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慢點!慢點!”銀鈴般的笑聲後,跟着一羣大大小小的起鬨聲,還有一些老人感嘆和取笑的話語,苗然全然不管,雙手使勁兒的攥着爬犁兩邊,把一雙杏眼笑成了月牙,朝着前面拉着爬犁跑的何建國使勁兒的喊。
這是雪後第三天,地面的雪化過一層又凍得硬硬實實的,村裡的老少出動了大半,這次可不僅半大的小子們了,還有半大的姑娘,苗然認識的牛小蘭,杏花幾個都在人羣裡,婦女能頂半邊天,她們會跟着直接收拾處理獵物,然後分批跟着獵物們一起回村。
去年何建國還是一派老成穩重,今年一下子就變了風格,叫幾個老人家嘆笑年輕可真好。
苗然完全感受不到旁人的羨慕和感嘆,她被何建國哄得十分開懷,一路上笑聲就沒停過,他會冒充雪橇三傻拉着爬犁跑得飛快,還會帶着她做人體雪窩,又會時不時的“變”出一點小驚喜,被裹在晶瑩中造型獨特的樹枝,埋在雪中紅彤彤的野果子,還有被他抓住後驚呆的小松鼠,不過後者被吃醋的小貓一爪子給秒了,要不是苗然手快按住小貓,沒準一口就被咬死了。
經過苗然的照書驗孕,大貓這次又沒懷上,肚子上那坨肉肉確實是脂肪沒錯……身上也是因爲冬天的厚毛衣虛胖的,原本像只京巴大小,現在大上兩圈,看上去更像是一隻小黑豹了,苗然稀罕的不得了,不嫌沉的整天抱在懷裡,平時小貓不敢跟它媽爭寵,偶爾嫉妒了就趴在何建國懷裡搖尾巴,這回苗然出來,它死纏爛打的賴在苗然身上跟出來了,一開始是嫌冷,窩在苗然的棉襖裡當暖寶寶,後來苗然興奮了,它也跟着活潑,就掛在苗然脖子上當圍脖。
進了大黑山,過了去年的紮營地點,大部隊沒有停下,因爲怕年初時候陪着假廖軍那次進山招惹的狼羣有沒有再次成羣,所以進山的路上先不分批。
“五爺爺,爲啥今年去龍頭山呢?”幾個小姑娘問題很多,圍着耐性最好的五爺爺問這問那的。
“要去那邊的狐狸窩獵幾隻狐狸,聽說上面有用。”五爺爺說的不多,稍微懂事兒點的都明白了,要扯電線,要辦學校,還要保平安,不論什麼時代,都不缺禮節,尤其是人情大如天的鄉村之間。
苗然好奇,便忍不住問了幾句關於狐狸窩的事兒,這一下子卻捅了馬蜂窩,半大的孩子都湊過來,七嘴八舌的給苗然科普狐狸窩的事兒,他們都是從家裡長輩和村裡老人那聽來的,關於一些志怪亂神的傳說也都盡告訴了苗然,聽得她嘖嘖稱奇。
其中最出名的有兩個;一個是書生趕夜路遇美豔少婦,被少婦好心的收留家中。
少婦好吃好喝的招待着書生休息,到了後半夜的時候,書生被尿憋醒,卻撒了一潑尿,卻發現本來富麗堂皇的山居別院,瞬間變成了破爛不堪的鬼窟妖洞。
嚇得書生轉身就跑,將將找到出口跑出去,就看到一隻火紅火紅的狐狸蹲在樹梢上拜月,看到他之後也只是惱怒,卻沒動彈,書生知道這狐狸應該是有了道行,正是吸收月之精華的關鍵時刻,怕它成事兒之後追捕自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狐狸打死了……
多年後,書生高中,在金鑾殿面見皇上殿試,忽然見到一個火紅火紅的身影對着他咭咭冷笑,嚇得他當場口吐白沫,冒犯天顏,被判了斬刑。
第二個就是中國古代版“灰狐狸”的故事了。
大黑山本來是一隻作惡的黑龍,被一個路見不平的仙人懲戒的釘在地面,化成了黑龍山,爲百姓造福,黑龍的魂靈不甘,就化作怨氣四處蠱惑村民和山中的精怪們作亂,然後有一天怨氣遇見了一隻剛出生不久的小狐狸,就想着把它培養成妖魔替自己報仇,結果不小心被純良可愛的小狐狸感化,最後黑龍耗盡最後一絲龍氣化爲一隻黑狐狸跟小狐狸幸福的生活在大黑山裡,據說狐狸窩裡的狐狸就是它們的後代。
“那狐狸沒吃書生,還好心收留了他,結果書生恩將仇報,活該他被砍頭。”頭回聽到這兩個故事的小丫頭們被後者感動,又爲前者不平,憤憤的指責着書生,拍手稱讚他所得到的下場,惹得苗然搖頭失笑,真是一羣單純的小姑娘,萬一那個狐狸是沒來得及吃書生呢?萬一是書生無意間得罪人,故意在殿試的時候搞他呢?
“狐,狐狸!”這邊正討論的熱火朝天呢,牛娃尖銳的聲音忽然響起,讓一衆姑娘都不樂意了,剛要呵斥他,一轉頭,就看到衆人右側向上的石頭崖上站着一道橘紅色的身影,仿若神祇般俯視的姿態看着他們一行人。
“別放槍!”五爺爺擺手,制止了幾個身手極快已經端起槍的人,謹慎的盯着那隻狐狸看了許久,幽幽地嘆了口氣,擺着手,叫大部隊繼續前進,轉身跟一起出來的三個老爺子開起會來。
幾個老爺子商量的什麼,大家都不知道,就連好奇心最重的半大毛孩子都沒有敢上前打聽的,所有人在出發之前都被警告了,進了山就聽老爺子的,他們挨着大黑山活了一輩子,什麼都知道,要是因爲不聽話出了事兒,後果自負。
青山溝的熊孩子們就是這點好,有紀律,尊重老人的意見,所以四個老爺子說繞路不去狐狸窩,而去貂兒林的時候,沒有一個人提出疑問和意見。
然而他們還是想得太簡單的,繞了一個圈,剛進入另一處地界的入口,遠遠的,一隻橘紅色的狐狸站在一棵橫出山坡的歪脖子樹上端端正正的看着一行人。
“艹,它到底想幹啥?!槓子,給我操傢伙給它一槍子兒,叫它知道知道厲害!”苗然都沒想到,年輕人還半驚半疑呢,剛剛纔商量過事情的一個老爺子先蹦起來了,從他身旁跟着的漢子手中抽過槍就要瞄準。
“槓頭!”其他幾個老爺子急忙攔住,爭執之間,聽見何建國在旁邊說了一句。
“這不是剛纔那隻。”何建國手搭涼棚,避開積雪照射的光芒,看着蹲坐在樹上的狐狸,十分肯定的告訴幾位老爺子,別看體型顏色差不多,這隻比那隻要瘦那麼一點,耳朵尖上的毛顏色也稍微淺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