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七王府,杜吟鬆和李承歡早就在大門裡邊等候了。胡喜媚遠遠喚了聲:“二少爺。”杜吟鬆頓時三步並作兩步迎了上來:
“小媚兒!”
胡喜媚興高采烈走上前,讓他緊握住雙手左看右看,口裡說:“二少爺,你終於來了!”杜吟鬆噙着眼淚,看着她說:“小媚兒,你怎麼一聲不出就跑這麼遠的地方來了呀!你害我們擔心死啦!要不是一大早宮裡來人說你在這裡,我都不知道上哪裡找你去!——咦,若蘭怎麼沒和你在一起?”
“我也不知道她去哪裡了……”胡喜媚一聽他提起杜若蘭,肩膀就垮了下來,“還有胡小夭,也不見了!也不知它跑到哪裡去了……”
“什麼?三小姐不見啦?”杜吟鬆才張大了眼睛,一個少年就從他身後鑽了出來,兇巴巴地朝胡喜媚嚷道:“胡喜媚,你到底怎麼回事啊!把三小姐唆使了出來,又把人給弄丟了,你你你、你真是太可惡啦!”
胡喜媚冷不丁受了這麼一番連珠炮,定睛一瞧,這哇哇直叫的人原來是小柱子!於是:“小柱子,怎麼我一來長安你也跟着來了?你是不是——”
“呸!”小柱子很不給面子地啐了一口,“你就少往自個兒臉上貼金了,你倒是說說,到底把我們三小姐弄哪兒去啦!兩位少爺和咱們少夫人還有全府裡上上下下的人全都快急死了!”
小柱子抓住胡喜媚的肩膀不要命地搖晃着,把個胡喜媚搖得跟棵蔫菜似的才停了下來。李承歡和杜吟鬆趕緊上前把小柱子拉開,胡喜媚這才得了口氣兒。
“我說小柱子……我、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崇拜三小姐……可好歹、咱們也是青梅竹馬一塊兒長大的吧?你怎麼這麼狠心哪你?”胡喜媚想學東大街那阿福嫂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可惜兩隻眼睛擠巴了半天,怎麼看都像是眼皮在抽筋。
“誰叫你這麼忘恩負義,誰叫你這麼不識好歹……”
“小柱子!”杜吟鬆一看他越罵越不像話了,又怕胡喜媚心裡難過,趕緊將他推進了屋裡,回頭安慰胡喜媚道:“小媚兒,小柱子胡說八道,你別聽他的,你快告訴哥哥,若蘭到底去哪裡了?怎麼跟你分開的?”
“我真地不知道她去哪兒了……”胡喜媚苦着臉說:“那天在平南王府她自己撇下我就走了。只說走開一陣。也沒告訴我去哪兒去幹嘛呀!胡小夭也是在平南王府……”
“你沒有看見她跟誰走了嗎?”這下子不止杜吟鬆緊張起來。連李承歡也開始皺眉頭了。
“沒有。她一個人走地。”
杜吟鬆回過頭對着李承歡:“能不能上平南王府去看看?我想如果不在那裡。那也應該會找到些線索……”李承歡沉吟了一下。點了頭。卻還問了一句胡喜媚:“小媚兒。你們跑到長安來做什麼?”
胡喜媚愣了愣。——來做什麼?這個——到底要不要說?她自己是沒有關係。反正就是來看熱鬧地。可是杜若蘭……看她那架勢。是死活也不肯離開餘沐陽地呀!慢着。餘沐陽?!……杜若蘭該不會是被餘沐陽給帶走了吧?那天那麼多人……狀元也該有個不小地官……那麼。撞見了餘沐陽也不是什麼稀奇事是不是!
對!一定是!胡喜媚腦中靈光一閃。認定了。
李承歡狐疑地:“小媚兒,你怎麼了?無端端地拍什麼巴掌?”胡喜媚笑彎了眼睛,抿着嘴直搖頭:“沒事!沒什麼,我拍着玩兒!”李承歡失笑:“敢情京城一帶如今又流行這麼個消遣法……”
兩人正互嘮着,杜吟鬆插嘴進來說:“承歡,要不咱們現在就去平南王府一趟吧,趁着小媚兒也在,可以讓她指認指認當時若蘭離開時的方向。”
李承歡知他尋妹心切,本來還想好好先與胡喜媚嘮會兒的,這會兒便正色朝左右道:“投個貼去平南王府,然後備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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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裡的平南王府跟那天晚上的平南王府看上去又很不一樣,拋卻了那層喜慶和浮華,目下僅餘的是一種威嚴、貴氣和高高在上的冷漠和疏離。
一路上,胡喜媚坐着天下最尊貴的王爺——七王爺的乘輦,當然享受到了至高無上的尊榮,看看大街兩旁的人們豔羨的目光就知道,至少面子是掙足了。胡喜媚相當受用,這麼舒服且體貼至極的待遇誰會不喜歡?可是在到達王府之前,她的腦子裡一直沒有停止思考過。
她想的不是面子不面子的問題,而是少有的、正兒八經的、關於杜若蘭身歸何處的下落的問題。假如——她是說假如,杜若蘭真的在餘沐陽家裡,或者被他藏起來了,她上門去問,餘沐陽會告訴她事實嗎?不,他只怕沒這麼傻……如果他有這麼傻,那就不會等到她上門,他自己首先就會走漏風聲的。那麼,她如果不明着去問呢?而是來暗的……嘿嘿,比如找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她悄悄地、悄悄地,一伸手這麼翻過圍牆,跳進院子,摸進屋子——唉!可惜聶小秋不在,這種摸黑的事兒“賊神”才最拿手……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現在連餘府門朝哪邊開都不知道,翻啥圍牆啊翻?!
要不,先回宮問問李承幻,打聽到餘府位置再說?可是,李承幻說他孃親跟杜若蘭有深仇大恨……這個這個,他要是問起她爲啥打聽餘府咋辦?他那個人鬼得很,要是接着也懷疑起杜若蘭在那裡咋辦?會不會把杜若蘭捉來也關進那座沒了屋頂的大院子裡,非折磨成個要死不活的人才算數?她胡喜媚雖不是什麼活菩薩,呃,可是像這種明擺着會害人的事兒她還是不會幹的(插播一句啊,杜府的大黃狗除外,那是爲報一“口”之仇)。同樣,杜若蘭要真在餘府,瞧她那要死要活的樣兒,胡喜媚也不會那麼多事兒去向衆人揭發他們的……
——那究竟咋辦嘛?真愁人!
胡喜媚煩惱地望起了天空,不得已地感慨着:難道天下所有的聰明人都像我這麼煩惱麼?女媧啊女媧,爲什麼給了我一個這麼絕頂聰明的腦子,卻又要丟給我這麼一大堆煩心事兒呢?