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李恪用過早膳,就和陳其還有二十多位鷹衛出了長安城。
李世民的速度很快,昨天剛說給每個王府增加三百的護衛,晚上兵部就把人派了過來。李恪的漢王府還是像上次一樣,因爲封德彝的刻意安排,房玄齡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挑選的護衛都是年輕的家世清白的健壯男子。
這讓李恪高興不已,他將二百人給了蘇定方的狼衛,將一百人給了陳其的鷹衛。如此,狼衛人數增加到了六百人,而鷹衛的人數也到了二百。
今天出城的時候,楊恩爲了李恪的安全,刻意安排出了二十多名鷹衛的護衛,其中還有王中長和朱童兩人。
李恪對於楊恩的安排沒做出反對,雖然,如此顯得有點招搖。可是,接二連三的刺殺讓李恪很煩,即便是自己會武也要時不時的面對敵人暗中對自己處心積慮的刺殺,稍有不慎就會喪命。所以,他在生命和聲譽的選擇中,選擇了生命。再說,一個親王出府,身後跟二十多個護衛很正常。
李恪憋在王府待了一個月,早就膩味了在府中的生活,如今終於出來,豈能不好好盡興的玩一把。所以,他一出城就揮馬狂奔,身後的陳其和王中長、朱童三人緊緊的跟在他的身後。
馬是好馬,騎士有好騎術。所以,李恪一行人不一會就到了長安城的渭水邊。
北方的十二月被寒冷籠罩,草木枯萎,柳樹只剩下像禿筆一樣的枝幹,而渭水已經結冰。所以,渭水邊似乎沒什麼可欣賞的風景,但是,即便如此,李恪也深深的沉迷在了其中。
因爲,他想到就在數月之前,李世民隻身前往突厥大營,面對頡利十萬雄兵,直斥突厥的背信棄義。使的突厥在大唐絕對的優勢下籤訂了盟約,雖然此盟約讓大唐損失了錢財,但減輕了百姓遭到屠殺和掠劫,暫時的讓大唐處於了一個和平穩定的時刻。雖然,對於李世民來說此舉無疑是一個恥辱。可是,細數歷史上九五之尊的帝王,能有幾個像他這麼有膽識,有魄力呢?
所以,李恪第一次爲自己生在大唐而感到驕傲,也第一次讓他身爲李世民的兒子感到驕傲。大唐,他此時才覺得自己真的融入了這個國家,這個朝代。因爲,他對這個國家產生了愛,對這樣國家產生了憂,跟這個國家有了一絲的感情。
突然間,他心不由己的吟出了北宋抗金名將岳飛的《滿江紅》:“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擡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吟到這裡,他突然想到了御書房李世民和他說過的話:“渭水之盟對他來說是一個恥辱,對大唐也是一個恥辱。”所以,他突然改口道,“渭水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稍顯幼嫩,但充滿豪氣的吟出了這首詞,讓李恪心裡的抑鬱一掃而光。似乎他就已經身在定襄,生在草原,帶領着千軍萬馬在跟你突厥激戰。戰鼓雷雷,戰馬嘶鳴,刀槍劍戈,血流成河。他的眼前,他的心中,涌起了戰場上的豪情。而他身後的鷹衛雖然識字的很少,但是聽到李恪讀出如此豪壯的詩,也是熱血沸騰,似乎也跟李恪一起在的屠殺突厥的騎兵,吃他們的肉,喝他們的血一樣
“幹什麼的?此時不宜久留,姑娘還是回去吧。”突然,一個鷹衛的聲音打斷李恪的思緒。他轉身回望,就見不遠的官道上過來一個白衣女子。距離很遠,他對這個女子的樣貌看的不是很清楚。
陳其看到鷹衛攔住了一個女子,走了過去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統領,這位姑娘想過去到橋邊看看渭水是否結冰。”黑衣鷹衛簡單的說道。
“回去吧姑娘,渭水早就結冰,你也不需要看了。”陳其說道,不過在他剛要轉身的時候,突然喊道,“咦,你?是你?”
陳其沒有想到,真的沒有想到,眼前這個白衣女子竟然就是那次射獵回來之後跟他在官道上交手的黑衣女子。雖然,當時她面部藏在斗篷之下,陳其看不清容貌。可是,對於軍人出身的陳其,跟他交手過的人,特別還是一個女子,他記憶猶新。所以,從她的身材和身形就一眼認出了她。
“我什麼?”女子說道,語氣顯得冰冷,“我是來看馬的。”
陳其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而已,因爲,那天跟她動手的女子,他怎麼也想不到今天穿這麼一身出現在他的面前。“姑娘,還請稍等,我去稟報殿下。”他也不隱瞞李恪的身份,就李恪長安城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長安城有百分之八十的人認識他。又趕上他遇刺的消息,更是讓讓他在長安城連孩子都知道的人物存在。還有一點最明顯的的就是黑衣黑甲的護衛成了漢王府的標誌。所以,陳其覺得沒必要隱瞞。而女子似乎知道李恪的身份,也沒有顯出吃驚的表情。
陳其來到李恪身邊,將剛纔的事情跟李恪一說,李恪才明白原來那個白衣女子竟然就是那次他們射獵時的黑衣女子。
一個女孩子,能夠如此單身的出來私會,還穿的一身女兒裝,大唐的風氣夠開放的,李恪心裡想道。
“那就把馬給她吧,看看她是否滿意。”李恪道。然後,不再言語,將目光轉向了結了冰的渭水。
白衣女子看到李恪和陳其說完,說完之後不予理睬她的神情,心裡一酸,“我這是幹什麼呢?人家都不願看我。自己今天竟然爲他穿了一身女裝,他卻理都不理。自己何曾爲了一個男人如此改變過?”她想到這裡,突然發現自己目光在緊緊的盯着李恪。不由得一驚,“自己究竟怎麼了啊?哎!”然後,她將目光轉向別處。
她在那天官道上遇到李恪的時候,以爲他是一個富家子弟。但李恪表現出的氣度,那種溫文爾雅中透露的堅毅,那股所有人都不會有的,天生的孤高之氣,還有他果斷的殺伐吸引了她的目光。所以,她纔會讓李恪賠她的馬,雖然她很擔心李恪是否真能賠她一匹好馬。可是,在長安蹴鞠賽上再次看到李恪之後,她發現他是王爺,是大唐的漢王之後,她的心裡突然一疼。但是,究竟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會心疼呢?她自己不知道。可是,從此以後,他就像一滴血,融進了她的身體;就像一滴淚,留在了她的眼裡;就像一根針,紮在了她心裡一樣,讓她終日想他,念他,關注他。
爲此,她還偷偷將自己知道的一些情報用紙條的形式告訴他,救他在長安賽中出什麼問題。因爲,她真的爲他擔心,比自己的安慰還要重要的擔心。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樣?她知道,他是王爺,而自己只是一個女子,而且還是一個生活在黑暗裡的女子。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對他的思念,一面之緣的思念。
長安賽結束之後,她爲他高興;他遇刺之後,她爲他擔心。如今,到了他們約定的日子,她特意的打扮了一番,換了一件平時都不怎麼穿的女裝,就是想讓他看看自己。而就在剛纔,她早早就到了,在他還沒有到的時候,她就在渭水邊。聽到他的詩,她震撼不已。原來,這個男人心中藏着這樣的志向,他既然有這樣的胸懷。她爲他高興,也爲自己高興。所以,她才從另一邊悄悄出來,走了過來。
可是,他爲什麼連見自己一面的興趣都沒有呢?她如此一想,心裡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
這時,正好陳其將他在王府馬場選好的黃馬牽到了她的身邊,“姑娘,你看看這匹馬如何?是殿下讓末將親自爲你挑選的。”
不用看她都知道是好馬,因爲,他是李恪。如果,女人喜歡一個男人,就會喜歡他的一切。所以,她在意的不是馬,是他對她的態度。
“他對我有什麼話嗎?”她問。
“他?”陳其疑惑,“誰?”
“你。”白衣女子氣道,突然又露出她對人一貫的兇橫,“你豬啊,還有誰?就他啊!”說完,用手指着李恪。
“不得無禮。”陳其吼道。
“懶得理你。”白衣女子道。
“你——”陳其怒道,而就在此時,李恪開口了,“陳其,叫那位姑娘過來一敘。”李恪看到陳其和白衣女子的不善,以爲她對馬不滿意,跟陳其理論了起來,怕兩人再次出手,才如此說道。
白衣女子微哼一聲,不理陳其朝李恪走去,而陳其謹慎的跟在她的身後,生怕她對李恪圖謀不軌。
“姑娘,剛纔是本王失禮,對馬可否滿意?”李恪看到白衣女子走到眼前,說道。
“啊,還行吧!”白衣女子微微一愣,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