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了吸空氣中的鹹味,寒冷的風跟刀一般的銳利,一會兒嘴脣已是辣痛灼麻。如此割人的凜風讓林帛綸悟了過來。抵達馬車時,朝吃東西的一干人詢問:“咱們是要走海路嗎?”
歇息用膳的風家師兄弟聽着此問,三人猛然擡頭,風全能眯眼雙眼喝問:“你認識此地?”
“不認識。”林帛綸搖了搖頭,張開雙臂仰頭朝割人的溼風深深吸了一口,“是這帶有溼鹹味的風告訴我,我們現然距海邊不遠了。”
聽着此話,風全能鬆下了警惕,點了點頭道:“不錯,此地就是中都路地界……”
“大師兄!”風又能、風定能整齊叫了一聲。
“無礙,告他也沒事。”風全能擺了擺手,哼哧對林帛綸說道:“告訴你吧,我們敢來狗國不是沒準備的,不遠處就有一艘船。”
林帛綸點了點頭,心道:還不算太蠢。睇看他們手中的肉乾油餅,嚥了嚥唾沫詢問:“能也給我一個嗎?”
“想吃是嗎?”風全能嘿嘿從車板上拿起一塊油餅揚了揚,看着金狗饞樣,手中油餅朝馬匹旁側扔去,“想吃就去撿。”
開心地剛要上去接油餅,手還沒伸過去,便見他把手中的油餅扔到馬蹄旁,林帛綸剎時間極火,反指直指他戲謔惡臉,“你這傢伙,真的太過份了。”
“過份?”扔了手中的油餅,風全能故做愣怔,裝出很剎異的表情轉眸看了兩名師弟,隨即三人哈哈鬨堂笑了起來。
本以爲這羣人只是些無腦的江湖草蠻,沒想到他們竟然惡劣到此種程度,林帛綸打不過他們,,閉上雙眼深深吸了數口氣,強行壓下胸口那道憤怒,睜開冰冷的眼眸說道:“你們在賤踏別人尊顏的時候感到開心嗎?很好,好的很。”
風全能三人笑了好一會兒,合上嘴巴跳下車板,左右圍着他,抱胸哼哧:“這可是個好埋人的地方。”
見到他們起了殺意,林帛綸眼皮猛跳,驚懼地觀看跟前、左右三人,正要開口時,忽聽得風若能聲音:“師兄,他也沒害咱們,就饒他一條狗命吧。”
聽得師妹開口,團圍的三人站着不動,風全能眼內布着濃濃殺,靜了半晌才道:“小師妹,前面就是船艘了,此狗留不得。”
風若能只要想得他死,心裡就難受非常,急急跳下車板道:“那就把他帶上船,帶他回揚州。”
見小妹師如此維護這隻狗,風全能眼內陰鷙更是濃重,兇狠牛瞪林帛綸,聲也不吭轉身往馬匹跨邁道:“走。”
“謝謝大師兄。”風若能趕緊相謝,回眸見金狗還處在呆滯裡,開聲啐道:“還呆着幹嘛,快進車裡。”
他……對自家師妹有意思?
別人沒看見,站在風全能面前的林帛綸可看的真切,那一閃而過的陰鷙,那想方設法要置自已於死地的狠勁。這傢伙怎麼可以這麼不要臉,小乖乖才十五歲,他都三十二了,想了想又覺的不對,愛情是無罪的,可是……
林帛綸忽如其來一陣戰粟,爬上車板扭頭向前馬眺看一眼,見着那個虎背熊腰的風全能,眼內閃爍着勁敵出現的不安,埋頭往簾內一鑽,盤腿便深深思考了起來。
不一會兒,車輒再次響起。風若能不知曉這只不經正的金狗在幹什麼,怎麼不用很壞的眼兒看自已了呢?很是好奇他到底在想些什麼,開聲剛要喝問,忽想到他若回神便又要對自已吟那種羞死人的詩兒,便也不做聲坐於榻上,時不是綻眼窺睇着他。
黑夜安靜,荒無人煙的海邊寒風狂咆,駕馬來到一處泥灘,風全能喝叱林帛綸下車,撂起褲管跳上車內背起一直昏迷不醒的風很能,揚聲吶嚷急朝泥灘不遠的漁船撩水划走前進。
內海林帛綸不陌生,只是這一片泥濘海域凌亂的很,沒有海丘也沒有海田,漆黑裡水Lang嘩嘩響動,寒冬下的大海凍的他雙腿直髮抖,咬牙跟着惡劣的一夥人朝數十丈遠的遠處越行越深。
在遠處還沒怎麼在意,當海水浸到腰際了,林帛綸才見到牽綁在護竿上的漁船,只見此漁船竟和江上打漁的船艘一模一樣,小的真他媽的袖珍,這東西能載六個人嗎?而且還是行駛在滔Lang滾滾的冬天裡,我的媽呀。
“這……這……”眼見惡劣的隊伍一個一個上船,林帛綸臉色蒼白地扶住船檐,用凍的發紫的嘴脣抖道:“這……這隻船……船太小了,會會會……會被Lang掀翻的。”
寒冬裡浸在鹽水裡,所有人都凍的腦袋結冰,見着船早就一個接一個撐上去,風全能把師弟安置於小倉房內,出來聽得此話,當即嘿嘿說道:“你有兩個選擇,一是和我們走,二是死在這裡。”
能選擇嗎?林帛綸心裡苦笑了一記,仰看小乖乖的目光,牙一咬便往船上撐爬滾入,浸透的下半身被寒風一吹,頓時冷凍的他差點沒昏了過去。
風若能也是很冷,見着他一爬上船就躺在板上縮成一團地發抖,急忙蹲下身扶起他啐罵:“沒用的狗崽,倉內置有鐵爐,快進倉吧。”
林帛綸冷的牙齒格格打顫,哪裡還能說得了半個字?下身完全沒了知覺,很是艱難地任小乖乖拖扶着自已往船中的小倉而入。
金狗一上船,風全能、風又能、風定能就忙碌了起來,船頭船尾豎起風帆,在喲喝裡,布帆吃風十足,啪啪作聲的兩帆一響,小小的漁船便如火箭一般朝黑暗的海洋深處咻竄前滑。
小船架雙帆,速度疾快,快的連林帛綸這種從小生長在海邊的人都有點暈船,躺在倉板上實在是受不了了,他咬牙捏了捏凍僵的雙腿,強行坐了起來,緩下肚裡的翻滾,呼出一口惡氣便打量起這間小小的倉房。
一入倉,風若能立即點爐內暖碳,把爐火擱放於倉中,拾起一塊布巾擦着褲管,擦拭之餘,眼角自然便朝金狗瞥去,見到他的狗目睜的圓圓滾滾,愣頭愣腦正觀看倉內四下,如此傻愣模樣引人好笑,忍峻不住噗聲出口,又見他不正經的賊目直直射來,趕忙隱下花顏笑容,咬住脣兒狠瞪他一記,氣憤把手中的布巾朝他身上扔去,轉過身子便守看昏迷不醒的二兄師。
觀看倉房的林帛綸被銀玲笑聲吸引過眸子,還見着小乖乖超級可愛美麗的嬌笑,眼前便飛來一塊乾布,愣愣拿下乾布,擡眼一瞧,小乖乖卻已背轉過身,無奈,林帛綸只得拾巾擦着溼冷雙腿。
很快,爐內的碳火開始散起了熱量,不一會兒就把狹小的倉內烘的極暖。身子暖起,林帛綸也漸漸困了,眼皮不知不覺愈來愈重,聽得外面熟悉風Lang海哮聲,便如同回到了故土的安穩,慢慢斜傾下身軀,倒於倉板上就沉沉睡了過去。
一隻小漁般就這麼在海上浮浮沉沉了數日,其間林帛綸差點沒被滔天的海Lang嚇死。一日黎明升起,差點被巨Lang折斷的小船終於靠灘了,船一靠灘,風全能兇惡無比的狠臉頓也漾起鬼見着了也尖叫的笑容,但聽得他一走上地面,便仰天狂笑吶喊:“哈哈哈……終於回來了。”
“是啊。”前日轉醒過來的風很能虛軟地掛在他肩上,臉色蠟白道:“一月前咱們從這裡出發,這一趟沒白走。”
“可不是!哈哈哈……”衆人爽朗徹笑,笑聲一隱,風全能忽然轉身,怒瞪跟着暢笑的林帛綸,惡眉一皺喝叱:“你可以滾了。”
小乖乖開心,林帛綸自然跟着開心,開心時忽見風全能惡臉,笑聲一卡,愣頭愣腦指着自已老臉詢問:“你們不帶我去揚州嗎?”
“你這隻狗配得去揚州嗎?”風全能地上啐了一口,左右看了看師弟師妹,轉身便朝海堤跨邁道:“咱們走吧。”
“大師兄……”
“小師妹。”風若能剛開口,風全能轉過極爲嚴肅的臉斥責:“別忘了我們是什麼人,難道你也要學風不能叛祖忘宗嗎?”
“我我……”風若能一時眼眶紅紅,不捨地扭看林帛綸,再看大師兄,最後低下慘淡臉兒,搖頭嚅道:“師妹不敢。”
“那就走!”風全能後退一步,黑掌力抓住風若能手臂,拉拽着下了海堤,頭也不回急朝濘泥小道大步跨去。
林帛綸傻眼了,見着這一羣惡漢不理自已的獨自前走,想到要和小乖乖分離,心裡噔時一通難受,趕忙前追嚷喊:“等等……”
“他媽的!”小師妹對金狗的緊着樣早讓風全能忍無可忍了,沒想到這隻狗竟還敢追來,一聲低咒,回頭擡腿就朝追來的狗崽子兇猛踹了上去。
“砰……”追近的林帛綸還沒開口,胸口突然劇痛,人頓如斷了線的風箏往後倒飛,身體重摔落地,疼痛立馬襲來全身,捂着胸口擡不起身時,聽得小乖乖哭嗓急喊:“別殺他,不要殺他。”
“噗!”一頭金星散去,林帛綸忍受不住地噴出一大口血,手掌緊捂着被踹的胸口,仰起起身朝前觀看,見到風全能惡臉恐怖猩瞪着自已,而風若能眼眶通紅,急拉住他的手臂,聲聲求着他不要殺自已。
“哼!”風全能磨了磨牙齒,怒瞪倒地金狗,氣極甩開風若能抓住的手掌,聲也不吭轉身大喝:“走!”
“是!”風若能心裡難受,回頭再看一眼地上那個不正經的林帛綸,眼淚嘩啦淌流了下來,捂着嘴轉身便追着師兄們身影奔跑離去,也不知道自已是怎地,只要想到這輩子都不能再見着他,一顆心頓糾抽的如讓人緊掐住般,極爲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