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暉的案子有了進展,李恪的心情也舒暢了不少,回到府中,他不時的還跟蘭兒等侍女調侃了幾句。搞的幾個丫頭,頭暈目眩,兩眼冒光,癡癡的看着他。
李恪隨即哈哈一笑,來到書房,鋪開宣紙,讓陳其研磨,自己慢慢在紙上寫了起來。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當以慷,憂思難忘。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爲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鳴,食野之苹。
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時可掇。
憂從中來,不可斷絕。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
契闊談宴,心念舊恩。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
繞樹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厭高,海不厭深。
周公吐哺,天下歸心。
一首曹孟德的《短歌行》用王體寫出來,另有一番別緻。就是陳其這樣不懂文墨的武將,看着李恪書寫的王體,也是驚歎不已。
“殿下,你的書法可真是越來越精煉,就是王羲之復生,恐怕也不過如此吧。”
“呵!你什麼時候懂得了書法之道?說話還這麼文鄒鄒的,學問見長啊!”李恪打趣道。
“末將,久隨殿下身邊侍奉,自然而然的也就對書法有了一點見解。”陳其憨憨的說道。
李恪很受用陳其剛纔的讚美,興致高昂,一口氣寫了好幾副字,這才作罷,喜滋滋的道,“拿去裝裱了掛在店裡,看能賣多少錢,也好給手下的人發點賞錢。”
“諾。”陳其答應一聲,拿着字興奮的出了書房,正好碰到楊恩,楊恩看到平時一副正經模樣的陳其,現在滿臉的喜色,不禁疑惑道,“吃什麼藥了呀?這麼興奮。”
“殿下,馬廄裡又產了幾匹小馬,都是千里良駒,你是否去看看?”走進書房的楊恩問道。
“下午還要跟鄧同達商議張暉案,此事先放放吧楊老。”李恪有點疲憊的說道,“告訴餵馬的侍從,讓他們給馬加料,務必要小馬駒都能存活下來。”
“那老奴就先下去了。”楊恩回道。
李恪點點頭,楊恩走出了書房。
李恪見楊恩出了書房,走到書房的窗子邊,開始期待鄧同達和馮琯給他能帶來什麼好的消息。
通過李恪的辦法,馮琯找到張暉身上的致命傷痕,這讓他有了信心。通過一下午的努力,他終於搞明白了最終導致張暉死亡的致命一擊。然後,鄧同達帶着馮琯和左翼來到了漢王府。
在聚義殿,李恪看到三人,鄧同達首先說道,“殿下,驗屍結果終於確定了張暉的死因,還有微臣也在現場發現了一點疑點。”
“喔?”李恪還是有點驚奇,沒有想到今天一天竟然有這麼大的收穫,“先說說驗屍結果。”
馮琯小心翼翼的走上前,他還是第一次來到漢王府這樣闊綽,聚義殿如此大氣的大殿,難免有些緊張,“啓稟殿下,據小臣的查驗,致使張暉死亡的真正部位是胸口的針眼,兇手有可能是通過飛針之類的東西刺中張暉心臟而使他死亡。”
“那頭部的傷痕怎麼解釋?”李恪問道。
“一般人頭部受傷,都不是立刻斃命,至少需要一段時間。而在這兩段時間裡,死者會因爲頭部巨疼,面部表情會發生變化。可是,據小臣多日的驗屍結果,還有今天再次細緻的查看。死者面部並沒有表現出特殊的表情,可見他是瞬間死亡,連自己都來不及做出反應。如此推斷,他頭部的傷痕只是兇手故布迷陣而已。”馮琯在詳說驗屍結果的時候也是侃侃而談,絲毫沒有了剛纔的拘謹。
“恩。”李恪點點頭,然後又問鄧同達,“現場又查到了什麼線索?”
“啓稟殿下,據在下所查,早先我們發現死者的地方並非就是兇殺的第一現場。”跟在鄧同達身後的一個身着皁衣,年紀在二十多歲,面部清秀的差役說道,“因爲,死者是在一堆柴禾中被我們發現的,但我詳細的看了一下那個柴堆,發現柴禾折斷的痕跡顯然是因爲某種東西重創所致。而如馮仵作說的,如果兇手是用飛針殺人,那麼死者在倒地之後的衝擊力不可能讓柴禾折斷的斷面如此的乾脆徹底。所以,在下認爲兇手在殺人之後,將張暉扔在柴堆裡。並且他的力氣很大,以至於柴禾碰到張暉的屍體即刻斷裂,而斷裂面的鋒利部分竟然絲毫沒有給他身邊造成任何劃傷的痕跡。”
但是,“案發地點絕對超不過柴堆的十步之外。因爲,出了十步之外,死者就沒有隱藏自己身份的障礙物,而兇手也不可能在死者能看到他的情況下還沒有發出聲音就被他所殺。”
李恪細心的聽着眼前這個年輕差役的分析,覺得他說的有道理。此時,通過結合馮琯的驗屍報告,可以判斷出兇案的第一現場,還有死者被殺經過,以及兇器等。
“那就是說,兇手在數步之外用飛針殺死張暉之後,再將他扔在了柴堆中?”李恪問道。
“可以這麼說,據微臣觀察,案發地點十步之內,能夠直線使用飛針傷人的最佳射殺地點就是孫寧家的門口。”鄧同達字斟句酌的說道,“因爲,其它的地方要不離死者太近而容易被發現,要不就不是直線距離,飛針只可能繞彎飛過去把張暉給殺了。只有孫寧家的門口,能清楚的看到兇案現場的一切,而在兇案現場看孫寧家的大門還有一點點的障礙。”
“照你們這麼說,兇手就是在孫寧家的門口發射的飛針將張暉刺殺的?”李恪問道,“關於孫寧這個人你們瞭解多少?”
“稟殿下,孫寧是崔府的馬伕,家有一房妻室錢氏,平時都在給大家富戶洗衣賺錢,不曾在家。而飛針殺人這樣手段不可能出於一個這樣的弱女子手中。所以,我們排除了她殺死張暉的可能。孫寧此人只是一個車伕,可見他在崔府地位低下,不受重視,如果說百步飛針是從他手中發出,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恩,看來你們調查的很用心,今天能出的這樣的結果,本王很欣慰。”李恪說道,“但是,此案的兇手還沒有抓捕歸案,所以,你們不能懈怠。還有....”李恪對馮琯說道,“一定要查驗出死者頭部的傷痕是被何物所傷。”
“臣等明白,一定儘快破案,請殿下放心。”三人領命道。
李恪看着眼前的鄧同達,突然問道,“定伯,前些日子沒有什麼結果,怎麼今天突然在兇案現場有了這樣的發現呢?”
鄧同達一愣,明白李恪爲什麼會這麼問,“殿下,能發現這些疑點全賴長安縣捕頭左翼,今天早上微臣爲了查案,特地從蹴鞠隊將他調了出來,是他發現了兇案現場的線索。”
“恩?”李恪悶悶道,“左翼?”
“殿下有所不知,前幾天查案,因爲王縣令的刻意阻攔,微臣始終無法將左翼調回。”鄧同達解釋道,“今天殿下在縣衙親自安排我徹查此案,我將左翼調回的做法沒有遭到王縣令的阻攔,纔會如此順利。”
左翼看到李恪提到他的名字,也立馬上前道,“長安縣捕頭左翼,叩見殿下。”
李恪剛纔因爲案子的事情,沒有在意左翼。現在細看,見他身着皁衣,年紀在二十多歲,面部清秀,頓生好感,“你就是左翼?年輕有爲啊!好好幹,本王看好你。”
左翼受到了李恪的誇獎,心裡也是感動不已,向他們這樣的差役,幹好了都是知縣的功勞,做錯事情都是他們抗。今天能得到李恪的誇獎,能得到李恪的重視,他心中好似有了安慰,好像自己努力得到回報。就如同伯樂遇到千里馬一樣,而左翼心裡也默默發誓要效忠這個如此賞識自己的皇子。
“多謝殿下厚愛,小臣爲殿下辦事,深感榮幸,以後殿下有什麼差遣,小臣定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左翼誠懇的說道。
李恪一喜,上前將他扶了起來,按在了座位上。
這時,他就看見馮琯好似有話要說,但又不敢的樣子。故而笑道,“馮仵作,你好像有什麼話要跟本王說?”
馮琯聽李恪如此問道,心裡一橫,將自己的疑問說了出來,“小臣是想問殿下,今日驗屍的秘方,殿下是如何得知的。小臣家三代都是仵作出身,對於驗屍也有所研究,終究還是比不上殿下了了數句就把死者的死因給弄明白了。”
馮琯說話語很不搭調,顯然有點緊張,但是李恪還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是,李恪也不能說這是上午他在縣衙客廳看到紫的茶水,才突然想到前世看過的一部電視劇叫《大宋提刑官》裡面的橋段,只能糊弄道,“額,本王是在一本書上看過,今日在縣衙客廳看到紫的茶水,突然想到的。”
就聽馮琯小聲道,“殿下,小臣是否能觀摩一下這本書?”
李恪那個氣啊,你這個時候跟我要書,我去哪給你找啊,難道讓我向還沒有出生的宋慈要啊?不過他能理解對於一個三代都是仵作出身的馮琯來說此時的心情。今日李恪的方法雖然驗出了張暉的傷痕,但是也傷到了馮琯的自尊心,而他平時以仵作世家自居的榮譽心也受到了打擊。而他在此刻能問李恪關於驗屍方法的事情,問他要這本書。可見他也是一個不恥下問,敏而好學的人。李恪也不能怪罪他,如此大廳中的氣氛有點僵化。
而一旁的鄧同達同樣的氣啊,心裡不由的罵馮琯,“這個貨,你要什麼不好,非要跟殿下要什麼書,難道你不知道殿下的書都皇上以前在秦王府的時候留下來的嗎?能給你嗎?”
突然,就聽見李恪咳嗽一聲道,“張暉案還沒有偵破,你們不能懈怠,就早點回去休息。本王希望明天再聽到你們的好消息。”
三人躬身領命,鄧同達生怕左翼或者馮琯又跟李恪要什麼東西,會惹得李恪不高興,立馬領着兩人離開了漢王府。
三人離開之後,李恪嘴裡嘀咕道,“有時間好好想想那部電視劇的破案細節,寫部關於古代法醫學方面的書還是不錯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