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走邊聽着,直到向關靖把臨安城的格局說完,林帛綸肺裡發出一聲感嘆,“沒想到竟如此的巨大,騎馬三天三夜都走不完啊。”
“自是當然,畢竟是臨安,一國之重,怎能不大。”向關靖倒是沒覺的什麼,理所當然笑道:“以前咱們的開封也不小,東有東京,南有南京,北是開封,西有陳留,半點也不輸臨安。”
“倒了,已經被金國改名成南京了。”不屑鄙視他一眼,哼哼道:“這個大宋重文輕武太嚴重,雖然二百多年前有和西夏、李朝等打過仗,戰鬥纔能有些恢蘇,不過面對強大的金國,再這麼走下去早晚得鮮血淋淋。”
“這……”朝庭大事豈是向關靖能議論的,沉沉嘆了一口氣說道:“文人畢竟聰慧於武夫,謀略計策自然也高人一等。”
“我呸!”不聽則矣,聽了林帛綸不由的火大,毫不思索當街就罵起:“前段時間我被綁到帥寨,爲那些蠢豬出了個反擊之計,可一干將軍嘴裡贊好,卻半點沒有主張。他們在想什麼老子用屁股都猜得出來,身爲三軍統帥,看似手握兵權,可實則就是個傀儡,真正掌握大權的還不是皇上老爺子。”
“伯爺小聲點,小聲點。”向關靖嚇了好大一跳,急急拉住他低聲道:“現在已經算好了,以前還要設安撫使的,現在安撫使被棄,只不過大戰得上請,好了很多了,好了很多了。”
“好個屁,戰機稍縱即逝,明明有方法打勝,一來一回好方法都鎪了。他孃的,將軍管打仗,可這仗還要讓皇上扯着打,能贏那才叫個怪。”越罵不覺越氣,轉身指着南面吐了口濃痰:“他媽的這就是頭殼壞掉餿辦法,怕武握權大對那張椅子不利,所以就設了大堆七七八八沒屁用的置位,給你高官卻不給權利,給你權利上面又有高官壓着,重要的部門一隻手牢牢握住,簡直就是佔着茅坑不拉屎。五十八歲老成這樣子,那也算是正常,不出三年必定活活被操勞死。”
“林……林林爺!”向關靖嚇的頭髮都豎起了,巴不得就沒長耳朵,緊急上捂他口無摭攔大嘴,哀聲道:“求您了,別說了,別再說了。”
嘴巴突然被捂住,林帛綸瞧他哀臉,緩了緩氣拍掉這隻鹹豬手,卻也不再罵了,沉重道:“事實勝於雄辯,這種佈局已經把將軍們搞疲憊了,把兵士們弄痛苦了。兵將們仗能不能打我不知道;金人是不是真的個個都如春哥我也不知道;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人都有血性,讓他大金個個都是春哥好了,漢人這麼多,十個捅一個,捅不捅得死?”
“這……”雖然破罵是緩了,言詞依然激烈,向關靖不敢胡亂回答,打哈哈道:“這就不知曉了,畢竟關靖只是一各蠻夫而已。”
“你老爹都當到從一品大官了,你是蠻夫?”哼了一聲,知曉這個虛僞的人不敢亂說,不爽的嘴巴一撇,跨步就朝前面的一間酒館邁了去。心想政權都這麼荒唐,軍隊裡面不知該有多荒謬,怎麼就淌上這麼個破事?你個被驢踢過的項定,最好別把老子推到邊境去打仗,不然老子鐵定先拿那羣仗既不會打,謀又沒有謀,可卻終日指手畫腳所謂的士大夫們開刀。
火大入了酒館,臨近黃昏,大廳內貶夫走卒不少,古代漢子們白天喝酒司空見慣,大廳上下幾乎一半都是漢子們,划拳吆呼聲一句響過一句。
他火大尋了處簡坐,向小二哥要了一盤白切牛肉、一條碳烤三紋魚,幾碟滷味,兩壺上好花雕,天還沒暗就學着四下漢子們喝了起來。
向關靖陪他一整個下午了,直到現在仍然糊里糊塗,豪邁地一口灌下酒杯,睇了眼桌旁那個包袱,但見鼓鼓的,也不知裡面裝有什麼東西,婉轉詢問:“林兄,您這是要離開臨安嗎?”
嘰嘰吸了兩下酒,的,想不通這酒有什麼好喝的?不過男人也就那幾樣快樂事,不喝酒不算男人。一口吞入,老臉頓時燒了上來,再加上聽見姓向的這麼虛僞詢問,當即噴煙竄火呸罵:“你小子是不是欠揍?知道老子出不了臨安故意刺激的吧?”
僅不過問了一句,突然前面煙火噴來,向關靖老臉一片灰燼,無辜眨了眨黑白分明眼珠,強行忍住掐死他的衝動,呵呵指着包袱笑問:“小弟這不是瞧您整裝才問的嗎?”
“整個屁,快吃,天黑下來瞧老子不活活把你累死。”話落,不再開口了,埋頭往死裡狠嗟。
向關靖茫無頭緒瞧了他一眼,心想到底要幹嘛?這位大爺牛叉的很,又極得皇上依重,做些犯科的事大概也會沒事。立馬心安下來,管他是要殺人、放火、搶劫、強姦,他大爺背後有蒼天撐腰,他最大。
這頓飯吃的天朦朦暗了下來,結了飯錢,兜兜轉轉來到了間藥鋪,購了一小包瀉藥,一大包蒙汗藥,店掌櫃再三包證是真貨,吃了瀉藥馬上瀉癱,喝了蒙汗藥牛都得睡三天三夜,自然價錢也高高翻出了五倍。林帛綸想反正老魏全家死絕了,那麼多錢他也沒什麼用,以後沒錢就去庫房拿,也就沒有討價還價了,立時兩人一拍即合,交易完成,開開心心踏步往南城走了去。
向關靖一直跟着他,心裡好生好奇,不明白他大爺到底要幹什麼?竟然連瀉藥、蒙汗藥都整出來了。安靜跟着他過了拱宸橋,入了南城,來到了朱雀道,最後蹲在一個黑漆漆小巷然,然後……
“林……林爺,咱……咱們這是要幹什麼啊?”打天黑下來就在這個巷裡如拉屎般蹲着,而且一蹲就是近一個時辰,向關靖只覺雙腿發麻,眼淚在眶上打轉,他只想回家陪美妾們睡覺啦。
林帛綸領他前來蹲的小黑巷不是別處,就是昨夜龍無雙帶他跳入的餘府側巷,這麼長時間蹲下來誰受得了?早就改蹲爲坐了。他慵慵懶懶把背靠在牆上,撇目朝好能蹲的向關靖睇去,佩服道:“小靖啊,你的雙腿難道不酸嗎?”
“是有點酸。”向關靖很老實地點了點頭,隨後又道:“很久沒蹲馬步了,沒想到一個時辰就開始酸了。”
聽得此話,林帛綸佩服點了點頭,說了句該多練練,閉起雙眼養起了神。
很久,久到月娘都快升到正空了,他打盹之際被身邊一聲輕砰擾醒,撇目看去,見着姓向的終於承受不住一屁股坐地了,飽含睡意裡哈哈暢笑,調侃道:“怎麼?受不了了?”
同樣打起瞌睡的向關靖不知說些什麼好,怔怔看了他一眼,實在忍受不了,猝然站起低道:“林爺,你到底是要幹什麼啊?”
“喲,你小子還有脾氣啊?”這道我很生氣的話讓林帛綸甚是意滿,跟着站起,抱胸上下睇瞟一圈,嘖嘖道:“打從一開始見你,就知你這小子表裡不一,今個兒終於露餡了?恢復真男人本色了?”
“這是謙虛。”向關靖很是無奈地嘆了一口,措敗之極靠着牆壁哀道:“林爺,怎麼說關靖也救了你,可不可以不找麻煩呀。”
“怎麼?這麼心急想去哪裡?”他越是抓狂,林帛綸就越高興,陰森森嘿道:“要去爲皇上當賊嗎?你個死飛賊。”
向關靖無語,深深吸了一口氣,求饒道:“伯爺呀,關靖可是有皇差在身,半點都擔誤不得,您老就行行好,饒了關靖吧。”
“行啊,這件事辦完後,你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嘻皮笑臉斂下,林帛綸對着前面高牆冷峻道:“你馬上進去,把樞密使的隨身印章偷出來,然後……”撩起一副陰奸無比的笑容,從懷裡掏出那一包瀉藥遞道:“把這包瀉藥全都灑進廚房裡的清水內,我要這個姓餘的明天什麼事都辦不了地呆在家裡。”
“好吧。”他是大爺,向關靖自認得罪不起,沒有二話接過瀉藥,輕輕一躍竟然躍與牆頂平齊,咻嗖一聲,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操!”心裡雖然知曉這小子武功很高,可是親眼見着依然嚇了大跳,這麼個文質彬彬的二愣,竟然身傍這般高超武學,他孃的!人不可貌樣,海水不可斗量,這句話說的真是太對了。
今夜的月牙彎如勾子,澄黃月暈讓幾片雲給摭了,雲層內透着稀稀朦朦的黃暈,夜裡很暗,比昨夜都暗的多。
望月坐靠圍牆一段時間過後,忽然上面高牆一具黑影翻現,向關靖額頭溢汗,懷裡掏出一個錦盒,低聲說道:“林爺,你要樞密使的配印做什麼?”
“不愧是飛賊,效力果然快。”見着錦盒,林帛綸馬上改坐爲蹲,急速接了過來,打開盒蓋一塊巴掌大的玉符立現,上面刻有繞有詳雲的大龍,正是高級印章。
“來,拿着。”翻看印下的潦草框字,他震奮之極把印符塞到向關靖手裡,忙打開包袱,露出裡面大塊瓷泥,抄起大印,狠兇就往黑泥砸蓋了下去。
“這……”不停猜測包裡到底有什麼,萬萬沒想到卻是塊泥巴,向關靖見他把玉印蓋入泥巴內,泥巴頓時棱角分明呈現出天之宰執四個大字,下面複雜的花紋青龍現形,每個鱗片,每條長鬍都清清楚楚。
“很漂亮對不對?”眼見如此複雜玉印,林帛綸嘿嘿陰笑了兩聲,眉開眼笑把印上的泥巴仔細摳乾淨了,反手遞道:“還回去,你沒有利用價值了。”
“林……林爺!”眼見大爺綁包就要走,糊塗的向關靖急忙上前輕喚,“你這是在幹什麼?”
“你剛纔不是要走嗎?快點把印還回去,你去辦你的皇差,我回我的窩裡睡覺,大家一拍兩散,咕拜!”揮了個手,側步往巷外跨出,似乎想到什麼停步轉身嘿笑道:“對了,明天皇上會去找你,老老實實在家裡等着,別到處亂跑知道嗎?”心情好的不得了,大步就朝天牢跨邁了去。
向關靖怔怔的,總覺有什麼不對勁,糊里糊塗的回憶一整個下午和一整個晚上,好像都沒做什麼啊?想不通,一個躍起便又入了餘府,心想還是快快把印還回去,Lang費了大半夜了,沒那麼多的時間再幹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