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煙哪裡能不知,但是親戚和旁戚差了個天地,看着金夫人逐一簽字畫押,接過紙張確認無誤,遞交給中庸吩咐:“馬上鎖入宗庫。”
聽得宗庫,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目光齊向金靈靈看去,金府飛出鳳凰了?
皇甫小姐的心思金靈靈多少猜得到,眼淚默默流淌,卻是半句也說不出來。她何德何能讓夫人們這般看得起?想到那位大狗熊元帥,一股害怕自腳底升起,可見家規又覺這大狗熊尚有可愛之處。心亂如麻中,再想龍個,血淚如槳。
解決了賭債之事,皇甫煙深深吸了一口氣,扶着椅柄似乎很累地坐下,巡看上官一家,低了半會兒的頭,徐緩道:“上官老爺,上官夫人,鄭巧巧還有姻束時便與你兒子通姦,現在你們有兩個選擇。第一,上官宏瑋於姦污、通姦之罪而判,第二……”
任誰都看得出來,夫人喜愛金小姐,有意讓她側入帥府,鄭巧巧雖然已經除去夫姓,可她仍然是金日的孃親,金日又是金府唯一的血脈,金小姐如何能不疼?
“夫人……”上官老爺當場跪下,慎重磕了三個響頭,挺身動之於情道:“鄭巧巧已是虎狼之齡,我逆兒還不到二十少小,充她兒子亦也不爲過。草民願讓鄭巧巧入我上官門府,只是無法爲妻,只能當妾,還請夫人體恤將死老頭這一片痛心。”
皇甫煙點了點頭,詢問鄭巧巧道:“鄭巧巧,你可願爲妾?”
賭債解決,鄭巧巧心裡略安,只是失去了兒子,再狠也不免六分疼痛。她守寡這麼多年,突然要枝葉重春,綻眼朝上官宏瑋窺去一眼,肥臉染過兩片紅雲,狀似害羞地低下頭,實爲不知斂恥喃訴:“正妻自然不敢妄想,可……可……要是側……側室那便好了。”
這句半點不害臊的喃語讓上官一家個個眼瞪如牛。上官宏瑋是懊惱之及,暗想她有孕在身,把她扔在別院裡,直到孩子生下來,到時再弄個七出之條一腳把她踹出門,一品夫人難道還有犯七出不讓休的嗎?越想越覺的好,當即大聲應喏:“草民答應,就讓她當側室。”
上官宏瑋能想到的,皇甫煙會想不到嗎?她不動聲色徐徐觀看上官一家,見衆都低着頭不吭半聲,便即起身道:“既然如此,那鄭巧巧即刻遷入上官溥戶。”話落,側步對鄭巧巧戒告:“你入上官家,須得謹守戒規,以戒爲榮,不瞎說霸道,不論人菲言,不狐朋狗友。一定要奉公婆,敬夫婿,伺姑嫂,耳不塗聽,目不邪視,行不偏搖,坐不斜倚……”
龍無雙靜靜聽着,情不自禁打了個巨大哈切,早上太早被挖起來,都正午了還沒得休息,絕對不是聽女戒犯困,她懷孕了嘛,孕婦嗜睡正常的。
一句一句念下,皇甫煙結束了話語,輕前攙扶起鄭巧巧,轉對着上官一家道:“鄭巧巧若無大錯,不得休棄,即便就是休棄了,她委身你上官家,離開之時須有一存尚生之地,你們得給她西城的一間旺鋪供於老。”
上官老爺就知沒那麼的簡單,終於來了,還有什麼話好說?輕嘆應道:“是!”
此樁自編自導自演的婦風之案告終,金夫人另覓他郎,上官瑋宏與靈靈一世無望,把靈靈收入家室,可以說是盡善盡美,然而皇甫煙心中卻無半絲歡喜雀躍之情,反而有股濃濃罪惡升騰,只待真相大白之日,靈靈知曉原委能說一句無礙,方解下此個罪惡包袱。
衆人辭離,她暗裡重嘆,轉身面向金日,微笑道:“雖然你娘不再姓金,但她依然是你孃親,人就在上官府裡,若是得空可以去看她。再說你年快十三,正是衝仕之齡,我打算讓你到東城供仕學院求學,哪裡有咱們大宋最好的夫子,專產舉仕學府,你可願意?”
所謂的供仕就是專爲朝庭提供仕子,能在裡面讀的全都幾乎皆爲舉仕,由御史臺親導,有些不必科考,只要朝庭缺員,府臺奉詣可以直接開取,所任十有五六是起居、舍人、侍史,十有三四則爲司郎、都知、承直,那可是大大的不得的。
金靈靈雙眼盈淚,正不知該如何感謝時,金日突然跪了下去,挺擡身板道:“金日多謝夫人好意,然西城學院課業未完,且我想以真才實學考取功名,去年便已下定決定入東城紫微學府。”
“日弟……”金靈靈不贊同道:“紫微雖是東城最富才氣學府。可是讀書何爲?肯定是爲百姓爲社稷謀福,那就得先當官,沒有當官說什麼都沒用,現在有一條更近的道路,當然是棄紫微而就供仕。”
金日不點頭也不搖頭,跪膝側轉對向金靈靈,重重磕一記頭,低垂臉面道:“弟弟心裡已決,還請姐姐答應。”
“這……”金靈靈一直疼愛弟弟,見他低垂臉上臊紅不褪,恍然頓悟,極爲無奈攙扶起他嘆道:“日弟勿須覺的愧歉,我是姐姐呀。”
“是。”金弟面紅耳赤,雖應卻擡不起半個頭。
金靈靈見他如此,不捨地張臂把他摟抱入懷,疼愛地撫摸他腦袋笑道:“許久未抱,不知覺都長到姐姐鼻子了。好吧,姐姐答應你,現在不比以往,在學府裡須得謙虛友愛,不可與同窗起爭執,要聽師尊教悔。將來考取功名,讓爹爹在天之靈開心開心。”
金日哽咽點了點頭,臨去之時,跪地向她再磕三個響頭道:“其實也不遠,姐姐若想了弟弟,得空來看看便是。弟弟有空一定也來找姐姐,勿須掛牽,男子心繫天下,志言四海,早晚須得離席。”
金靈靈沒有說話,一直相送,送出了大帥府門許遠才停下腳步,久久不願從無影的道路收回眼眸。
“千里搭涼蓬,沒有不散的宴席。”皇甫煙嘆息一聲,牽起靈靈的手心,回走入府道:“靈靈一直揹負着重擔子,現在弟弟長大了,你該寬慰纔是。說來我也有位弟弟,若他有金日這般懂事,那便好了。”
自父母撒手而去,她倉促接手家業,這麼些年來習慣了每日操忙,突然間姨娘改嫁,弟弟求學離開,金府他人接手,她該做些什麼纔好呀。
金靈靈含淚跪道:“夫人,元帥身份之尊,縱就是個妾室,靈靈自問又何德何能。”
皇甫煙攙扶起她,笑搖了搖頭。“靈靈足可與相公匹配,切莫自貶。不過相公並不是隨便之人,他娶妻須有一點,得是他的心頭至愛,這是我從相公身上學來的。”
聽着,這個大狗熊元帥不僅僅是有些可愛,但是……
金靈靈不懂了,疑惑觀看皇甫煙,拎提心兒細問:“夫人的意思是?”
皇甫煙臉上佈滿濃濃笑意道:“若有朝一日,你與相公相愛,那我自然無比的開心。若沒有,自也不會強迫,一切都隨靈靈意願便是,無須多作猜疑。”
世上竟有這種事?金靈靈心頭一撞,看着這位皇甫小姐,眼眸迷迷霧霧,抖着喉嚨哽咽:“夫人不僅出力出錢,勞心勞神,最後對靈靈半絲無求,靈靈……靈靈該如何報答纔是呀。”
“陪我們在一起,直到你嫁人爲止,不過……”龍無雙先下手爲強,懷裡掏出一身賣身契嘻嘻道:“先簽賣身契住進來,晚上我要和你睡,咱們一起聊到天亮,聊開鋪子的事哦。”
“這……”聽到開鋪子,金靈靈愣了一下,茫然觀巡夫人們微笑臉蛋,訝異詢問:“夫……夫人要開布莊嗎?”
“是呀。”皇甫煙笑道:“一直就想爲相公置些產業,只不過我們不便出面,剛好靈靈有這方面長才,那就先在城裡開設一間、二間試試吧。”
金靈靈這麼多年來忙慣了,停下來便渾身的不習慣,現聽得大帥要置產業,夫人們身份崇尊,自是不可拋頭露面,而自已對布匹那是再熟悉不過了。
恍悟出夫人爲何這般使力了,原來自已可以替她們賺錢,金靈靈沒有半絲不快,反倒是鬆了一口氣,連忙接過賣身契,簽字摁印,開心道:“夫人,初涉入行卻是不能大意,布行之首王莊總部就設於臨安北城,須得先禮而後行。”
王莊本來就是自已的,皇甫煙三人相視而笑。龍無雙開心道:“靈靈別爲這個擔心,我們早就尋了一批人來幫你,全都是能手哦。”
原來夫人們不僅想,還早就有準備了,金靈靈訝了一下,旋即笑容滿面承諾:“夫人放心,靈靈一定會把鋪子做大做好。”
“我們相信。”皇甫煙微笑,徐緩從懷裡掏出一條珠葉腳鏈道:“靈靈,這條鏈子你馬上戴入腳,記住了,此鏈唯有你的青天才能爲你卸下,自已不可以解,知道嗎?”
金靈靈應聲接過,輕扯裙子露出雪藕蓮足,彎下身便把精緻腳鏈戴入腕裸,心裡奇奇怪怪,暗寸此鏈不大不小,彷彿就是天生要佩戴在她腳裸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