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是滲人的腥紅,合着熱水,蜿蜒地流向下水道口。
正拿花灑沖刷着自己右手的男人霎地受驚擡頭。
那一雙眼睛正好與好仁的視線對上。
好仁驚得又是一退,末了,立刻就逃。
還沒有來得及跑出房間,他就被堵了回來,人一下撞到了牀尾邊上。
黑暗中,面對着高大的身影,他心中的驚惶不斷升級。
好仁十分驚懼,臉色大青,後退着,把心一橫,想要闖過去,對方馬上就洞悉他的意圖,把他的去路堵死了。
好仁在夢中,曾有過被人殺害的經歷。
此情此景,與當時太過相似,無人救助的恐懼,直入骨髓,膝蓋失去力氣,他幾乎連站都站不住。
病房的門口,就在咫尺。
他卻不斷地被逼着往後退,極力地在想,應該如何去與對方周旋,但是,腦中卻是一片空白。
對方一直眈着他。
高大的身材,在黑暗中,給予他無限的壓迫感。
好仁被逼退到牆角邊上,已毫無退路。
兩個人,在伸手幾乎不見五指的房間裡,沉默對峙着。
高度的緊張,壓抑的氣氛,好仁背部的衣服被冷汗滲透。
那人突然向好仁伸出了手。
直接伸向他脖子的手,驚得他的心瞬地懸到了嗓子眼上。
卻聽,一聲低低:“……疼。”
好仁一怔。
什麼?!
在極其有限的可視範圍裡,男人向他伸着手,要他看。
好仁遲疑了片刻。
怎麼看?
又沒有燈光。
男人的手又湊近了好仁幾分。
好仁驚了一驚,末了,明白,對方是非要他看不可。
“疼……”
男人又說。
猶豫着,好仁小心起手,抓住了男人的手。
好仁摸到他的手掌上有很多顆粒狀的東西。
男人是真的很痛。
痛得,手又縮了回去。
一時不解,好仁擡頭,看不到對方的表情,他猜不透是怎麼一回事。
好仁突然想起牀頭的位置有呼叫器。
“你……”好仁對他指了指牀頭的小燈盞,說:“你先坐到牀邊去,那有燈,我打開,再幫你好好看看。”
好仁沒有想到,對方真的肯照做。 wωω●tt kan●CO
人一走開,好仁這裡,壓迫感頓時減了一半。
好仁的眼睛馬上就瞅向了病房門口的方向。
他在想,他要不要趁現在一口氣衝出去。
但是,看看對方的身型,他又覺得自己勝算不大。
看看那個呼叫器,好仁把希望寄託在那裡,於是,往牀邊走了過去。
“我先開燈。”好仁極力地穩定住自己的驚慌情緒,深深呼吸,用盡量平常的語氣對他說:“不然我看不見的。”
對方似乎沒有意見。
好仁看罷,轉過身去,摸索到牀頭燈的開關,“啪”地按下。
牀頭燈一亮,霎地刺眼,男人的臉頰猛地一偏。
好仁趁機按下了牀頭的呼叫器。
他也好不容易適應了突來的燈光,眯着眼睛,蹙着眉,轉過身來,看到男人攤着的手掌,着實一怔。
不知道男人的手,是捏碎了燈泡還是摔在碎玻璃上弄成這樣的。
手掌上,扎着許多碎碎的玻璃渣子。
血水,還在不斷地往外冒着。
光是用肉眼看着,都覺得很痛。
“疼……”男人一直盯着好仁不斷變化的臉色。
既軟又可憐的抱怨,引得好仁擡眸看向他。
好仁是直覺這個人是不是有點不正常。
可是這一看,好仁一愣。
末了,好仁的表情,立馬像見鬼了一樣。
眼前。
高鼻樑、薄嘴脣、邋遢鬍渣下,是眉清英俊。
末了,好仁蹦出一句:“怎麼是你?!”
男人聽來,也是微微一怔。
但是,表情一瞬即逝。
突然,病房門被人推開,房間裡的燈一下大亮。
好仁一怔轉眸。
進來的小護士一看到好仁牀前坐着的這個男人,也是一怔。
“找到了?!”
小護士驚愕,聲音一乍,一溜煙跑掉。
好仁愣在了那裡。
這……
一時無措。
好仁正等着她搭救自己呢。
叫不住她,就算了。
他萬萬沒想到,下一秒,他的病房就被人給擠滿了。
夜半三更地,好仁的病房裡頭一下可熱鬧了。
眼前的男人,居然還真的是個精神異常。
看到人多,男人害怕極了,死死地箍着好仁的腰,埋頭在好仁的身上,一直大叫,拼死不肯放手。
這些人,完全都不顧及周邊病房已經休息的病人的感受。
他們能夠找回這個男人,是大鬆一口氣,都拼命想要和男人說上話。
還有人發現他手上受傷,然後在這裡大驚小怪。
“要打破傷風針,要打破傷風針啊。”
“這個要先消毒,先處理傷口好吧?”
男人不願理會他們任何一個人。
他一直緊緊地勒着好仁的腰,在那大喊:“好怕!好怕!”
好仁被他勒得個半死,連人都快被他搖暈乎了。
男人手上的血把好仁的病服染紅。
光看着,好仁都替他覺得疼。
好仁抽來幾張紙巾,用力掰開他的手掌,想要先幫他把手掌裡的碎玻璃渣拔掉。
正混亂,突然有人踱了進來。
大家一看是誰,頓時,鴉雀無聲。
好仁擡眸,不由得一怔。
這,來的不是別人。
正是好仁早些時候在電梯口遇到過的阿貴。
阿貴先是瞥了好仁的手上動作一眼,然後,擡起眸來,淡淡地看着好仁。
是他?
對於好仁,他還有些許印象。
但是他並不在意,而是開口:“把人帶走。”
很快,有兩個壯漢走進來,也不管男人情不情願,就強行去掰他箍在好仁身上的胳膊。
好仁被連帶着,吃痛,踉蹌了好幾步。
末了,推撞間,好仁被擠出到一旁,差點摔倒。
男人被粗暴拉起,非常害怕,抱着牀尾,一直在那求救哭叫。
好仁看在眼裡,氣憤不已,瞪向阿貴。
阿貴一臉淡然,對保鏢擺了擺下巴。
男人就這麼被強行挾走了。
末了,好仁質問:“你難道不覺得自己過分了嗎?”
阿貴聞言,眉微微一挑,瞥向好仁。
最後,他也沒有多話,只是有禮貌地對好仁微微點頭,冷淡道:“打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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