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生之後文浩坐立難安。
他一直在家等消息。
好不容易把人盼回來了, 兩人到後院小山坡上密談,一問,氣到不行。
“你搖頭是什麼意思?”
面前是他們家慣用的律師之一。
看對方的反應, 平日裡性子冷的文浩眼睛裡幾乎能噴出火來。
“我看這件事你就別管了。”
文律師一副好言相勸的樣子, 對他:“威廉是什麼人你不是不知道, 這個人沒有你眼看着這麼簡單, 就算是你父親, 跟他交往起來都忌他三分。這件事算是他家事,你就不要管了。你家最近也發生這麼多的事,我勸你還是把心思放回到自己家裡頭來吧。”
“你的意思是這個忙你不幫是吧?”
聽文浩這話, 文律師皺起了眉頭。
文浩畢竟是蔣家的少爺,是他金主的兒子, 他不能得罪。
可是, 蔣老爺子纔是他金主, 蔣老爺子怎麼想很重要啊。
“我這麼跟你說吧。”文律師打開天窗說亮話,壓低聲音對文浩:“我有去過問這件事, 可是人我沒能見着,問了很久,可別人不讓見啊。”
“再者,你有想過你老子是怎麼想的嗎?他和威廉是有交情,他跟那個蔣好仁還有仇呢, 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你攙和這事兒, 你覺得他會怎麼對你?”
話都說得這麼明白了, 文律師輕輕拍拍面前的桌子, 意思就是:“你可別一時任性, 去步你哥的後塵啊。”
在所有的人看來,文朗是已經無法翻身的了。
蔣老爺子爲人非常地多疑, 也非常地絕情,在他的身邊,寵愛易失,信任難得,這是誰都知道的。
文朗勤勤懇懇了這麼多年,爲氏國際鞠躬盡瘁,到頭來也不過是這樣的下場,且不論那些指控和懷疑到底是真是假,畢竟蔣老爺子沒有實質的證據,但是文朗就是失寵了,父子反目,他覺得文浩應該引此爲鑑纔對。
文浩聽來很生氣。
陰柔的雙眸瞥向他,目光就如冰寒的利劍一般。
他什麼都沒有說,而是要走,被文律師一把抓住了胳膊。
他蹙眉回頭,文律師不再小聲,而是對他:“我不是跟你開玩笑的,如果你執迷不悟,一旦蔣老爺子問起來,我可是不會爲你掩護的!”
他負氣,胳膊一掙,對文律師:“就算要與所有的人爲敵,我也一樣要救他!”
丟下這句話,他悻悻地走了。
文律師目送,末了,問:“那怎麼好?”
“那就讓他去唄。”
聲音不大,文律師回過頭來,蔣老爺子從暗處踱了出來。
“老爺子。”他恭敬道。
蔣老爺子淡淡瞅了他一眼,看向了文浩離去的方向。
事實是,文浩找上文律師,文律師第一時間就給他打了電話。
他對這個兒子還是很寬容的,畢竟,他不像阿貴、文朗他們那麼多的壞心腸。
所以,他讓文律師就照文浩說的去辦。
結果如他所料,文律師去了J局,結果連個影子都沒能見着。
“這小子,有的是聰明,可惜太執着。”
蔣老爺子心裡嘆氣,有感而發,說:“感情上擰不清,一直被人利用。”
“是啊。”文律師附和:“當局者迷嘛。”
好仁當初是爲了對抗蔣老爺子才投靠的威廉。
後來吃不消,想與威廉決裂,又到六爺的羽翼下尋求庇護。
現在六爺自身難保了,他又賣可憐,來哄騙文浩,要他做他的擋箭牌。
這個人對這些人何曾有愛。
只不過是利用情這個字,把這些人都綁在了一起用而已。
“要是沒這個人,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蔣老爺子眯起了老眼,幽幽地說出了這句話。
文律師一聽,微怔。
末了,他接話:“現在連人都見不着,怎麼可能說沒就沒呢?”
蔣老爺子聽來,眉一挑,頗有深意地、沒好氣瞥了他一眼。
目光一對上,文律師瞬間秒懂,垂下了眼簾。
蔣老爺子什麼都沒說,也走了。
文律師目送,嘆一口氣,忽然聽到動靜,微微一怔,心一驚,趕緊走去看,看到是誰,微愣。
一直被軟禁着的何馨蓉今晚偷跑了出來,一直躲在小山坡旁泳池邊、灌木牆後面,在乘涼的椅子上坐着。
原本心有慼慼的她無意中聽到了所有的對話。
她原本是打算偷偷溜走的。
卻不想,還是碰到了椅子。
文律師發現了她,她很是驚恐。
但是文律師接下來並未做什麼。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是麼?
何況,她肚子裡還懷着蔣家未來的長孫呢。
文律師就當作是不知道,什麼也沒說,走掉了。
他一走,被嚇得心直怦怦的何馨蓉跌坐到椅子上。
幸好,幸好文律師沒有聲張。
她摸摸自己的肚子,調整呼吸,漸漸冷靜下來,回憶他們剛纔的對話,一想到好仁將會有事,她的嘴角禁不住,竟冷冷地揚起來了。
然而,想要好仁死的,又何止他們幾個。
消息這種東西總是傳得飛快。
尤其像阿恩這種跟威廉關係匪淺的,威廉一出事她就知道了。
“你開心了?他出事了。”
婚紗試衣間裡。
雪白飄逸的婚紗,純潔優雅。
人手釘上去的珍珠一顆顆晶瑩溫潤,璀璨無瑕。
正在審視着自己身上這件定製婚紗的阿恩聞言擡起眸來瞥向了鏡中的閨蜜。
閨蜜Ami一臉好事地盯着她,笑的好壞,她難掩好心情,嘴角禁不住也上揚了起來。
“你說的就跟我天天盼着威廉出事似的。”她呵笑:“安的什麼心呃?”
“喲。對着我,你還要裝麼?”
Ami幫她整理裙襬,湊近她:“你不天天盼着他出事麼?”
這個他,指的是蔣好仁。
相比起威廉的傷勢,確實,阿恩對好仁的“結局”更感興趣。
在她的眼裡面,文朗和好仁有着非常不正當的關係。
這是她心頭裡的一條刺。
她無時無刻都想拔了它。
她摸着鎖骨下、領口沿的南珠若有所思,末了,問:“好看嗎?”
Ami嘴角一提:“高興嗎?”
“高興是一定的,但是如果能夠再高興一點……就好了。”
她說罷,下巴傲慢地擡了起來。
緩緩擡起眼臉,她眼睛裡有的,是殺氣和慾望。
“不知道威廉現在還有沒有功夫去擔心他呢?傷得那麼重……”指腹輕輕抹過領口那些光彩迷人的珍珠,她淡淡:“裡面三教九流的人那麼多,萬一死在裡邊就不好了……”
話音剛落,她們忽然聽到外面的招待人員叫了一句:“蔣先生。”
她心猛驚,一轉身,就見文朗掀開簾布走了進來。
兩人皆是心虛的。
但文朗看起來卻沒什麼異樣,似是並未聽到他們的對話,。
他一看到她,眼睛便有了光彩,讚道:“好漂亮啊。”
“……漂亮吧?”被自己心愛的人誇獎,阿恩卻笑得既慌張又勉強。
文朗很紳士地走來,向她伸出了手,把她從鏡子轉檯上小心牽了下來。
Ami也是尷尬,沒話找話,假裝抱怨:“你怎麼纔來啊,你準新娘在這等你等了很久了。”
文朗只是對她一笑,並沒有應她,而是把阿恩牽到了化妝臺前,交給了化妝師。
今天,是他倆照婚紗照的開始。
這一天,是室內取景。
化妝師協助阿恩坐下,阿恩看着鏡中的文朗,既忐忑又期待,問他:“我穿這一身好看嗎?”
這些禮服都是事先經專業的大牌造型師篩選過了的,根本就沒有再質疑的必要。
他彎下腰來,臉與阿恩的臉平行看着鏡子,溫柔地笑着,柔柔低聲,說:“我愛的人怎麼都好看。”
阿恩嬌羞甜蜜地笑了。
戀愛中的人都是傻子。
眼睛離不開對方,卻永遠到達不了對方的靈魂深處。
文朗臉上的寵溺笑意並未波及到眼睛。
剛纔她們談的話他都聽到了。
他很不悅。
但是,他還是暗暗隱忍了下來。
盯着眼前,鏡子裡笑得一臉幸福的女人,他心裡無比諷刺。
漂不漂亮又怎麼樣?
她以爲他娶的是她這個人嗎?
他嘴角暗暗一提。
別傻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