧實汗,這個稱呼是福臨封的,他是和碩特部的汗,但被衛拉特蒙古各部尊以大國師稱號,之後福臨以這個稱號的蒙語讀音封他爲遵行文義敏慧顧實汗。這是個懂分寸的人,他作爲蒙古和碩特部的大汗,從天山遠征並征服了整個高原,本質上仍舊屬於異族入侵,只不過他尊奉黃教而已。正因爲這一點他對周圍這些強大的鄰居,統統採取交好的姿態……
畢竟他這樣的其實就怕外人。
量中華之物力,結與國之歡心這種道理大家都懂。
反正別人也不會惦記他那裡。
話說去走一趟,都得面對高原反應的生死考驗,除了本地人,誰還會跟他爭奪這片土地,交好外人壓制本地土著,纔是所有異族佔領者能夠長久統治的法寶。
“尊敬的護國公,我們的大汗將另外派遣使者,前往南都向女皇陛下進貢!”
後者趕緊行禮說道。
“很好,我就欣賞你們這樣的!”
楊慶滿意地說。
“你們和蜀公之前有些衝突,今天我給你們做主,以前的事情就讓它過去,蜀公不會再繼續向你們那裡擴張,你們也別再想奪回他佔的,那些就算朝廷收回了。以後大明對你們那裡的制度不會變的,你們大汗依然是大明的烏斯藏都指揮使,而且女皇還會封他一個郡王,你們內部叫什麼隨你們便。不過朝廷會派一個駐藏大臣過去,你們也別多想,就是派一個文官帶一些隨員,在那裡方便和你們聯絡。但你們也必須遵守一些朝廷的規矩,首先一條就是不能私通外國,這個是嚴禁的,第二就是必須保護內地去你們那裡的商旅,他們在你們那裡犯了罪,也得交給駐藏大臣來處置。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
你們的僧侶不準出境,除非得到錦衣衛教管司特別發放的憑證,否則不準出境更嚴禁到內地,一旦發現會遭嚴懲的。
這一點別說我沒跟你們說明白!
第四,你們需要交出原本關西七衛被你們佔據的幾塊地,不過朝廷會給你們些補償,比如給你們十萬兩銀子。”
楊慶說道。
“小的一定轉告大汗!”
那使者趕緊說道。
這些對他們來說都是小事,他們要的只是那個烏斯藏都指揮使,這代表着南都的女皇,承認了和碩特汗對高原的統治權,至於關西七衛剩下的無非就是嘉峪關外,南邊的敦煌等地而已。那裡目前的確也是在和碩特部的控制下,但現在和碩特部的核心是高原,那裡一沒多少人口,二沒什麼特別價值。
十萬兩完全值得。
話說護國公還是很好說話的。
這時候突然一片歡呼,楊慶轉頭望去,一個木頭架子被郝搖旗扛着走過來,那架子上綁着一個看上去頗有恐怖片風格的人偶。依稀還能從那詭異的面色中,找到一點點多爾袞的痕跡,只不過此時這人偶裡面的不是血肉而是稻草……
“闖王,多爾袞給您帶來了!”
郝搖旗喊道。
四周一片亢奮的吼聲。
緊接着郝搖旗把這個人偶連木頭架子一起,直接扔進了正在焚燒的那些陪葬品中,已經被挫骨揚灰的咱大清攝政王存在於人間的最後部分,就這樣在烈火中化爲灰燼。
也就在同一天。
三岔河。
大清另一位攝政王一臉悲涼,在料峭春寒裡看着浮橋上源源不斷走過的殘兵敗將。
這是撤回的博洛和遼西旗人。
博洛是在北都之戰半個月後,也就是得知多鐸兵敗身死,鄭成功大軍攻克天津後,才最終放棄薊州帶着一萬五千殘兵敗將,再加上三萬多旗人老弱婦孺,從遵化北上走他們過去入關襲擾的路線返回的,不過那些老弱婦孺在路上又餓死了兩千……
好吧,其實是被吃了。
畢竟熱河的崇山峻嶺間根本找不到可以吃的東西,更何況他們還有四萬多人……
準確說是四萬三千人。
當初入關的二十多萬旗人,就回來了這些人,而且這裡面還有很大一部分其實是神軍,曾經在關內時候高達百萬的八旗滿蒙神漢朝五軍,最終逃過這一劫的,就這四萬三千人,而且絕大多數都是老弱婦孺,真正能打仗的不足兩萬。但真正的八旗滿洲其實就是六千,剩下一萬多是神軍,好在這時候也沒必要管什麼軍了,總之都是旗人就行。
“三十年血戰,付諸東流!”
濟爾哈朗掩面長嘆。
同時撤回的不僅僅是博洛,山海關,寧遠,甚至錦州,就連廣寧的旗人也都撤回。
他們已經不需要這些地方了。
即便加上博洛撤回的,咱大清總人口也不超過十五萬,這點人口還分散在那麼廣闊的區域裡,完全就是自殺,明軍在遼東灣隨便來幾個側翼登陸就是關門打狗。
只能放棄這些地方。
然後集中全力防禦牛莊和蓋州兩個點防止明軍登陸。
不過……
“攝政王,不行就派人去找那楊慶服個軟吧!”
大玉兒姐姐幽幽說道。
話說多爾袞被剝皮實草的消息並沒有引起她的太多傷心,畢竟後者已經多年沒給她過快樂,這時候其實還不滿四十,比張嫣還年輕許多的大玉兒,對於這種廢物也沒多少真正的感情了。
至於他倆舊日的歡愉……
再怎麼說那也就是對jian夫yin婦!
現在的大玉兒姐姐,更關心自己和兒子的未來,明軍解決完關內戰場肯定緊接着北上,到時候無論強攻三岔河還是登陸蓋州,咱大清剩下都只是掙扎到什麼時候而已。關外加上逃回來的,總人口不過十五萬,真正能湊出的軍隊也就三萬,說白了不及明軍兩個步兵軍,這樣的實力拿什麼跟人打?
求和是唯一選擇。
“太后放心,臣有分寸!”
濟爾哈朗皮笑肉不笑地說。
現在他就是咱大清的老大了,作爲兩大攝政王之一,多爾袞一死就以他爲尊了。
“聽說肅王反對求和?”
大玉兒姐姐說道。
她不介意濟爾哈朗控制朝政,之前也是濟爾哈朗控制瀋陽,但她可不能容忍豪格控制朝政,那樣她娘倆幾乎就是死路一條了。然而現在豪格的實力也不弱,儘管丟失朝鮮,但豪格手中仍舊還有上萬軍隊,而且控制着義州和鴨綠江沿岸。之前豪格也的確公開反對求和,聲稱大不了退到寧古塔繼續抵抗,太祖太宗在天之靈也不會允許他們向暴明投降。很顯然豪格就等着他們放棄瀋陽,帶着外面的族人退回山林,然後任由已經在那裡鞏固勢力的他擺佈。
“太后,臣是攝政王而肅王不是!”
濟爾哈朗說道。
“這我就放心了,攝政王,天色不早了,咱們還是到城裡去,好好談談這個使者的問題。”
大玉兒姐姐說道。
說完她還頗爲妖媚地看了濟爾哈朗一眼。
後者立刻露出開心的笑容。
“那臣送太后!”
濟爾哈朗上前說道。
他倆可是盟友,既然是盟友那就得坦誠布公才行。
絕對地坦誠布公。
毫無保留地坦誠布公!
咱大清攝政鄭親王趕緊擺出一副親人的姿態,扶着實際上比他還小四歲的嫂子,轉身向前面馬車走去,他嫂子那風韻猶存的臉上,明顯帶着一絲紅暈,很可能有些累了,作爲弟弟可是得好好伺候嫂子,話說這好吃不如餃子,好玩不如……
“攝政王!”
驀然後面一聲喊。
濟爾哈朗轉頭怒目而視。
“攝政王,這橋怎麼辦?”
後面的部下指着三岔河浮橋弱弱地說。
濟爾哈朗看了看他嫂子。
他嫂子點了點頭。
“燒了,鑿斷鐵索!”
他轉過頭毅然說道。
然後他表情複雜地看着對岸。
那手下看着眼前最後一個人走過,緊接着拿起了火把,旁邊有人在橋面倒上了一桶松脂,他將火把直接扔進了松脂。血戰換來的遼西,就這樣隨着三岔河浮橋上升起的烈火,徹底付諸東流,大清全面退回遼東,退回西平堡之戰前,一下子倒退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