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不,已經步入了中午時辰了,寨門口二十五萬兵馬分立在巨大的兵田上,一望無際的密麻兵田鴉雀無聲,個個瞠目結舌觀看前方那輛馬車的生離死別。難於置信,在這麼個青天白日裡,朗朗乾坤下,竟有如此麻肉的人類,我嘞個去。
要拋了,要拋了!
死寂裡,人人瞪大牛眼觀看那位攀着馬車,好像要尋死的肉麻大爺,再轉看淚如瀑布的狠心夫人,骨肉拋東西,馬上拋了。
“相公……您不要這樣子。”皇甫煙抽噎的恨不得死去,跪在車板上捧着誓要隨自已回去的男子,再次撫摸他的臉龐,嗚的一聲,帕捂淚脣,悲泣一個側身,往車簾裡跌了進去。
“煙兒……我的心肝……”
“嘔……”
“我的寶貝……”
“噗……”
狂吐的二十五萬兵馬巨寒觀眺那位攀抓車板的超級人類,但見他如心肝讓人給剜了,雙手往車廂前欺,五指還抓扒着,喚不迴心愛人兒,比全家死絕還要悽慘吶!
紅袖四人傻眼了,根本就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更不知這種讓人吐的一地都是的噁心場景從什麼時候開始。
“少少少……少爺。”心蘭錯愕難當,壓着騰涌的胃液愣勸:“夫……夫人只……只是回家,沒……沒有要出……出塞呀?”
“是呀,是呀。”紅袖臉白流汗,大力點頭,雙手搖擺,猛地安撫:“您隨時都能見到,沒有生離,也沒有死別,更沒昭君出塞,放心吧,放心吧。”
林帛綸能不知道嗎?狠目朝駕車的兩個多嘴婆射去,壓低聲音喝叱:“要你們多嘴,要走還不快走。”
……
紅袖和心蘭被低叱的一腦霧水,齊相抓了抓小腦袋,實在想不通,揚起鞭子駕的一聲,車輒咕嚕就轉了起來。
“恭送夫人……”
“恭送夫人……”
“恭送夫人……”
馬車轉起,巨大的相送聲此起伏彼。林帛綸眼角擠淚,一手按心,一手往馬車方向伸抓,隨着那輛絕塵而去的馬車,心碎卟跪在地,撕心裂肺咆喊:“你存在,我深深腦海裡,我的夢裡,我的心裡,我的生命裡……”
人才吶!
這句:“你存在,我深深的腦海裡,我的夢裡,我的心裡,我的生命裡!”安定十三年立夏揚遍五湖四海,北軍大元帥麻肉之名譭譽齊集一身,大江南北茶餘飯後百姓們哈哈津道,街頭巷尾童謠版本多達數十種,從此求愛經典“窈窕淑女,君子好求”被篡改了。
金國水寨。
鐵木躍虎踞在帥位,左右分別是鐵木葉和完顏格,下面麻密無數大將,張張霸氣血腥錯愕,茫然糊塗牛瞪稟報的探馬。
“你存在,我深深的腦海裡?”鐵木躍愣怔牛瞪探馬,錯愕了半晌,暴怒重錘桌案立吼:“他媽的,這隻姓林的種豬連這麼噁心的東西都整的出來,而且他竟然沒有死。”
“是。”探馬冷汗淋漓盡致,“因爲這個‘你存在,我深深腦海裡’離去了,上到種豬,下到豬仔全都心碎了,今天停下了操練。”
“譁!”帳內諸將再也坐不住了,整齊立起身,實不敢幻想這個“你存在,我深深腦海裡”到底有多美,她一離去,竟讓北軍全部都心碎了。
鐵木躍有些恍惚,想他玩遍世上所有美人,哪裡聽過如此荒唐的事,急奔下帥桌喝問:“此事可真?”
“千真萬確,種豬痛不欲生,跪地抓也抓不回來,當場泣血呼喚‘你存在,我深深腦海裡,我的夢裡,我的心裡,我的生命裡’,然後就昏倒在地,北軍頓時亂成了一團,現在大寨戒嚴,無聲無息。”
“這……”鐵木葉和完顏格都是領教過了,兩人茫然相覷一眼,世上真有這麼美的美人?張口結舌全然吱不出半聲。
被釋放回來的完顏六虎眉緊皺,跨出列位大聲道:“大家千萬別相信,肯定又是種豬的陰謀詭計,這隻豬絕對此不會有什麼心碎的事,陰謀,肯定在使什麼陰謀詭計。”
“不錯,一定是想引我們貿然前去攻打。”鐵木躍大聲贊喝,氣掌桌案怒道:“前幾天這隻種豬竟大膽孤闖我中都,耍的阿敏還臥病在榻,他媽的,簡直就是瞧不起咱們。”
提到阿敏,完顏格急忙喚進快馬,大聲喊道:“馬上回中都告訴公主,就說這隻種豬沒有死,快快好起來,我過些日子我抓他回中都,有仇解仇,有氣消氣。”
“是!”快馬一句不忘記下,大聲應喏,咻的飛奔出帳。
鐵木躍皺眉坐回帥位,壓了壓手,左右瞪道:“這個北軍心碎不能相信,大家想想,種豬突然弄這麼個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會有什麼陰謀詭計?”
“這個……”數十大將腦袋晃來搖去,大帳之內死寂一片,爲一個女人,三十五萬兵馬盡數心碎,他孃的,世上哪有這種事啊,這娘門好大的本領啊!
北軍大寨。
午過時分,那位心碎至昏倒的男人脫的只剩短襦,赤足翹擱在帥桌上,坦胸露ru的胸前瀝瀝鋪迷着水珠,腦前腦後全都溼了,連褲檔下都粘成一片。
兵馬歇息,諸將們全都沒事幹,端坐在帳中流汗看着那個四不像的大帥,集體無語問天,這傢伙不論怎麼看都像地痞,竟然把那雙大腳翹在帥桌,半絲身爲大元帥的莊嚴與穩重都沒有,他孃的,要不是大不過他,一巴掌甩上牆壁當壁虎去。
“這……”被下令呆在帳中的十二將吃了飯,昏昏欲睡中,陸少羣真的是看不過去了,堂堂大元帥赤足翹桌,止着白襦坦胸,坐沒坐樣,躺沒躲樣,正面對是攔起的帳簾,外面兵馬來去,這叫個什麼事啊。嚅了嚅沫低聲勸道:“大帥,要不把簾子放下吧?”
林帛綸半躺半坐在帥椅上,任渾身的迷水繁生,懶洋洋的南北吹的全身的骨頭都化棉了,昏昏欲睡中,有力無氣道:“這裡的天氣可真準時,立夏過後,馬上就熱的連狗都吐舌了。”
聽到連狗都吐舌,軟棉棉的諸位一半以上全都收回舌頭閉上冒煙嘴巴,魏清風渾身彆扭,扯了扯身上的鎧甲,求饒道:“大帥,又沒戰事,爲何要我等皆穿戴整齊呀。”
“不整齊怎麼打仗?”打出個巨大哈切,林帛綸脖子往椅柄上垂落,再打出個更大的哈切,雙手揉臉,拉伸手腳,擠出點淚油,倍兒舒服呼出一口懶氣。“那神棍還真他孃的準,說大南風就大南風,清風啊,咱們打過去時,你別的事不用幹,領着陸少羣、孝虎、林伯淵、允寧、胡二,十萬兵馬往河中直奔,佔領下河中府馬上守緊了,等待我的軍令。”
“呃?”昏昏欲睡的諸將聽得這話,個個猛地坐直,腦袋扭來看去,不明白現在到底是在說什麼。
被點名一帥五將疑惑,緩緩慢慢站起,以魏清風爲首惑問:“大帥,現在可是軍令?”
自已都說的這麼清楚了,他還有疑問,林帛綸懶洋洋睇去一眼,呸聲罵道:“你小子渾渾噩噩,不想打的話我可以換個人。”
還真是軍令啊,驀地間帳中所有人都精神了,舉目朝坦胸露ru大爺射去,竟有此事。
魏清風緊只出棰了一下,一半興奮一半驚棘,跨前一步疑問:“大帥,我軍要如何破敵軍水寨?”
“這事你甭管,我負責把你們送到北岸,兩翼再給你保護起來,你只管一口作氣把河中給我摘了。”說道,屁股一旋,虎踞帥位,插出一支領符遞道:“前面給你七萬快騎、三萬甲兵,再給你兩座重械營,總共十二萬過江猛虎。你要是拿不下這羣驚恐雞鴨,你這個副帥也不用當了,直接回老魏懷裡當乖兒子去。”
雖然不知要如何過江,但是隻要他的十二萬兵馬可以踏過北岸,後方又能得保,必拿下河中府。虎虎上前接過令符應喝:“是。”
“嗯。”南軍隔水與風翔府、慶陽府敵軍對峙,金國的這兩個招討司絕對想不到自已會如此迅猛攻入河北,更萬萬想不到兩廷兵馬會潰不成軍,這背後一槍就讓魏清風去耐,不過還得再下一道保障才行。
“來人……”
“大帥。”
“馬上到汴梁臨時大帥府召來餘青,他來了先到探營瞭解軍情,再去找範希文說說話,隨後纔來報道。”
“是。”
帳中諸將皆疑,到金矮那裡瞭解軍情不爲過,可去找範希文說說話,這個可就讓人費解了。
別人不敢用的,大帥非要用,魏清風聽過餘氏一門之事,略有擔心道:“大帥,這……妥嗎?”
林帛綸巡看了麾下諸將,眉頭輕輕一挑,手點自已鼻頭道:“本帥祠堂內擺着一塊靈位,上書林帛綸糠妻餘氏林弄雲之靈位,你們說妥嗎?”
沒人再開口,均想大帥這可是在拔龍鬚,縱就是皇上不怒,滿朝文武可都在看着,簡直就是自尋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