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憤怒拉開櫃門,哼哧道:“姓武的殺死死者,便躲於此櫃裡。而在他前來殺人時,早就和姓陸的商量好了,時辰一到,姓陸的故作擔心地差小二哥前來叫喚,得不到迴應,小二哥偷看見着血漬,驚徨稟報後,你們三人便急急破屋而入。這時屏風已被移到牀畔,血跡又從門口延伸到屏風後,驚棘又心急的你們當然一咕腦全往牀畔的屏風後衝入。也就在此刻姓武的從衣櫃裡出來,貓哭耗子也闖入了屏風內,兇手自然就此消失了。”
“啊!”這席話讓典吏和捕頭叫出聲,懸疑地看了看屏風,再看衣櫃,但見衣櫃在屏風前面,恍然大悟叫道:“所以兇手纔要把屏風移到牀畔,若不移至牀畔,衣櫃就在屏風之後,兇手便無所遁形了。”
“不錯。”林帛綸冷眼看着跪於地上的兩人,哼聲道:“怎麼?爲什麼不喊冤了?爲什麼不說這全是我的推測而沒有實據啊?”
“小人……小人……”姓陸的嚇跪於地上直哆嗦,頻頻睇看姓武的,然卻見他使終低垂着頭不吭半聲,辯解的話還沒說出來,突然手臂被他拽住,只聽得他沉聲道:“大人如此精明,是瞞不過的,多辯無益。”
呃?這道冷靜的話語讓林帛綸疑惑,認真觀看這個姓武的,驚訝發現,此人長的眉清目秀,雖然有三十數歲,可無形之中卻彌散着一股正義豪邁之氣。
“哼!剛纔我就奇怪,一般人疊起的衣物都會放於櫃裡左側,掛着的則是右側,偏偏此櫃裡卻是把疊衣和掛服都置於右側,這樣看起來不很奇怪嗎?”
“奇怪?”典吏和捕頭往櫃中認真觀看,一種不諧調馬上襲來,好半晌才恍然大頓悟:“是披風,披風捶於疊衣之上了。”
“不錯,客櫃裡的櫃子高度就是按披風設量,披風絕對剛好夠掛,可若下面疊有衣物,那麼披風就折垂於疊衣之上了。”說道,他轉看一眼姓武的,但見他跪於地上不作聲響,腦裡似有什麼卡住般,彎身把疊起的衣物抱起,現出裡面無法抹滅的唯一證劇。
“這是……”疊衣離開衣櫃,典吏眼目瞠大,急湊欺前摸了那點點綠跡和黑泥,大徹大悟叫道:“是繪彩和粘土。”
“對了,味道可真難聞。”林帛綸哼哼對姓武的道:“死者身材高大,你將其殺死後也得廢些勁才能把他拖到屏風後,可是屏風後還有茶桌,愴惶間你撞倒了擱於茶桌上置着的一杯茶水。雖然你收拾了殘杯和水漬,可沾在你靴上的水浸溼了靴底的油彩,油彩與水混合下漸漸脫色掉漬,剛巧你躲在櫃子裡又一動不動,靴上的油彩便印於櫃檯上風乾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典吏搓了搓粘於櫃檯上的點點綠跡,見其風乾色硬,深深聞了聞櫃內空氣,若有若無淡淡墨油味瀰漫,全都明白地說道:“陶瓷繪彩之墨功藝繁瑣,須得經過繪、曬、溼、烘才能保證色久而不退,粘於武雄靴底的繪彩未經曬,遇水便化,色掉於櫃檯上他又站着不動,時雖初春然寒風依舊凜冽,水乾色亦也幹,無意中繪彩便死死沾粘住了。”
久不出聲的廬州府見案情明瞭了,眼裡讚賞不已,重哼出聲:“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來人,把他們押進牢裡,明日開審。”
“是!”於門外守衛的衙差闖進,眼裡皆盛滿拜服,熊熊扣押起兩人,風風火火就往衙堂裡奔去。
衆人離去,四下安靜了不少,廬州府呵笑邀請林帛綸出了廂門,抱拳佩服道:“林公子之纔可勝憲尊耳。”
“哪裡,大人擡舉了。”自出廂房林帛綸就死死握住龍無雙的小手,從不屈服的眼裡盛着乞求,“府尊大人耳清目明,以後若有什麼差遣草民定當鼎力相助,只不過若有些不對之處,還望海含,他日將功折罪不知以爲如何?”
“呵呵,林公子過謙了,下官哪敢勞煩林公……”說到這裡,廬州府故作恍然大悟地猛拍了一記額頭,抱起雙拳作揖道:“下官曾聽得林公子好像是龍門姑爺,不知此事可否屬實?”
林帛綸牙齒突然疼了,這種痛還不能言訴,臉皮僵硬地扯了扯,牽過龍無雙笑道:“府尊大人勿須如此,雖然草民未與雙兒拜過堂,不過她卻實是草民之妻。”
“恭喜林公……呃,恭喜龍姑爺,賀喜龍姑爺。”廬州府再三深躬,喜語頻頻脫口,虛僞好一番,這才喜氣洋洋挺身厚臉皮道:“龍姑爺與龍小姐大喜之日,下官定然討得杯喜酒喝。”
“自……自然,自然。呵……呵……”該死的丫頭,竟然如此的無法無天,他林帛綸不活活掐死她,林子就左右對調過來寫。
“夜……夜已深了,若府尊大人沒有吩咐容草民先行告退。”急急抱了個拳頭,林帛綸拉着龍無雙就往棧廳走,一張板臉青白交錯,死拽着丫頭就往龍門飛奔。
路過棧廳,掌櫃迎前,人還未到他身邊,咋見他面容僵繃,表情別樣陰沉,嚇的連討飯錢都不敢,噤噤站於櫃旁,看着如雷奔出的兩人,心裡雖然訥悶,可是龍門何許人物,也只能當被土匪強劫了。
從官爺到廬州府,再從廬州府再到府尊?哈哈哈!眼見林帛綸急匆匆離開,州府眼內佈滿狡詐,心情愉悅地負手走向棧廳。
好個才智聰絕又有情有義的小兒郎,只是龍無雙所犯的案,怕是難於將功折罪吧?
“雲濃脂膩黛眉長,蓮步輕移蘭麝香。芳姿麗質更妖嬈,秋水精神瑞雪標。敲碎玉籠迎綵鳳,偷走金鎖爲蛟龍。芳魂若不隨灰死,再結生緣亦是空。哈哈哈……”
笑罷,廬州府忍峻不住又噗哧嘿嘿,“妙哉,妙哉,真乃絕妙!”
典吏與捕頭見府尊如此開懷暢快,自也是笑容滿面,很難相信此樁無頭懸案就這麼瞬間告破了,跟着他一行人出了客棧,往深夜的街道愈行愈遠。
袁氏自聽得丈夫應允弒兄殺侄惡賊娶女兒,那是百般不樂意,正於廳中死活哭鬧之際,淚眼駭見惡賊牽着女兒陰森奔闖進來,嚇的一時忘了哭,往龍孟身旁依偎流淚指叱:“你……你這惡賊……想做甚麼。”
林帛綸怒髮衝冠跨入廳堂,見着丫頭她娘頭懸白花,身穿素服,正是戴喪模樣,心裡噔的一下。自已殺了她的哥哥和侄孫,到頭來卻要成爲她女婿,這是何等的諷刺和悲奈。
龍孟和龍門哥仨見他臉龐鐵青,皆也疑惑,狐疑彼此相覷了片刻,龍孟皺眉站起詢問:“女婿這是何故?”
何故?林帛綸氣的肺都炸了,撇過怒目狠瞪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就變怯怯的龍無雙,肚裡比誰都明白這個匪門於人命渾不在乎,多說無益,壓抑淡聲道:“沒事,我們先回房了。”話落,死握住丫頭的小手,半聲不吭便往小門闖奔了進去。
龍無雙多少知曉夫君爲什麼生氣,手雖然被捏的很痛,可卻不敢出聲,跟於後頭小步急驟被拉着走,一路上踉蹌好多下,卻怎麼都想不出法子讓夫君不氣。心裡很是生氣多嘴的廬州府,等夫君睡着了一定要狠狠教訓他。
龍小紅守在小客廳打盹,聽得聲音睜眼便見龍個陰森的臉龐,嚇了好大一跳急站起身,臉色褪變遠遠拉離他們,不明白龍個到底是怎麼啦,從來都沒見過他這麼的嚴肅和恐怖。
死握龍無雙上樓,過了隔屏林帛綸回看不知所措的丫頭一眼,放開她小手,冷聲低問:“你難道沒有事情要告訴我嗎?”
龍無雙天不怕地不怕,獨獨害怕他,手被放開便一動也不敢動站着,低垂的小腦袋不知在想些什麼,好一會兒才緩慢擡起,可憐兮兮乞求:“龍個夫君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雙兒以後會很聽你的話。”
自客棧時,這丫頭就不太對勁,剛纔她是在低頭沉默細考吧?可是她是那種會思考的人嗎?林帛綸心裡盛滿着濃濃疑惑,回想利州的客棧裡,當時她也是在思考,專注的連自已靠近都不知曉,她到底在想些什麼?是不是瞞着自已很多事?
“說!”理不出腦中繁亂思緒,林帛綸感覺自已就像頭蠢豬,跳腳咆哮如雷吼問:“爲什麼要殺死石府一門,他們和你有什麼仇恨?”
他突然如此盛怒,龍無雙嚇的不知所措,怯目掛珠,臉色蒼白,一連退了三步,猶豫垂下眼眸似在想什麼,隨即雙飛快仰頭道:“他……他們對夫君不軌,所……所以雙兒生氣,就……就殺了他們了。”
“不軌?”林帛綸閉上雙眼深深吸了一口氣,悵然若失苦笑道:“有什麼不軌?充其量石白楊是女扮男裝而已,何來的不軌之說?”
“呀!”聽得女扮男裝,龍無雙訝異擡眸,“龍個夫君知道?”
這句天真燦漫的話讓林帛綸立眯雙眼,一股濃濃的不諧調在心頭彌散,不語地銳利視看前面丫頭,見其一派純真甜美,莫妙的怒火從心底燒起,她兇殘殺了三個滿門,還能這麼無憂無慮,天真燦漫嗎?
“你知道嗎?你嚴然就和土匪一樣,殺人難道就沒有半點悔過之心嗎?”措敗無力,林帛綸苦不堪言冷聲蒼笑,失了魂般一屁股跌坐於椅上,連連搖頭道:“搞不清楚況便胡亂殺人,別說石白楊心繫的是別人,縱就是心繫於我,也不可以兇殘的殺死他們全家。”
“夫君是我的,龍個是我的。”龍無雙目光堅定,小手捏着拳頭走上前,霸道嚷喊:“龍個夫君是雙兒的,別人不可以喜歡你,只有雙兒才能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