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沒得辦法。
這裡已經出了雷州範圍,各府衙纔剛剛成立不久,這些土匪爲禍,官府暫時也無力剿匪。
作爲富商,他的眼界不是尋常百姓們可比的。知道要不交錢,這些土匪真能痛下殺手。
然而這時,馬車中卻是突然有個稚嫩且憤怒的聲音響起,“你們都是大壞蛋!”
全部人都變了色。
土匪頭領的臉色猛地陰沉下去,看向聲音傳出來的馬車。
李狗蛋稚氣的腦袋露在外頭,正無比憤怒的盯着他。
“狗蛋!”
李狗蛋的爹原本黝黑的面容都嚇白了,“不要胡說!”
然後他猛地跪倒在地上,對着土匪頭領叩頭道:“好漢莫怪,好漢莫怪,娃兒不懂事。”
但這,卻是讓得土匪們氣焰更爲跋扈。
越是軟腳蝦,他們就越願意欺負。
土匪頭領微微眯起眼睛,道:“老子改變主意了,你們的錢財,老子要留下來八成。”
這傢伙怕莫也是懂得細水長流的道理,到現在竟也沒說要將他們殺光。
富商和百姓們更是面無血色。
有人看向李狗蛋,眼中竟是有着憤憤之色。
他們沒敢對土匪這樣,對李狗蛋卻是敢的。或許這就是可憐之人,必有其可恨之處。
李狗蛋還在喊;“爹!他們本來就是大壞蛋!”
氣氛陡然極爲凝重起來。
“弟兄們!準備幹活!”
土匪手裡猛地舉起手中狼牙棒,滿臉怒容地高喝起來。
他卻是故意做出如此暴怒的模樣。
而富商和百姓們恰恰就吃這套,富商老爺弓着腰連道:“我們交錢,我們交錢。”
這亂世,說到底還是拳頭爲大。
說完這話,富商老爺對護衛首領道:“去將珠寶全拿出來,給諸位好漢們過目。”
他的心頭在滴血。
可錢沒了還能再賺,命沒了,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交什麼錢?”
就在這個時候,自馬隊後頭,突然有冰冷的聲音響起。
李狗蛋歡呼起來,“是洞庭哥哥來了。”
唯獨他最先認出來趙洞庭的聲音。
衆百姓、土匪都向着馬隊後頭看去。
而後,便看到有幾個土匪落馬,鮮血飛濺,慘叫乍起。
趙洞庭並未騎馬,身形自土匪羣衆掠過,到前頭。湛盧斜握,有血珠順着劍刃滑落。
在烈日下,湛盧仍舊深沉無光。
仁劍,亦是殺劍。
以前這些土匪們沒得田地,佔山爲王還算情有可原。可現在廣西路都已有府衙正式成立起來,給百姓們分田劃地,這些土匪們不願分散回去,仍舊爲禍鄉里,這就該殺了。
趙洞庭剛剛見到這些土匪的瞬間,就起了殺機。
而已到中元境的他,殺機起時,便真殺了,沒再猶豫。
中元境已是難得的高手。
洪無天、許夫人兩人本欲出手,不過被趙洞庭阻攔。他也想鍛鍊鍛鍊自己的實戰能力。
江湖廝殺和沙場廝殺又是截然不同的狀況,也需要用不同的手段。
土匪頭領變色,隨即大喊:“幹掉他!”
不過他自己卻是沒有衝向趙洞庭。
他雖是頭領,但也不過是練些民間把式而已,知道自己和趙洞庭有着無比巨大的差距。
江湖高手豈是那麼容易常見的?
沒有名師,沒有宗門,純靠個人之力,連下元境都難以達到。
“哼!”
趙洞庭目光森然地看向土匪頭領,腳下飄忽,持劍而過。
在衆土匪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他身影已是出現在土匪頭領面前。在土匪頭領瞪大的眼睛中,湛盧如雷霆般極速劃過馬屁前蹄。
馬兒嘶鳴,向前跌倒。
趙洞庭手腕翻轉,一劍橫空。
土匪頭領瞪着眼睛的頭顱飛上空中,隨即跌落在草地上。
百姓中有女眷嚇得尖叫,縮到男人的懷裡。
一劍,土匪死。
大多數土匪趙洞庭這驚鴻一劍攝住。
他們何嘗見過武功如此高強之人?
趙洞庭直起身子,見到有土匪向自己放箭。湛盧在胸前連撥,將這些箭矢盡數撥落開去。
他此時可謂怒到極致了。
他在朝中苦心孤詣爲百姓謀福利,可這些傢伙,竟然仍舊魚肉鄉里。這種人,該殺。
風沙起。
塵土揚。
戰馬驚。
趙洞庭的身形在土匪羣中來回肆虐着,不管有沒有出手的土匪,都被他斬落劍下。
歸元劍法在他手中初露鋒芒,含怒之下,劍意涌動,偶爾福至心靈時,劍招便如那羚羊掛角。
就在圈外數米,洪無天和許夫人兩人微笑看着。
以他們的經歷見識,自不會將這點血腥放在心上。
洪無天道:“文韜武略,皇上皆堪稱人中至極,當真乃是天縱之才。”
許夫人悠悠道:“或許我朝將會出現個能呈文武兩字的皇帝。”
這樣能齊備文武的諡號,在宋朝自開國之君以來,從未有皇帝能夠擁有。
人羣不再慌亂,而是愣住了。
此刻,倒是輪到土匪們慌亂起來。
不斷有慘叫聲起,不斷有土匪跌落馬去。頭顱滾滾而頓。
終究,有土匪被嚇破了膽,縱馬逃去。
而這時,洪無天的身形也是突然消失在馬上。
他的身形較之趙洞庭自然更是快上許多,不可捉摸。
那些跑開的土匪都被他追上,劍過,頭落。
有土匪見到跑也跑不得,兇性被激發開來,紛紛持着兵刃衝向趙洞庭。
趙洞庭被人羣覆蓋。
李狗蛋驚呼:“洞庭哥哥!”
叮叮噹噹的兵刃相擊的聲音在飛揚的塵土中不斷響起。
不知道什麼時候,這聲音才突然停下。
趙洞庭周圍只剩下戰馬,馬上再無土匪。他所立之處,土匪屍體堆積。
這刻的他,恍若魔神,渾身浴血,怒目圓瞪。
粗布衣再也看不到原來的顏色,濃濃的殺氣混淆着趙洞庭的劍意滾滾而出,如同潮涌。
周圍突然靜悄悄下來。
全部的人都怔怔看着他,只有洪無天、許夫人兩人仍保持平淡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